《媽媽值多少錢》一書的作者安·克里滕登指出,“女性為爭取職場中的平等地位走過了漫長的路程,但母親的路更長”。
克里滕登認為,母親其實可以被視為一種技術性的中層管理者職業,算下來年薪10萬美元不成問題。有的研究更加認為,假定母親承擔著照看孩子、燒飯洗衣、打理家庭財務、解決家庭糾紛、開車接送等17種工作,再把每種工作按出錢聘人代勞的中等年薪水平相加,即使不算退休、醫療和其他福利,一位母親每年應得的報酬就超過了50萬美元!“沒人有這么多錢雇一個好媽媽……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們的母親真是無價之寶。”
那么,我們必須面對一個此前幾乎未曾思考過的問題:“世界上最重要的工作為何不計薪酬?”或者說,母親到底為我們犧牲奉獻了多少?
根據學者的研究,母親們與未生育女性間的收入差距超過了男女間的收入差距,這些損失的收入相當于一筆巨額的“媽媽稅”——對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美國女性來說,這筆“媽媽稅”要超過100萬美元。
與此同時,經濟學與管理學的理論和實踐卻都忽略了家庭中母親這一角色的重要作用。
無償的家務勞動所消耗的時間至少等于市場有償勞動力的一半,而且此類無償勞動的80%是由女性完成的,但GDP的計算中并未納入無償的育兒與家務活動。人們往往認為人力資本的形成源于正規教育和在崗培訓,卻忽略了此前的幼兒啟蒙與孩子的養成教育,“似乎是古怪的嬰兒搖身一變,就成了渴求知識的學生”。
當現代經濟中三分之二的財富由人力資本創造出來時,用經濟學家雪莉·伯格拉夫的話來說,那些盡心盡責養育子女的父母實際上就是“我們經濟中主要的財富創造者”。
但政府的社會政策根本沒把照看未成年家庭成員的無酬勞動界定為工作。與此同時,婚姻仍舊未能成為一種經濟上平等的伙伴關系:法律往往將已婚婦女視為“寄生者”,家庭收入完全只歸“掙者所有”,美國50個州中更是有47個反對母親們以無酬的家庭勞動來獲得分享丈夫收入的權利。
事實上,困擾著美國媽媽們的問題,同樣讓中國媽媽們頭疼。2011年中國的一項社會調查顯示,工作壓力和經濟壓力的“雙重拖累”制約著中國媽媽的幸福感,超過一半的職場媽媽“想過為照料寶寶而辭職”,32%的受訪媽媽在重返職場之后感到“生活成本提高,薪酬無法滿足需求”。
中國媽媽既要接受重男輕女、“男主外女主內”的文化傳統,又要直面福利待遇未完善、不規范、難監管的職場現實。在傳統社會中,中國媽媽尚可專心在家相夫教子;在女權主義的現代化浪潮沖擊后,中國媽媽卻需要承受上班掙錢、下班持家的雙重壓力。只有讓男人分擔費時費力的無償家務勞動,婦女才有可能真正實現經濟平等,“但大部分男人卻都溜了”。
那么,到底怎樣才能既養大孩子又不讓女性吃虧?
克里滕登建議,政府必須用“體貼的國家”立場來代替舊式“福利國家”的政策,讓配偶平等享有社會保險,給所有三四歲的兒童提供學前班,不再讓母親承擔額外的經濟負擔,提供兒童津貼、兒童的社會保險以及針對所有兒童與照看者的免費醫療服務,甚至嘗試把無償的家務勞動與育兒工作計入GDP;而對雇主來說,則應當根據父母的標準重新安排工作,縮短工作時間,保證給予非全職員工同工同酬的待遇,消除工作場所對父母的歧視,讓每個家長都能享受帶薪休假一年的待遇以及更寬裕的事假,以便改善嬰兒保育、家庭收入、情感聯系、夫妻經濟平等問題。
企業看上去或許會因此增加成本,但最終可能會得大于失。
美國德勤會計師事務所曾經估計,填補一位離職的女雇員的成本大約是平均年薪的95%至150%。許多女性會計師想要孩子或希望靈活地調整上班時間以便照顧孩子,但又擔心不利于自己的晉升。
當德勤提拔更多女性做合伙人并且實行彈性工作制后,他們發現長期來看幾乎所有彈性上班的女性都能留下來為公司穩定工作。
至于國家增加育兒補貼和保育福利、企業向為人父母者與準父母提供優厚待遇、男女平等分擔家務活動與育兒工作等措施,也絕不僅僅只是美好的夢境,它們在北歐的“福利社會主義”與西歐“有同情心的資本主義”的國家早已成為現實。
挪威兒童和家庭事務大臣瓦爾格德·豪格蘭所表達的立場值得引起我們深思:“撫養孩子是一項有社會價值的正經工作。社會應該為這種有益的工作支付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