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移動的產業責任

12月5日，諾基亞全球總裁艾洛普在廣州與李躍共同發布了一款全新的手機。

意味深長的是，同一天上午，諾基亞正式將使用了16年的總部大樓出售給地產公司，以緩解財務困境，

艾洛普依然在此時以遠赴中國，體現出與中國移動的合作誠意。與諾基亞以前的所有產品都不同，這款手機也前所未有地支持由中移動運營的、中國自主知識產權的3G網絡。

有意思的是，進入會場時，李躍手中握著的，卻是一款三星手機。而在當天接受《財經國家周刊》專訪時，李躍稱中移動與蘋果的合作談判仍在進行，并透露中移動即將推出中國自主品牌的手機。

這些微妙細節的背后，是一場新的全球博弈。在李躍看來，隨著4G時代的來臨，無論諾基亞、三星、蘋果還是更多的手機巨頭，它們之間的競爭越激烈，意味著中國運營商就可能獲得更大的主動。

在數年之前，谷歌和蘋果的陰影籠蔽整個剛起步的移動互聯網產業之時，中移動曾被認為面臨顛覆風險。但隨著越來越多的競爭者加入生態圈，中移動的定位反而日漸清晰，并獲得更大的產業話語權。

李躍說，中移動將利用這些話語權，在應對產業宏大變局與市場激烈競爭的過程中，既實現自身的市場化變革，實現更好的經濟效益，同時進一步履行央企的社會責任和產業責任，推動中國通信產業更加健康快速發展。

截至目前，中移動在2000所大學開展了有171萬人參與的“百萬青年創業計劃”，組織了約2200場現場培訓，提交的各種應用106萬個，中國移動的MM（移動應用商場）上線應用數量已接近15萬個，上線各類內容應用總量已經接近150萬個；各種應用的下載已經達到9.35億次，各種內容的下載達到3.5億次，甚至有一位作者，通過中移動創造了單部小說5000萬元信息費的“創富奇跡”。

而在李躍眼中，變革還將不斷加速。

“目前，中移動正在轉變發展方式，調整產業結構，實現創業布局和創新發展。”當天，李躍接受《財經國家周刊》獨家專訪表示，中移動將努力探索新機制，改變傳統的國有企業運作模式，在新領域、新產品、新服務、新業務等各方面實現新的突破。

努力走出一條中國4G的創新新路

在勞動力成本日益提高、資源環境約束不斷增強的新情況下，中國經濟如何打造新的核心競爭力，已經成為國家決策層高度關注的，事關中國長遠發展的根本問題。

12月4日，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要求加快推進產業轉型升級，發揮自主創新對結構調整的帶動作用，支持企業牽頭實施產業目標明確的國家重大科技項目，推進產能過剩行業兼并重組、扶優汰劣等。

對此，李躍表示，作為科技創新主體，中移動將做好社會責任與產業責任的平衡，解決發展與管理的問題，發揮企業為主體的創新力量，全力推動國家科技創新發展。

“中移動將努力讓國家了解央企的社會責任和產業責任，并讓它發揮更大作用。”李躍說。

《財經國家周刊》：當前國家正在醞釀新一輪的科技體制改革，在此過程中，中移動將如何發揮科技創新主體作用？

李躍：這其實也是我們一直在考慮的問題。現在，移動通信企業已經完全不是過去一個簡單的企業，它承擔著從人的生活到社會管理的各個方面。就像我們做無線城市，就是解決當時國家“十二五”規劃提出的兩大課題：社會管理和節能減排。

問題在于，企業在市場競爭中需要有無限的活力，但作為國有企業，社會責任和經濟責任之間的平衡其實是比較困難，不能只關心經濟效益，對中移動來講，我們不會放棄國有企業作為共和國長子應盡的責任。

這些話看著比較宏觀，但其實每一句話都和企業有對照。比如中移動，過去在3G（第三代移動通信）問題上，中國3G標準是1999年提出來，2000年進入國際標準范圍，那時中國標準基礎差，沒有國家用，我們也覺得中國的3G技術是別人的事，覺得我們GSM（第二代通信標準）用得挺好，干嘛要推3G呢？所以參與較少。結果到后來，當我們做3G，才發現和國際成熟3G相比，有一定的差距。這也告訴我們，如果一個企業光注意自身經濟指標，不關注國際化背景下的中國產業發展和核心產業競爭力的培育，是絕對不行的。

所以，現在在發展中國自己的第4代移動通信標準時，我們不等不靠，積極參與，積極創新，積極推動。國家決策層越來越關注產業振興與實業興國，中移動完全有能力在培育有國際競爭力的產業鏈方面發揮重要作用，這是我們的市場職責，也是我們的產業職責。

《財經國家周刊》：對中國4G的發展，中移動做了哪些推動性的工作？

李躍：提倡自主創新，也要講求市場規律。在4G的問題上，我們主動參與并提出目標，無論技術、成本還是性能方面，努力使中國4G與國際其他制式相比，具有足夠的競爭力。

要發展中國4G標準，最重要的是走出國門，推動它與世界接軌，是不是真正的國際標準，要看有沒有人用，這也是最難的地方。所以，中移動一直努力，希望讓全世界運營商和產業界都跟我們一樣認同、推動中國4G。

除加大自主研發的投入之外，3年前，中移動牽頭成立了一個下一代移動通信網絡的國際組織NGMN，后來又進一步牽頭成立了全球TD產業聯盟GTI。現在，全球已經有50多個運營商參與了GTI，它們都表態支持我們中國4G，主動把它做成領先的標準。

光50家運營商還不夠，我們又找芯片廠商，國外的高通、國內的華為、展訊等等，一個一個做工作，讓他們把中國4G和世界4G做到一個芯片里，另外還找設備廠商、找手機廠商等等。在3G時代中國標準與國際標準有較大差異，全球產業界支持不力。在4G時代，中國標準和國際標準差異很少，得到了全球產業界的廣泛支持與認同。

創新移動互聯網

除了社會責任，外界更關注的是，面對移動互聯網浪潮的沖擊，中移動能不能成功實現自身的戰略轉型，繼續“大象快跑”。

李躍認為，2012年是移動互聯網時代全面到來的一個關鍵時點。這也是整個行業的普遍觀點。

在李躍看來，移動互聯網如同工業化一般，造成了巨大的社會分工調整。如果說工業革命影響社會生態，信息革命其實影響的是社會形態。在移動互聯網時代，這個改變達到了讓人無法想像的程度。

“我們將轉方式、調結構，按照移動互聯網新戰略，實現創業布局，創新發展。”李躍說，在新的時代，中移動已經展開轉型，比如近期即將成立新的互聯網公司和物聯網公司，并進一步組建和企業能力、企業特點緊密相關的專業運營企業團隊，推動中國移動面向移動互聯網時代的轉型。

《財經國家周刊》：即將成立的移動互聯網公司對中移動具有怎樣的意義？

李躍：今天我們處身的移動互聯網時代，與傳統電信時代截然不同。傳統電信業務是以語音和信息服務為主的業務體系，組織模式也是省、市、縣、甚至到鄉鎮這樣一級一級的結構，并不適合移動互聯網發展。因此，我們成立了更扁平化的移動互聯網公司，我們期待它們把移動互聯網的技術、應用、產品帶入到中國移動傳統的運營商體系之內，成為服務于傳統運營商，支撐于傳統運營商，改造傳統運營商的新的特殊團隊。

《財經國家周刊》：除了成立互聯網公司，中移動的移動互聯網轉型有怎樣的戰略布局？

李躍：這也是我們思考了很久的問題。在2G時代，我們就想發展新業務，這個出發點是好的，但我們原來光注重發展，沒有好好去研究怎么管理。我們在系統化反思原來的做法。所以，我們推動了去年和今年的全球開發者大會，推動了新模式的改進。

新模式改革說穿了就是兩個模式：一是從傳統夢網模式，轉變成移動應用商城模式，通過開放合作、競爭發展，和產業鏈的各方共享資源、廣泛合作，不斷推動平臺開放、內容開放和能力開放，使中移動的各類資源能夠成為社會各界借以發展的平臺和機會，與產業鏈聯手打造互聯網的生態環境。

二是從基地模式，逐步轉變成專業公司的運營模式。由基地模式轉變成為公司模式，可以方便地根據它的規模配置力量，讓組織體系更加扁平化，減少管理層。專業公司的責任是給省公司提供產品，省公司成為它的銷售渠道，專業公司就變成了一個立足全國，服務全球的產品中心。

我們的改革，從原來的兩個模式轉向今天的兩個模式，也讓我們能尋求新的發展空間，原來話音業務特別迅猛，我們不改變也能保證收入增長，但現在不行了。

《財經國家周刊》：但這樣的轉變也會遭遇到內外部的阻力？

李躍：在內部，創新的確是會帶來巨大的利益調整。像移動應用商場這種模式，比較容易被人接受，一提出來就解決了，但內部專業公司提出來后，涉及方方面面的利益調整。2年來，我們先后成立了國際公司、終端公司、財務公司和政企客戶分公司等，在未來的3-5年，我們還將沿著專業化的方向前進。

我一直在內部講，我們中移動有什么？我們有別的公司期待擁有的強大能力，比如我們有超過7億客戶，超過1萬億資產，接近110萬的基站服務于整個中國。這么大的體系和網絡，是任何一個創業公司都夢想擁有的。而這，是我們已經擁有的東西。

我們需要革命的是學習成功的互聯網企業創新的激情，需要割除的是傳統運營商、甚至是傳統國有企業身上的一些弊端。所以創業布局、創新發展，就是要努力使得現有的資源得到充分的發揮，用創業的精神重新規劃我們未來的戰略舉措，用一種創新的精神改變自己，實現面向“十二五”、面向未來的新跨越。

應對挑戰

在移動互聯網新時代，中移動可謂機遇和挑戰并存。

云計算、智能終端、4G新技術帶來了全新的發展空間；物聯網和移動互聯網開拓了新的市場；用戶多樣化的需求創造了新的商業模式；但與此同時，蘋果、騰訊等產業顛覆者從其他領域跨界而來，成為移動運營商的巨大挑戰。

對此，中移動是否能從容應對？

“未來中移動肯定要當、也肯定能當移動互聯網時代的運營主體。”李躍充滿信心地向《財經國家周刊》表示，中移動的移動互聯網轉型已在進行。

《財經國家周刊》：現在，很多互聯網公司都在向傳統運營商的市場進行滲透，未來運營商是否會被替代？

李躍：運營商絕對不會被取代。我的理解，在移動互聯網時代有三個大要素，一是無線寬帶網絡為移動互聯網時代提供了有效通道；二是以云計算平臺為主的互聯網應用平臺體系，為大規模的數據提供了有效處理；三是高水平的移動智能終端，使得每一個人在任何時候都可以方便地使用到他所需要的各方面內容。這三個要素構成了移動互聯網。

這個體系就像交通，有的人喜歡大眾，有人喜歡奔馳，都需要有一條最好的高速公路。而運營商就是這條高速公路。所以運營商不想當老大也不行。雖然一定會出現騰訊、阿里巴巴等成功的公司，我們不想替代它們，它們做的我不一定去做，也未必能做好。但他們沒有我們的能力也一樣做不成，我們的平臺會支撐它們的成功。所以，我們跟他們是合作的、共贏的關系。在移動互聯網時代，運營商是關鍵的企業，一方面為民眾提供高速上網便利的橋梁，第二是給創新企業提供成功的基礎。

《財經國家周刊》：中移動做自己的手機，這將對產業鏈帶來哪些影響？

李躍：我們要自己做，影響一部分企業是必然的。但就像國美在賣著別人家電產品的同時，也做國美品牌的產品；在沃爾瑪，賣別人產品的同時，沃爾瑪品牌的產品也能占到一定的比例。中移動也肯定要做中移動自己品牌的終端和配件。當然，我們不會和主要的手機公司進行競爭，而是會用中移動品牌做一些能夠有增值的地方。

我們為什么這樣做呢？現在，中國是手機生產大國，但并不是手機品牌大國。我們要根據市場的需求，將我們的品牌賦予手機上，讓手機生產大國逐步成為手機品牌大國。通過創新，創造出更多優質低成本的產品。我們可能會把很多產業鏈整合起來，讓大家共同發展，在依法合法、客戶滿意的基礎上來發展，向下端延伸。

當然，中移動不會直接從事手機生產，而是可能通過招標的辦法，選擇設計公司、生產公司，達到生產自主品牌手機產品的目的。我們只運作品牌，絕不介入生產，只做品牌和營銷。

李躍簡介

1976年參加工作，曾先后任天津長途電信局副局長兼總工程師，天津郵電管理局副局長，天津移動通信公司總經理，中國移動集團籌備組副組長，中國移動集團副總裁、中國移動集團總裁。長期從事電信網絡運行維護、規劃建設、運營管理和企業發展戰略等工作，擁有多年的電信行業豐富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