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消費稅改革禍福難料

日本國會眾議院6月底以多數票表決通過提高消費稅法案。根據這一法案，日本政府將于2014年4月把現行5%的消費稅率提高至8%，并于2015年10月進一步提高至10%。

日本國內生產總值構成中，個人消費占六成。提高消費稅后，消費欲望下降，不可避免影響整體經濟表現。日興證券測算，消費稅率提高前的“集中需求”將把2013財政年度實際GDP上推1.4個百分點，但到開始實施8%消費稅率的2014財年，耐用消費品需求大幅減少，將使當年GDP減少1.8個百分點。

日本流通和零售業界擔心，消費稅提高后，三年內日本的零售銷售額可能減少大約4%。

不過，有日本金融界人士認為，提高消費稅后消費者的負擔不一定增加，因為商家可能會選擇下調商品標示價格，使消費者實際支出不會有明顯增加。

日本第一生命經濟研究所經濟學家永浜利宏則指出，當前全球形勢嚴峻，提高消費稅率將給本已低迷的日本經濟再澆一盆冷水。他認為，為避免家庭消費萎靡，有必要在住宅、汽車等大宗物件購買方面實施一定的減稅或補助措施。

不過，這樣一來，旨在增加國庫收入的消費稅率提高未必能實現其初衷。首先，商家普遍下調價格，意味著日本經濟增長最大的障礙——“通縮”不僅得不到緩解，反而有加劇的可能性。其次，政府在其他領域的減稅和財政補助，可能抵消部分提高消費稅帶來的收入。

日本政府提高消費稅率的主要動機是改善長期以來的赤字財政狀況。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統計，2011年日本政府債務余額相當于國內生產總值的230%，在發達國家中屬于最差狀態，與歐債危機導火索希臘的財政狀況不相上下。

根據日本政府的一份評估，消費稅率提高至10%后，日本中央和地方政府每年能增加消費稅收13.5萬億日元。但是，從日本此前的提高消費稅后的經濟和財政收入表現看，由于增稅后消費陷入低迷等原因，雖然單項看消費稅收入增加了，整體稅收水平卻不一定隨之提高。例如，1989年日本開始實施3%的消費稅率，當年整體稅收就減少了2.6萬億日元。相對同期龐大的公共開支增長，這些新增稅收基本無助于遏制日本財政赤字繼續增長。

日本全國銀行協會指出，隨著人口減少和老齡化進程，日本家庭儲蓄率將趨于下降，使銀行無法繼續按現在的比例持有國債。

日本政府的預測也顯示，即便2015年消費稅率提高到10%，當年的基礎財政收支仍將出現16.8萬億日元赤字。這意味著，要達到財政收支平衡，至少需要把消費稅率提高到17%。

日本早稻田大學經濟學家野口悠紀雄的看法更加悲觀。他認為，從日本政府新發國債額和已有國債余額增長趨勢看，消費稅率提高到10%，只能短期改善財政狀況。到2017年，為維持公共支出，新發國債額將重新回到2013年水平，而到2015年，預計新發國債規模將接近60萬億日元，國債余額則接近1200萬億日元，僅靠日本國內金融機構和日本家庭資產已經無法消化新發國債。

據野口建立的一個模型推演，按照目前確定的消費增稅方案以及新發國債、國債余額推移，到2025年，日本國債發行將迎來“Doom’s day point”，也就是日本國內資產已經無法完全消化新發國債，而依靠國內資產消費國債，一直是日本國債比例雖大但沒有像希臘等國陷入財政破產的關鍵所在。

日本民間把未來國債暴跌之日形容為“X-day”，測定的主要指標就是經常項目和家庭金融資產與國債余額的落差。瑞穗綜合研究所的一份測算顯示，在金融資產儲蓄率持續下降、國債利率上升的最糟情況下，到2010年度，日本家庭金融資產將與國債余額持平。

野口擔心，如果按照現有增加消費稅思路，10年后日本國債要么需要由央行直接承接，要么只能依靠海外市場發行消化，而任何一種選項都可能導致日元急劇貶值和通貨膨脹，給日本經濟帶來嚴重后果。

（作者系《財經國家周刊》駐東京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