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中的章子怡

1998年，張藝謀拍《我的父親母親》時，她還只是中央戲劇學院一個大三的學生，擅長舞蹈，資歷全無。有一天，講話一直比較糙的錄音師武拉拉，在拍攝現場看著她，隨口給了一句：“立早章，你丫行嗎？”她循聲回頭與他對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提起自備的小板凳，靜靜地走到導演跟前坐下，然后繼續盯著監視器里的自己，那一年的章子怡，19歲。

陳凱歌為新作《搜索》做宣傳時，說自己從高圓圓飾演的葉藍秋身上，看到當代女孩特有的那種“不解釋”的處世方式，“我覺得挺牛B。”實際上，直到出道步十幾年后的今天，“不解釋”都是章子怡面對外界猜忌的唯一態度。并非她生性孤傲，只因一出道就被打上“謀女郎”的標簽，非議始終伴隨著她，在這個被聚光燈高度關注的娛樂圈里，摸爬滾打。“借張藝謀上位后搞定李安”、“坐成龍大腿喂葡萄炒作”媒體更喜歡挖她的八卦、“分析”她大紅大紫的“幕后真相”，一時間，章子怡成了有心計、耍手段的“代言人”，沒人愿意提及她的努力，和她那些暗自留過的眼淚。直到后來她開始接受專訪，被問及的問題也多是“你覺得自己是個有野心、有心計的人嗎？”

記得那是一個陽光耀眼的下午，章子怡望向窗外對我說：“我的世界里一直是充滿陽光的，每天迎接太陽升起、夕陽西下，沒有陰影。可是那段時間，我連星星那一點微弱的光線都看不到，我很絕望。”面對這些，“玉嬌龍”可以選擇縱身一躍，那么她呢？我很難判定她要強、倔強的性格是與生俱來，還是始于19歲時張藝謀拍下她的第一個鏡頭。面對外界，她始終選擇不作解釋，但她會盡量用每部作品證明自己，而每一個角色也都成為她宣泄情感的最好載體。不可否認的是，在她之后的“謀女郎”，目前尚無人能超越她在華語演員里的地位。

但這并不妨礙反感她的人依然存在，因為她紅得發紫、因為她從不示弱、因為她得到太多。所以，“三重門”事件，以及前期“被限出境”傳聞，只是對她的“年檢”而已。這些傳聞直接導致章子怡的聲譽被拽入深度危機，也正是此時，她第一次被迫開口澄清、正色解釋。但這十年建立起來的強大心理承受能力，在“三重門”事件后曾一度讓她徹底崩潰。也正因如此，后來她把所有的委屈和情緒全都融在《最愛》里“琴琴”這個角色身上，于是有了“是‘琴琴’救了我一命”這句被各大媒體用作標題的句子。其實后來她面對“被限出境”的傳聞時所作出的強硬的反駁態度，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因為就在她說自己很絕望的那個下午，她還對我說了這樣一句話：“我沒有做錯事，為什么要站出來說，對不起，我錯了？”這是一個輕易打不倒的倔強北京姑娘。

她的感情生活，向外界公開的只有霍啟山和引發媒體對其進行了一番“身份大調查”的ViVi，但實際上，她的明星身份也令這兩段感情談得很辛苦。馮小剛曾跟她說，“像你這樣的女孩兒，外界一定以為你身邊有很多追求者，其實你回家就只有你一人兒，跟舒淇一樣。”記得與章子怡還并不熟絡時做她的專訪，原定二十分鐘的采訪時間已到，但我們都感覺意猶未盡，她就主動邀請我坐上她的車，跟她一同到郊區錄制一檔電視節目。路上她把我當做閨蜜一樣的聊天，甚至聊起自己一向不愛對外多談的愛情，當時她助理的表情用目瞪口呆來形容都不為過，這不僅因為她面對一個并不熟悉的記者竟然如此不設防，關鍵這也是她們頭一次聽到她親口說這么私密的事。其實章子怡就是這么一個容易輕信別人的人，或許這也正是她總被拿來當“靶子”的原因。但是她說，這個改不了，也不想改。

與天下父母同樣，她的終身大事也讓家人很頭疼，去年她參加新加坡電影節時帶著母親，邀我一起吃飯，我很隨意的問章媽媽女兒現在是不是成“老大難”了，章媽媽立即唉聲嘆氣，她馬上在飯桌下踢了我一腳，我吐了吐舌頭，知道肯定是碰到“雷區”了。還有一次我和她在米蘭跟幾個女友，泡進酒吧里聊天，服務員忽然送過來三杯香檳，說是旁邊那桌請她們喝的，當時把她緊張壞了，心里甚至還有點小害怕，“因為我一生當中，還從未遇到過這種事情。”后來她告訴我，其實她很羨慕普通女孩兒能經歷這種生活當中的小樂呵。

我時常在想，如果公眾能看到章子怡的這些不同側面，也許會有更多的人喜歡她。但她是個明星，率真也會被說成是“裝”。也許，這就是當明星的代價。如果洗掉對外界越來越設防的妝容，那么今天的章子怡，又是什么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