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城市（發展）定位的幾個基本理論問題

[摘 要]隨著社會城市化和城市全球化的高度發展，城市（發展）定位（以下簡稱“城市定位”）問題成了城市戰略規劃領域的一個新熱點。目前，國際國內關于城市定位的基礎理論研究還比較薄弱，致使城市定位的實踐操作缺乏堅實的基礎理論支撐。

[關鍵詞]城市；定位；基本理論問題

[中圖分類號]C91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3）02 — 0045 — 03

近年來，隨著社會城市化和城市全球化的高度發展，特別是國內城市之間競爭的日益加劇，城市（發展）定位（以下簡稱“城市定位”）問題成了城市戰略規劃領域的一個新熱點。每個或古老或新興、或大或小的城市都面臨著一個迫切的戰略問題——“志在何方、情歸何處”。但是，考察理論前沿動態可以看出，更多的是關于某個具體城市定位問題的探討與爭論，而關于城市定位基本理論的研究成果卻極為貧乏，就連城市定位的基本概念都“眾說紛紜、莫衷一是”，致使城市定位問題嚴重缺乏基礎理論支撐。本文謹就城市定位的幾個基本理論問題做以初步探討。

一、城市定位的基本概念

據考察，作為人文社科的一個范疇，“定位”一詞最早見于20世紀60年代美國的商業廣告學界和市場營銷學界。隨著全球城市化競爭的日益加劇，21世紀初國內城市營銷策劃界率先將“定位”一詞引入城市戰略規劃領域，形成了“城市定位”這個特殊的概念。

目前，國內關于城市定位最為系統的理論研究成果當屬由張鴻雁、張登國著，東南大學出版社出版的專著《城市定位論——城市社會學理論視野下的可持續發展戰略》。該書作者對城市定位概念給出的解釋是：城市定位是城市運營和未來發展的第一步，問題的核心是回答“我是誰”，尤其是在全球化進程中“我是誰”的問題，并且要區別于其他城市，形成獨一無二的答案。

《百度百科》給出的詞條解釋是：“城市定位是根據自身條件、競爭環境、需求趨勢等及其動態變化，在全面深刻分析有關城市發展的重大影響因素及其作用機理、復合效應的基礎上，科學地篩選城市地位的基本組成要素，合理地確定城市發展的基調、特色和策略的過程。其含義是通過分析城市的主要職能，揭示某個城市區別于其它城市本質的差別，創新個性化的城市形象，抓住城市最基本的特征，引領自身發展的目標、占據的空間、扮演的角色、競爭的位置。”

中國社會科學院財貿經濟研究所博士后倪鵬飛在湖南衛視《象形城市》欄目舉辦的《中國城市競爭力報告NO.2》答辯暨首發式上提出：“城市定位是指城市為了實現最大化的收益，根據自身條件、競爭環境、消費需求等的動態變化，科學確定自身各方面發展的目標、占據的空間、扮演的角色、競爭的位置。由于城市競爭是多方面的，所以城市定位的內容也是多方面的。一般而言，城市定位包括資源環境定位、產業定位、基本功能定位、總體屬性定位、綜合定位。在這些定位內容中，產業定位是基礎，功能定位是核心，綜合定位是靈魂。”

張復明在《城市定位問題的理論思考》一文中提出，“城市定位是指在社會經濟發展的坐標系中綜合地確定城市坐標的過程。”核心是“深入分析城市在一定時期內、在相關區域發展中的作用、職能、角度、地位，并加以科學概括和高度凝練。”

總之，從理論前沿動態上看，關于城市定位概念的解釋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由于城市是一個龐大、復雜的社會有機體，考察城市的層面、角度可以多種多樣，因此，關于城市定位的解釋自然也就如同“盲人摸象”。如《百度百科》的“基調、特色、策略”；倪鵬飛的“目標、空間、角色、位置”。但是，有一點是有基本共識的，即城市定位的核心內涵強調的是一個城市長遠發展的總體戰略目標（即張鴻雁的“我是誰”、倪鵬飛的“綜合定位”、張復明的“科學概括和高度凝練”）。

筆者研究認為，為了建立一個統一的學術基礎，應當把城市定位作為一個專用學術名詞來把握，即一般而言，所謂城市定位特指一個城市為了實現最優化發展而選擇、確立的總體戰略目標，即城市的總體定位，或曰綜合定位（一個城市所立之“志”）。用倪鵬飛的話說，這是城市定位的“靈魂”。至于各個方面的分項目標，都屬于城市定位的分解，或曰某個方面的城市分項定位，如特色定位、形象定位、產業定位、空間定位等。城市定位的基本功能是為城市的最優化發展提供總的戰略方針和主攻方向。

從城市定位的核心內涵意義上說，一個城市如果沒有明確長遠發展總體戰略目標就等于沒有城市定位，城市建設和發展就沒有起統領作用的“靈魂”，就會盲目地“照搬照抄”或“東沖西撞”。事實上，多年來國內許多城市之所以出現千城一面、產業同構、布局重疊等問題，很大程度上是各個城市沒有合理確立適合自己的個性化城市定位造成的結果。

二、影響城市定位的主要因素

城市的發展命運取決于多方面的因素，所以，城市定位的戰略決策必須綜合考慮這些影響因素。概括起來，主要包括如下五大方面：

1.政治因素

城市不過是人類社會有機體的一個組成部分，所以政治因素對于一個城市的城市定位起著強制約作用。這里所說的政治因素主要是指來自于國家的乃至國際組織的強制意志，包括國家以及國際權威組織制訂的法律、方針、政策及采取的重大舉措。例如，由于聯合國、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等世界權威政治、金融機構總部的設立，致使紐約必然發展成為世界主要的政治和金融中心。總之，政治因素是制約城市定位的首要外部因素，它通常是不以城市的自主意志為轉移的，是城市定位的外來設定因素。

2.資源稟賦

資源稟賦是一個城市的自然資本，是支撐城市定位的根本物質基礎。這里所說的資源稟賦主要是指一個城市行政區劃范圍內所擁有的自然資源，包括礦藏、土地、草原、山林、河流、湖泊以及地理條件、生態條件等。例如，威尼斯由于及早發掘和集中開發利用了城市水系的特有優勢，成就了享譽世界的“水上之城”城市發展目標。總之，資源稟賦是決定一個城市“是哪塊料”、“成什么材”的基礎因素。

3.區域文化

區域文化是一個城市的社會資本，是支撐城市定位的人文基礎。這里所說的區域文化主要是指一個城市行政區劃范圍內特別是城市核心區所擁有的人文積淀，包括文化人類學大文化概念下的各種區域文化存在形態（其種類劃分可以多種多樣）。一個城市通過歷史進程中的文化傳承、創新與發展，形成了一個城市特有的區域文化積淀。這是決定一個城市未來發展的文化資本和“軟實力”。例如，音樂文化優勢的及早發掘與充分開發利用，成就了維也納的“世界音樂之都”。園林文化優勢的及早發掘、合理保護與充分開發利用，成就了蘇州的“東方園林之城”。

4.競爭環境

競爭環境是制約城市發展的外在矛盾力量，因此，也是城市定位戰略決策的重要參考因素。這里所說的競爭環境主要是指城市競爭對象特別是可比對象的狀況與發展動態。隨著城市全球化時代的來臨，城市競爭環境也在國際化。所以，在城市定位戰略決策中不僅要充分考慮國內城市競爭對象，也要放眼世界，兼顧到國外城市的狀況與發展動態。核心問題是盡可能避開強勢者的鋒芒，尋求差別化、個性化、優勢化定位，做到“人無我取、人有我優、人強我讓”。例如，近年來國內許多二、三線城市都陷入了一種“跟進式”城市定位思維誤區，一味追求“高、大、全”，紛紛提出了“……中心”、“國際……”等城市定位，這樣的城市定位注定是沒什么“大出息”的。

5.發展趨勢

發展趨勢是制約城市發展的“未來背景”，是城市定位戰略決策必須考慮的重要動態因素。這里所說的“發展動態”主要是指時代特征與未來社會發展潮流（主要包括時代和未來社會所崇尚的世界觀、價值觀，特別是城市觀等）。城市定位要盡可能與時代特征和未來社會發展潮流相統一、相符合、相協調；否則，終將被歷史所淘汰。例如， 20世紀末葉，出于能源、環境、生態危機的加劇以及生態觀、和諧觀的提升，許多發達國家的世界加工制造基地城市都在謀求城市定位的戰略轉型，將加工制造業向外部轉移。

三、城市定位的科學原則

城市是一個極為復雜的社會有機體，所以，城市定位是否科學、合理，制定一整套評價標準是困難的。此外，城市定位是一個城市的個性“志向”——“蘿卜、白菜各有所愛”、“360行，行行出狀元”，關鍵要看“你”能否捷足先登到達“光輝的頂點”。但是，城市定位決策起碼要符合一些基本原則，概括起來，主要包括如下五大方面：

1.人本化原則

城市是人類社會化的產物，是人的聚集生活體。人是為了“更好的生活”才創造了“城市”，城市的發展永遠不能背離人的“宗旨”，這是城市存在、發展的基本歸宿。所以，城市定位的戰略決策與實施首先必須符合人本化原則，即必須有利于城市居民“更好的生活”。長期以來，隨著城市競爭的日益加劇，國內許多城市在城市發展戰略取向上都陷入了一種“一致對外”、“見物不見人”的誤區——一味追求城市競爭的外部效應而忽視了城市主體（居民）的生活質量，片面強調投資、增長等物質指標而忽視了人的“福祉”，出現了嚴重的“城市異化”——城市本質的“迷失”現象，造成了“破壞性開發”、“鋼筋混凝土壓抑”、“交通擁堵”、“環境污染”等諸多問題。正因為這樣，2010年上海世博會才提出了“城市——讓生活更美好”的主題。

2.個性化原則

“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一個城市也只有發掘、傳承、創新、發展富于城市個性的東西，這個城市才能在未來激烈的全球城市化競爭中充滿發展的活力。所以，城市定位的戰略決策必須盡可能符合個性化原則，即要盡可能在發掘、傳承、創新、發展城市個性上做大文章。長期以來，由于城市決策層“照搬照抄”簡單思維定勢的慣性作用，致使國內許多城市在發展取向上都陷入了一種“三線看二線、二線看一線、一線看西洋”的抄襲、克隆誤區——“邯鄲學步”、“東施效顰”，出現了嚴重的城市同化現象，造成了“千城一面”、“產業同構”、“布局重疊”等諸多問題，迷失了一個城市應有的個性。正因為如此，2003年開始輿論界掀起了一場“中國城市特色危機”大討論的熱潮。

3.優勢化原則

沒有比較優勢，就不可能有長足的發展。一個城市只有發掘其特有的比較優勢，并集中人財物力把比較優勢做大做強，才有可能在全球城市化競爭中脫穎而出。所以，城市定位的戰略決策必須盡可能符合優勢化原則，即要盡可能在發掘和充分發揮其特有的比較優勢上做大文章。例如，桂林市正是由于發掘和充分發揮了其特有的山水風光比較優勢，從而使其發展成為享譽中外的山水風光旅游勝地（“桂林山水甲天下”）。

4.前瞻性原則

城市總是處于歷史的動態變化中。既然城市定位是一個城市未來的長遠發展目標，那么，這個目標的選擇就必須要符合前瞻性原則，即要富于前瞻性戰略思維，盡可能把握好未來的發展變化動態、趨勢。目前，國內許多城市在城市定位戰略取向上大都有一個“通病”——“向后看”，“抱殘守缺”，不能正視現實的變化，更不能充分考慮未來的可能，一味留戀昔日的“輝煌”。關于這一點，魯迅先生的人生軌跡就是一個很有啟迪意義的成功案例：眾所周知，做一名優秀的醫生曾是魯迅先生少年時代的理想，但是，當歷史的腳步步入20世紀初，出于個人潛能的重新發現和國難危機的考慮，他重新調整了人生奮斗的坐標，毅然棄醫從文，從而成就了一位偉大的文學家、思想家、革命家。

5.可持續原則

城市的發展不能違背自然和社會規律。所以，城市定位的戰略選擇要符合可持續原則，即城市發展的總體目標要經得起自然演進和社會發展的歷史考驗，在主攻方向的發展道路上不應有“不可逾越”的鴻溝。近年來，隨著世界性資源危機的日益凸顯，國內許多以資源采掘利用為主定位的城市都面臨著迫切的定位轉型調整問題。例如，聞名中外的中國“油城”大慶正面臨著“后石油時代”志在哪里、路在何方的問題。

四、城市定位的戰略實施

其實，經營城市關鍵是要解決“兩大問題”：一是城市定位的合理確立；二是城市定位的系統實施。城市定位是一個城市的“遠大理想”，沒有“遠大理想”，城市就如“無頭的蒼蠅”盲目亂撞；有了“遠大理想”不去系統實施，“遠大理想”也終將是“泡影”。城市定位的戰略實施是一個龐大、復雜的系統工程。從歷史進程的縱向上說，這個系統工程可以劃分為若干階段性工程，或曰若干步驟（要根據一個城市的具體情況具體謀劃，這里就不予探討了）；從橫向展開上說，一般主要包括如下幾大方面：

1.城市定位——規劃管理

合理的城市定位一旦確立，就為城市的發展明確了總體奮斗目標或曰城市發展的“靈魂”——“向著那夢中的地方去”。所以，城市定位首先要切實貫徹到城市的規劃管理中去，即要以城市定位為統領和“靈魂”來規劃城市、管理城市，包括與城市定位相統一的階段性規劃目標、控祥原則、管理規范等的研制與實施。要通過規劃管理的實施，不斷改造與城市定位不相統一、不相協調、不相適宜的方面，不斷培育、發展、壯大城市定位應有的內涵與外延（包括物質的和人文的），使城市定位日益豐滿起來，并按階段性目標不斷走向新的里程。其中，明確體現城市定位應有內涵的城市地標建筑項目的規劃、設計、建設及其產業化開發利用是“城市定位——規劃管理”實施的重中之重，如維也納的“國家歌劇院”、“金色大廳”、“綠色音樂街”等標志性建筑項目的建設及其產業化開發利用。

2.城市定位——特色營造

合理的城市定位通常都是在差異化、個性化原則指導下確立的。所以，城市定位本身往往就隱含了城市特色的規定性，如“音樂之都”，必然要求把“音樂文化”作為城市最大的特色。可以說，城市定位的確立已經為城市特色的營造提供了“基調”，關鍵是要把這個“特色”發掘、提煉出來，并通過城市的規劃、建設、經營、管理不斷充實特色的內容，不斷凸顯特色的光芒，不斷提升特色的影響。其中，發掘、提煉、培育、發展城市特色文化，創建城市特色文化活動，培育市民特色文化素養，弘揚城市特色文化理念，并以特色文化元素來武裝、塑造城市是“城市定位——特色營造”實施的重中之重，如音樂文化特色的集中打造成就了維也納的“世界音樂之都”。

3.城市定位——產業建構

產業是城市社會有機體發展的經濟基礎。所以rVlcdj3iDgXZ4spbTXLAQg==，一個城市依靠什么“吃飯”是很重要的，正因為如此，許多城市往往是以現有的主導產業來確立城市定位的，如“……基地”、“……中心”、“……圣地”等。其實，這種城市定位不過是城市在產業方面的分項定位而已。但是，靠什么“吃飯”只解決歷史和當前的基本問題，而能靠什么發展、能靠什么“輝煌”才是決定城市未來命運更關鍵的問題。一般說來，城市定位恰恰是建立在未來可能加快城市發展、創建城市輝煌的戰略性新興產業基礎之上的。所以，合理的城市定位也隱含了城市未來產業的主攻方向，關鍵是要把這個“主攻方向”提煉出來，并通過階段性的產業戰略調整不斷做大做強這個新興的主導產業。其中，戰略性新興產業的確立及其集中開發建設是“城市定位——產業建構”實施的重中之重，如電影文化產業及其相關產業鏈的集中開發建設成就了洛杉磯的“世界電影之都”。

4.城市定位——空間布局

空間是城市發展的稀有資源，同時，一定的空間架構也是城市內涵的重要體現。一般說來，特定的城市定位要求特定的城市空間架構與之相適應。所以，合理的城市定位確立后，要根據城市定位的要求來重新規劃、調整城市空間布局。其中，通過階段性控祥規劃來改造、創新城市的“點、線、面”布局，逐步形成與城市定位相統一的城市“亮點”、“風景線”及“主功能板塊”是“城市定位——空間布局”實施的重中之重。在這方面，要突出強化城市定位的統領意識，注重城市新、改、擴項目的選擇性、前瞻性、戰略性，切忌“四面出擊”、“剜到筐里就是菜”。

5.城市定位——品牌打造

合理的城市定位實質就是城市的“主打品牌”。城市品牌的打造無非要做好“兩個基本功”：一是“內功”——強基固體，打造內在品質形象；二是“外功”——營銷推廣，將內在品質形象轉化為世人的認知認可，形成品牌的影響力——城市核心競爭力。上文中的“四個方面”都屬于“內功”工作；而城市品牌的營銷推廣，則屬于城市營銷學的專門研究領域，這方面國內早已有比較系統的理論成果，故在此不再贅述。

〔參 考 文 獻〕

〔1〕張鴻雁，張登國.城市定位論——城市社會學理論視野下的可持續發展戰略〔M〕.南京：東南大學出版社，2008：162-242.

〔2〕http：//baike.baidu.com/view/4223980.htm.

〔3〕http：//news.sina.com.cn/c/2004-03-02/21231946575 s.shtml.

〔4〕張復明.城市定位問題的理論思考〔J〕.城市規劃，2000，（03）.

〔5〕仇保興.城市定位理論與城市核心競爭力〔J〕.城市規劃，2002，（07）. 〔責任編輯：陳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