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舞馬起源于魏晉南北朝時期,是當時馬戲中的一種。隋唐時代,中外文化交流空前發達,社會上習染胡風,貴族無論男女皆好騎乘,出游狩獵、打馬球及舞馬等與馬有關的活動十分盛行。由于舞馬表演是脫離了民間的樂舞,這注定它的命運必定和大唐貴族同沉浮,留存于歷史記憶之中。
[關鍵詞]唐代;陶舞馬;馬戲;馬舞藝術
[中圖分類號]K876.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3)04-0065-02
中國的馬文化源遠流長,歷史上馬的數量和素質,與朝代的軍事實力和國運盛衰有著密切關系。舞馬是唐朝興衰成敗的象征。盛唐時期,舞馬是宮廷的御用娛樂馬匹,它們經過專人特訓,當聽到音樂時懂得旋轉起舞,且演出規模龐大。唐玄宗生日時,曾以裝飾華麗的馬匹助興,舞馬隨音樂踏蹄跳躍。天水出土的陶舞馬,呈現了盛唐時期的特殊娛樂活動。
舞馬是指專門訓練馬匹用于舞蹈以供人們娛樂欣賞的馬藝活動,起源于魏晉南北朝時期,是當時馬戲中的一種。絕大部分舞馬產自西域、大宛、吐谷渾、吐火羅以及遙遠的大秦帝國……大宛從漢武帝時就開始被迫進貢汗血寶馬,流紅色的汗,長寸許長的肉角,這些奇異體征代表著馬的血統純正。吐火羅送來據說是神馬與凡馬交配的后代,詩人們浪漫地稱之為“月窟龍孫”。而大秦的馬,據說能聽懂人言,和后來稱雄草原的蒙古馬不一樣,它們高大、美麗,擅長奔跑——“有奇貌絕力”。根據宋朝人對前代資料的研究成果,“其為馬異于今者眾矣,或角或距,朱尾白鬛。”不是頭長角,就是足生距,別說傳說中的寶馬異相,就是凡馬,日常也算稀缺物資。宋朝最常見的南疆馬,矮小而善爬坡,是運貨的一把好手。出身名門,又經精挑細選過的駿馬,來到全世界最豪華的城市,躋身時代最杰出的樂師、歌手、優伶、詩人之列。由專人專職進行訓練,皇家林苑提供飼料,鞍韉、佩飾、醫療各有部門負責,此事號為“馬政”。世襲“馬政”的叫作“馬家”,“馬家”小兒和“斗雞”少年,作為時代的幸運兒,因深受皇帝賞識而進入權力中心。
1976年天水出土了一件唐代陶舞馬,通高42厘米,長41.3厘米,現藏于天水市博物館。它再現了唐代舞馬的表演。舞馬馬頭微微側向一邊,背上備有鞍、韉、鞅靽,飾掛纓穗,隨風舞動。絡頭無韁帶,不戴嚼子,身披精致雕鞍,系寶石款攀胸,項下緊扣一小鈴鐺。三足立于平板之上,左前蹄屈曲作舞蹈之狀。
盡管中原地區不是馬舞藝術的發源地,其馬舞活動的產生也相對較晚,但它將馬舞藝術發揚光大,到唐代達到空前的高峰。隋唐時代,中外文化交流空前發達,社會上習染胡風,貴族無論男女皆好騎乘,出游狩獵、打馬球及舞馬等與馬有關的活動十分盛行。唐軍以輕騎為主力,在與突厥戰爭中連番報捷,威震中外。唐代以馬為題材的書畫、雕塑、金銀器以及三彩陶俑皆刻劃細致、形象逼真,把馬的藝術表現手法推向了頂峰。
舞馬在唐代,主要是在唐玄宗時期發揚光大。唐代國力昌盛,疆域遼闊,馬匹用量充足。唐明皇精力充沛,擅長音律,喜愛一切新鮮、華美、優雅之物。據文獻記載,唐玄宗在宮廷專門馴養了百余匹舞馬,經常親臨現場觀看并訓練。每逢唐玄宗生日千秋節(農歷八月初五),都要在勤政殿前大宴百官。給這些舞馬披上錦繡衣服,頸部掛上黃色的金鈴,鬃毛上系著貴重的珠玉,跳舞祝壽。舞馬隨著樂曲的節奏,奮首鼓尾,歡騰舞蹈。高潮時,舞馬會躍上三層高的板床,壯士們把床板和馬一起舉起來,舞馬銜著酒杯給玄宗敬酒祝壽,舞馬也會隨之喝酒,場面極為壯觀。
在進行舞馬活動時,對于馬匹的數量一般有一定數量的要求,而非僅是單個馬匹的表演。通常情況下,馬匹的預備數量至少是十匹以上,多的話可達百匹。舞馬表演對馬匹的要求是高大矯健,頗通人性,對其裝飾也講究華美,往往身著飾有文繡的奇彩服裝,以表現舞馬活動的魅力和吸引觀眾的眼球。
舞馬活動的表演形式也是多種多樣,比如有時會在舞馬場地安設有三層板床,舞馬師在乘馬登床后在上面旋轉如飛;有時會在舞馬場地置放一個方榻,讓馬匹在榻上起舞飄逸;有時會“襱馬人著綠衣,執鞭于床上”,就是馴馬師在上面進行指揮,舞馬在下面踢踏舞蹈。在舞馬活動中,這些精通樂律的馬匹經常會伴隨著樂曲而運動,翩翩起舞,抬首翹尾,縱橫隨意,展現著矯健身姿,通常是“萬玉朝宗鳳扆,千金率領龍媒。眄鼓凝驕躞蹀,聽歌弄影徘徊”、或者是“天鹿遙征衛叔,日龍上借羲和。將共兩驂爭舞,來隨八駿齊歌”、或者是“腕足徐行拜兩膝,繁驕不進踏千蹄。髵奮鬣時蹲踏,鼓怒驤身忽上躋。更有銜杯終宴曲,垂頭掉尾醉如泥”,集中展現了舞馬活動的獨特藝術魅力。唐玄宗時教練舞馬的數量和演技的高超可算是空前之舉,但史籍中有關舞馬的記載更早。南北朝時,《宋書·謝莊傳》曾記劉宋大明元年時“河南獻舞馬”,當時詔群臣為賦,謝莊即曾寫有舞馬賦,并且還使他“作舞馬歌,令樂府歌之”。又據《藝文類聚》引曹植《獻文帝馬表》,說曾得大宛紫骍馬一匹,“教令司拜,今輒己能,又能行與鼓節相名”。這也許說明三國時期已有可應節的舞馬了。要勝任上述提及到的表演藝術性極強的舞馬活動,客觀上需要參加舞馬活動的馬匹必須品質優良,合乎其特殊的標準和要求。首先是馬匹的體型應該豐滿健康、圓潤而又富有曲線,極具觀賞性。其次是馬匹的動作協調能力超強,能夠善知音節,聽從指揮。由于對馬匹本身的素質要求較高,因此,大量的良種馬就需要從西域引進到內地。西域地形比較復雜,草原暢遠遼闊,水草物美豐富,往往是良種馬匹的盛產之地,也是中原舞馬活動的主要引入地區。比如唐代時期西域諸國像大宛、吐谷渾、吐火羅、大秦、疏勒等地都曾向中原地區引入過良種馬。“大宛馬,有肉角數寸,或有解人語及知音舞與鼓節相應者”,表明大宛馬在中原地區的影響力。“世祖大明五年(461),吐谷渾王拾寅遣使獻善舞馬”,說明吐谷渾與中原的馬匹輸送關系。“月窟龍孫四百蹄,驕驤輕步應金鞞”,記載了吐火羅向中原君王獻送良馬的情形。“圣皇至德與天齊,天馬來儀自海西”說明唐朝時期也從大秦國引進過良種馬。“呂光麟嘉五年,疎勒王獻火浣布、善舞馬”,證明疏勒曾向中原引進過良馬。
關于舞馬,《禮樂志》有更詳細的記載:“玄宗又嘗以馬百匹,盛飾分左右,施三重榻,舞傾杯數十曲,壯士舉榻,馬不動。樂工少年姿秀者數十人,衣黃衫、文玉帶,立左右。每千秋節,舞于勤政樓下。”《舊唐書·音樂志》有類似的記載,但舞馬的數量不是“百匹”,而是“三十匹”,并知舞馬又稱為“蹀馬”。在《明皇雜錄》中,有比《唐書》更為詳盡的記述,說玄宗時曾教舞馬四百蹄(亦即百匹)之多,“分為左右部,目為‘某家寵’、‘某家嬌’。時塞外亦以善馬來貢者,上俾之教習,無不曲盡其妙”。舞馬表演時裝飾華美,“衣以文繡,絡以金銀。飾其鬃鬣,間雜珠玉”。正如薛曜《舞馬篇》所詠:“咀銜拉鐵并權奇,被服雕章何陸離。紫玉鳴珂臨寶鐙,青絲采絡帶金羈。”這些舞馬按兩《唐書》所敘,有時安設三層板床,乘馬登床后可在上面旋轉如飛。有時又由一個大力士舉榻,讓馬舞于榻上,更主要的是馬會按“傾杯樂”的樂曲應節起舞,奮首鼓尾,縱橫應節,作各種舞姿。正如薛詩所詠:“隨歌鼓而電驚,逐丸劍而飚馳。態聚足甫還急,驕凝驟不移。光敵白日下,氣擁綠煙垂。婉轉盤跚殊未已,懸空步驟紅塵起。”張說的《舞馬千秋萬歲樂府詞》中描述的更為具體:“腕足徐行拜兩膝,繁驕不進踏千蹄。髤髵奮鬣時蹲踏,鼓怒驤身忽上躋。更有銜杯終宴曲,垂頭掉尾醉如泥。”可惜唐代馬舞久已失傳,讀詩文難于想象當年舞馬銜杯的真實情景。
由于舞馬表演是脫離民間的樂舞,這注定了它的命運必定和大唐貴族同沉浮。唐玄宗時馴養的那些舞馬的命運是頗為悲慘的。因為當那位皇帝驚聞“漁陽鼙鼓動地來”之際,倉促逃往蜀地,自然無暇顧及內閑廄的舞馬。當安祿山攻來時,由于他曾見過舞馬表演而心愛之,于是將其中數十匹帶回范陽。后來這批馬轉而為其大將田承嗣所得,但他并沒有見過舞馬的場面,全不知這是一些經過特殊訓練的馬,而將它們與一般戰馬同養于外棧。有一天軍中作樂,馬聞樂就隨之表演起舞蹈來。“樂作,馬舞不能自止。廝養輩謂其為妖,擁篲以擊之。馬謂其舞不中節,抑揚頓挫尚存故態。廄吏以為懼,白承嗣。承嗣命箠之甚酷,馬舞益整而鞭撻愈加,終斃于櫪下。時人亦有知其舞馬者,懼其暴逆而終不敢言”。
唐代的舞馬表演,今天的人們通過陶舞馬能有幸窺其一斑。天水出土的這件罕見的陶舞馬表現的正是為唐玄宗祝壽的舞馬形象。舞馬在舞蹈之時,做著“奮鬣蹲踏”的姿態。唐代的工匠準確地把握了舞馬的舞姿特征,將舞馬完美地再現在人們面前。從整體結構看,這件陶舞馬與1971 年唐太宗昭陵陪葬墓出土的白陶舞馬相似,動作體現的也是舞蹈的形態。天水出土的陶舞馬的裝飾,在此顯現了大唐盛世的富麗和唐代舞馬興盛。“何家村遺寶”中的鎏金舞馬銜杯銀壺上的舞馬是“銜杯自飲,爛醉如泥的狀態”,而天水的舞馬更多體現漢化后的宮廷舞馬形象。
舞馬具有很高的歷史價值和藝術價值,無愧是一件精美的藝術珍品。縱觀舞馬活動的歷史進程,通過記載真實再現了古代人們對舞馬活動的推崇熱愛和廣泛參與,以及這項活動所散發出的獨特魅力。從舞馬的裝飾可以看出唐朝統治者對舞馬的喜愛,但舞馬也是唐王朝興衰的歷史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