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水陸畫初探

[摘要]武威作為河西走廊的歷史文化名城，儒、釋、道三教思想在當地深入人心，影響深遠。本文對武威水陸畫的藝術特征及其所蘊涵的宗教思想進行分析研究，闡述其“三教合一”的宗教思想及當時宗教發展的狀況，探討水陸畫在中國宗教史及繪畫史中的價值，以期達到對其歷史價值和藝術價值的再認識。

[關鍵詞]武威；水陸畫；三教合一

[中圖分類號]J21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3）04-0086-02

一、水陸畫的產生

佛教在中國已有兩千年歷史，對中國文化發生了及其廣泛的影響。水陸法會是佛教規模較大的一項佛事活動，集中體現佛教普及眾靈，救度眾生的精神，而水陸畫便是舉行水陸法會時必須懸掛的一種釋道人物畫，畫像代表法會所邀請的對象（也就是神，佛）。

水陸法會是佛教寺廟中所舉行的大型佛事活動，它的全稱是“法界圣凡水陸普度大齋盛會”。有的叫水陸道場、水陸齋，因為這種佛事以供飲食為主，為超度水陸一切亡魂而設。水陸法會所需要達到的目的有三點：一是對逝者幽靈所作的追善菩提。二是將此功德回向施主自身及其眷屬，得以延壽增福。三是救濟六道眾生普超三界。

在先秦，中國就已經形成了一套喪葬禮儀，這套禮儀隨死者的身份地位和其親屬的經濟條件等情況的不同而有不同的執行。佛教傳入以后，中國人的喪葬儀式大體還是按老規矩辦，但也增加了不少新節目，其中有一項是“追冥?！?。即采取多種方式為死者追薦冥福，其做法歸納起來大約有念經、轉經、設齋、造像、舍寺、建寺等幾種。類似的追?；顒幼阅铣詠矶嘤邪l生。大約到宋代，那種千僧齋會、萬僧齋會、無遮大會逐漸減少，而做道場功德的卻仍然很多。南宋俞文豹《吹劍錄外集》中記載說，宋代從上到下都受佛教的影響，在喪事中做道場，或采取其他辦法追薦亡靈。另外，《南史·到溉傳》、《南史·張融傳》、《新唐書》、《舊唐書》等史書中還提到了兩個概念，一是“功德道場”，一是“瑜伽法事”。道場功德即是為死者開道場作功德，后來逐漸發展完善儀式化，成為人們常說的“水陸道場”。對此，白化文先生在《漢化佛教與寺院生活》一書中作了清楚說明，現征引如下：水陸法會又名“水陸道場”、“水陸齋”。水路之義，因此會以供飲食為主，為超度水路一切亡魂而設，故名。又有一說，說所供飲食，供仙人等高級人物的最后致于流水，給鬼魂的則拋灑于陸地，故名。水陸畫起源于古印度，中國水陸道場創始于南朝，為梁武帝超度他的亡妃所設。事實上，此種法會在北宋時才盛行起來。主要內容是誦經設齋，禮佛拜懺，追度一切亡靈。

二、武威水陸畫的藝術特色

武威水陸畫是由明清兩代當地民間畫師繪制而成的，全部作品都是以卷軸裝裱的形式保存，有繪制在絹上又由絹裝裱的，也有繪制在紙上由絹裝裱的，共計312軸，其中明代42軸，清代270軸。目前尚未對這批水陸畫做深入的調查研究，據有關學者初步鑒定，認為這批水陸畫是明代初期至民國年間武威本地的宗教藝術遺物，地方藝術特色氣息濃厚，代表著武威水陸宗教繪畫的繪制水平，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是研究當時宗教思想與武威歷史、經濟、文化、民俗生活之間聯系的重要實物資料。武威水陸畫雖由當地民間畫師繪制而成，但這批水陸畫在人物造型、用筆、設色方面卻有著高超的藝術技巧，并且與敦煌壁畫中唐宋時期的人物造型、表現風格相比，有許多相似之處。因此，從這個意義上，人們又把這批水陸畫稱為“可移動的敦煌壁畫?！?/p>

（一）明代的水陸畫

明代水陸畫原藏于古浪縣泗水堡香林寺，全部共為一堂作品。建國以后被縣文化館接管，后移交古浪縣博物館。據學者考證，這批水陸畫可能繪于明代初期，由于年代久遠并且使用頻繁造成一定磨損，先后在明代嘉靖三十一年（1552）和清雍正六年（1728）進行了修復裝裱，現在古浪博物館保存比較好。

（二）清代的水陸畫

清代水陸畫原藏于武威羅剎寺、大云寺、海藏寺、玉皇廟幾處，建國后由武威文化館接收，上世紀60年代交武威文廟博物館收藏，這270軸水陸畫分別繪制于清代康熙、雍正、道光和民國年間，這四個階段繪制軸數、繪制方法也不盡相同，技法水平也有優有劣。在清代康熙五十九年（1720）繪制的一堂水陸畫41軸，是畫在絹上后由絹裝裱而成，這批水陸畫內容以佛教人物為主。清代雍正四年（1726）所繪制水陸畫一堂67軸，也是由絹畫裝裱的，這批水陸畫以道教人物為主。這兩堂水陸畫是由武威本地畫師楊先聲、楊先甲繪制，目前保存的完整無缺。清代道光十年（1830）本地畫師馬僖、馬倍繪制一堂水陸畫，共計73軸，采取墨印描金技法，描繪精致，保存較為完整。另外，博物館還收藏民國時期水陸畫18軸，是紙繪紙裱作品，關于這堂水陸畫的記載很少，作者以及畫的來源目前還缺少詳細的資料，其繪畫水平相對于前三堂較低，破損也比較嚴重。

（三）武威水陸畫的藝術特色

武威水陸畫是明清兩代中國宗教繪畫中的優秀作品，是研究中國藝術史和宗教史不可缺少的重要繪畫實物資料。它以儒釋道“三教合一”為其產生的宗教背景，表現三教人物、故事內容，宣傳宗教的教義和倫理。在我國封建社會，統治者極力推行以儒教為主、三教共存的宗教政策，大力支持宗教的發展，借宗教教義教化民眾，實現政治和宗教的一元化，以此穩定社會動蕩不安的局面。水陸畫描繪儒釋道三教神靈、仙佛鬼魂、天堂地獄，寓因果報應之意于繪畫之中，教化人們在世行善積德，死后得道升天，寄希望于未來。由此揭露了當時封建社會的各種矛盾和民間疾苦，其深層社會研究價值非其他道釋畫可比。從整體上看，武威水陸畫用色用墨大膽潑辣、色彩濃艷、筆力勁健，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氣勢非凡。因其可以移動、張貼、懸掛，故有“可流動的敦煌壁畫”之稱。正是這些特點，使它成為研究宗教繪畫藝術的一個切入點。武威作為河西走廊上的歷史文化名城，儒、釋、道三教思想在當地深入人心，影響深遠。對武威水陸畫藝術特征及其所蘊涵的宗教思想進行分析研究，闡述其“三教合一”的宗教思想及當時宗教發展的狀況，探討水陸畫在中國宗教史及繪畫史中的價值，以期達到對其歷史價值和藝術價值的再認識是非常有益的。通過對武威水陸畫研究的不斷完善，對佛教史的研究，及儒、釋、道三教融合史的研究，對宗教美術的研究，民俗信仰研究，中國古代服飾研究等都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水陸法會有三大特點：一是時間長，多則四十九天，少則七天，最少也得三天。二是規模大，參加的僧人可多達千人，一般需要三兩百人，起碼不得少于七八十人。三是法事全，凡佛教各種常見法事無不包括在內，還要懸掛多則兩百余幅，少則一百二十幅“水陸畫”。這些畫需要寬敞的大殿才能掛得下，因此，舉辦這樣的法會，非大寺廟莫屬。

“水陸畫”可分為三類：一是佛教系統的諸佛菩薩、諸天、明王、羅漢、護法神等。二是道教和中國民間神祇，如三清、十二真君、五岳、二十八宿、列曜，六丁六甲、八仙等。三是佛道和民間信仰中的龍王、閻王，六道中的畜生、餓鬼和其他鬼魂等。

在法會上懸掛“水陸畫”中的某些畫幅，就是代表要召請的某些“尊神”。再經某種儀式，被請到的就光臨。法會后再恭送，送畢，將畫幅取下卷好下次再用。這是一種專用的佛事人物畫，平時不能掛，更不能拆開單幅掛。

由于其宗教功能的神秘性、莊嚴性和偶像崇拜，這些水陸畫制作精良、畫藝高超、裝裱精美、尺幅寬宏、色彩艷麗、富麗堂皇，確實是民間繪畫藝術中的珍品。水陸畫作為一種宗教畫，在它的緣起階段，就由梁代的張僧繇、北齊的曹仲達、東晉的顧愷之、唐代的吳道子等中國著名畫家最早開創了中國佛像畫的先河。他們在吸取了印度佛像畫的技法——凹凸畫法之后，又結合我國傳統畫的技法，創造了一種新的藝術表現形式，形成了各自獨特的佛像畫風。如張僧繇的“衣折‘鐵線描’稍帶‘蘭葉描’”的“張家樣”風格；曹仲達用筆稠迭，“曹衣出水”的“曹家樣”風格；顧愷之的“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之中”的注重傳神的風格；吳道子“超出縑素，吳帶當風”的風格。這些大師在佛畫方面卓越的成就，無疑對后世畫壇產生了強烈的影響。而武威明、清兩代以楊元禎和楊先甲、楊先聲為代表的水陸畫家們，正是在充分繼承前人的佛畫技法、畫風等優良傳統的基礎上，又融進了自己的創造和思考，在佛畫的世俗畫方面更接近了廣大群眾的欣賞習慣和審美心理，呈現出較為強烈的時代特色。這批水陸畫分為兩種形式：一種叫黃箓繒子，采用描金單線平涂或單線平涂技法；另一種叫水路繒子，采用墨印描金技法。從整體上看，這批水陸畫用色用墨大膽潑辣，色彩艷麗，酣暢淋漓，明朗歡快，和諧統一。筆力勁健，用筆工細，起落分明，毫發不差。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各具情感，性格鮮明，毫無雷同，堪稱是宗教畫中的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