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諸州軍事職能在魏晉南北朝的演變

[摘要]都督諸州軍事的產生是為了適應當時的戰(zhàn)爭環(huán)境，主要是圍繞軍事斗爭建立并為其服務的。但隨著這一制度的進一步發(fā)展，衍生出許多非軍事職能。這一制度對中國古代的行政區(qū)劃產生了重要影響。而魏晉南北朝各個時期的時代特征不同，都督制也呈現出不同的特點。

[關鍵詞]魏晉南北朝；都督諸州軍事；非軍事職能

[中圖分類號]K23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3）04-0040-02

秦漢以來，中國封建制度逐漸趨于完善，歷朝在繼承前朝的基礎上對各項制度不斷加以完善。但魏晉時期出現了斷層，究其原因，其一，這一時期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強有力的中央政權控制；其二，天下割據政權林立，軍事斗爭是這一時期的主題。由于各地方勢力間的連年征戰(zhàn)，必須有一種適應時勢的新的軍事制度產生。都督諸州軍事便是這一時期特殊歷史環(huán)境下的產物，這種制度在整個魏晉時期軍事體制中占有重要地位。

隨著都督諸州軍事這一制度的定型，其軍事職官性質逐漸地方化，這就使其在都督區(qū)內的行政職能逐漸增強，加之在當時的戰(zhàn)爭環(huán)境下，為保證都督區(qū)內社會的安定，都督諸州軍事的軍事權和行政權很難分離。在他們兼任刺史的州中，安撫流民、斷獄量刑、檢括戶籍、興辦官學、選置郡守等，呈現出軍政合一的發(fā)展趨勢。對于都督諸州軍事的軍事職能，前人探討甚多，而且成果頗豐。本文著重探討的是都督諸州軍事（后文皆省稱都督）在軍事職能之外的非軍事職能，以期能對這一制度有一個更為全面的認識。

一、都督諸州軍事的淵源及定型

對于都督諸州軍事制度產生的具體時間，文獻中有不同記載。《宋書·百官志》說：“持節(jié)都督，無定員，前漢遣使，始有持節(jié)。光武建武初，征伐四方，始權勢時置督軍御史，事竟罷。建安中魏武帝為相，始遣大將軍督軍。二十一年，征孫權還，夏侯惇督二十六軍是也。”《晉書·職官志》和《通典·職官部》的記載與《宋書》相同。但《南齊書·百官志》則記載：“魏、晉世州牧隆重，刺史任重者為使持節(jié)都督，輕者為持節(jié)督，起漢順帝時，御史中丞馮赦討九江賊，督揚、徐二州軍事。而何、徐《宋志》云起魏武遣諸州將督軍，王珪之《職儀》云起光武，并非也。”從以上文獻可知，《宋書》記載漢光武帝所設督軍御史乃都督諸州軍事制度的淵源。但漢光武帝是否設置過督軍御史一職，由于東漢文獻對此并無記載，故而很難考證。至于持節(jié)將軍，實際上與都督諸州軍事有很大區(qū)別，東漢持節(jié)將軍實為監(jiān)軍，并無統(tǒng)兵之權。《南齊書》認為，州都督源于東漢順帝，實則當時州只是作為一級監(jiān)察區(qū)，都督只是空有其名而無實權，統(tǒng)軍將領并未與地方行政長官結合。以上二書記載御史監(jiān)軍與御史中丞督軍設立的時間雖然不同，但實際記載的是同一回事，都為御史臺督軍制度。

對于都督制究竟何時定型，或者說用什么樣的標準來界定這樣一種制度的完全確立。陳琳國先生認為，一是都督職銜已有明確的規(guī)定，二是都督區(qū)已經基本固定。①如果按照這個標準來衡量的話，都督制的完全定型應當在建安年間（196～220）。都督制未定型之前，只是一種差遣，被差遣者以本官兼領，自有本官原來的佐吏掾屬，而不設專門的差遣職機構和佐吏掾屬，且其名也并未完全固定下來。最初的都督其本官一般為地方官，差遣結束，都督職罷，其仍為地方官。唐長孺先生據《隸釋》卷19《魏公卿上尊號奏》考證認為：“延康元年曹丕稱帝前都督職稱已經制度化了。”②在曹丕即位改元黃初時見于史料的都督已有七人。可見，建安年間都督由差遣職向正式職官轉化，到建安末完成這一轉化歷程，成為正式的中央官職官。對于都督制定型的時間，本文認同唐長孺先生的觀點。

二、都督諸州軍事非軍事職能產生及演變的動因

東漢末年，戰(zhàn)亂頻仍，各地豪強伺機而起，紛紛建立各自的地主武裝，小者筑塢堡以自保，大者連郡縣覬覦天下。豪強所武裝的大都是“賓客”、“宗族”或者是“招募”而來的流民，形成大大小小的割據軍閥。他們之間既是豪強地主與依附民的關系，又是軍事首領和家兵的關系。所以，以這種關系為基礎形成的地主武裝具有很強的獨立性，中央很難對其進行強有力的控制。在都督的肇始階段，是以中央官的身份出現的，其所部軍隊是中央軍。③因此，原來隸屬于地方的軍隊開始向隸屬于中央轉變。都督抑制地方勢力過大，加強中央集權的同時，開始兼領州、郡刺史，參與地方政事。所以，都督制的出現除了滿足在軍事上對地方的控馭、便于統(tǒng)一指揮的需要外，也是加強地方行政控制的重要手段，尤其是都督兼領刺史的各州，都督的民事、行政甚至外交職能更為顯著。

以北魏為例，在東方和南方的地方鎮(zhèn)戍中，多采用都督兼刺史的方式，故這類都督是有行政權的。《魏書·任城王傳》：“除都督徐兗二州緣淮諸軍事、征東大將軍、開府、徐州刺史……性善扶綏，得徐方之心，為百姓所追戀。”④由此不難看出都督兼領行政對邊民的歸附和安定所起的積極作用。北魏將主軍都督與治民刺史結合，施行“軍政合一”，當都督區(qū)出現叛亂，都督必須統(tǒng)兵鎮(zhèn)壓，在戰(zhàn)爭年代更能有效地發(fā)揮其治理地方的優(yōu)越性。都督與刺史結合適應了南北朝戰(zhàn)爭時代的特點，在一定程度上加強了都督對地方的控制力。此外，北魏都督還可兼任侍中、散騎常侍職。《魏書·安定王傳》：‘高祖初’，“以休為使持節(jié)、侍中、都督諸軍事、征東大將軍、領護東夷校尉、儀同三司和龍鎮(zhèn)將。”⑤《魏書·宇文福傳》：“出除散騎常侍，都督懷朔、沃野、武川三鎮(zhèn)諸軍事，征北將軍，懷朔鎮(zhèn)將。”⑥

可見都督在軍事職能而外所衍生出來的非軍事職能，是基于中央意圖通過都督來控馭地方。一方面通過深度參與地方行政管理控制地方經濟，為軍隊建設提供必要的保障，一方面通過軍事、行政雙管齊下的方式提高對地方的控制力。這有助于地方社會的穩(wěn)定和兼并戰(zhàn)爭的進行，是與當時的社會需要相契合的。

三、都督諸州軍事與州、郡刺史的關系

都督的設置是曹魏國家軍事制度的一大重要變化，這一制度的建立使得國家鎮(zhèn)戍體制更加完備。

首先，都督是擁有中央兼領地方的雙重身份的官員。如《三國志·夏侯玄傳》記載：“（夏侯玄）為征西將軍，假節(jié)都督雍、涼諸州軍事。”又同書《王凌傳》記載：“正始初，為征東將軍，假節(jié)都督揚州諸州軍事。”自以上文獻不難看出，曹魏時期，都督的本官為中央官職，但其轄區(qū)在地方，管轄的事務在地方，其權力行使也在地方。在這樣一種雙重身份之下，都督的權利地方化是在所難免的。所以，部分都督開始兼任地方刺史。《三國志·曹休傳》記載：“夏侯惇薨，以休為鎮(zhèn)南將軍，假節(jié)督諸州軍事……遷征東將軍，領揚州刺史，進封安陽鄉(xiāng)侯。”這些兼任州刺史的將軍，不僅負責一州的軍事，還要處理州、郡政務，在其軍事之外衍生出非軍事職能。以州、郡都督兼領刺史職的都督在曹魏時期約占全部都督的五分之一。這體現出都督職能地方化趨勢的加強，都督向地方官的轉化已然開始。

其次，都督制度實施后不僅促進了地方社會的安定，而且對地方的建設也有所幫助。魏晉時期，由于地方割據，國家長期處于分裂狀態(tài)，地方上的軍事屯田、軍事建設以及軍事物資的籌備必須依賴于地方。這又為都督在統(tǒng)兵打仗的同時參與地方事務提供了可能。因此，當時還出現了很多頗有政績的都督，如胡質“遷征東將軍，假節(jié)都督青、徐諸州軍事。廣農積谷，有兼年之儲，置東征臺，且佃且守”。⑦又如司馬懿都督雍、涼州時，積極屯田，積糧甚多。以至于青龍三年（235）“關東饑，帝運長安粟五百萬斛輸于京師”。⑧不難看出，這些州、郡對于地方屯田和州、郡發(fā)展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四、 結語

曹魏時期，都督的設立主要是為了備邊對敵，而到了兩晉南北朝時期，都督的作用和職能呈現出各個時期不同的特點。縱觀都督制的發(fā)展演變，從其確立形成到各個時期的發(fā)展都與各個朝代的政治形勢息息相關。東漢末年特殊的戰(zhàn)爭環(huán)境促使都督制應運而生，曹魏時期得以確立；兩晉時期，都督制不斷完善，都督權利不斷擴大，并與門閥政治相結合；南朝時期，都督集中了相當大的軍政權利，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影響到國家的命運。北朝時期，都督制也得到普遍應用，北魏時期，都督兼任鎮(zhèn)軍將軍，都督制與行臺制相結合，對維護國家穩(wěn)定起到了積極作用。“北周更是在都督制的基礎上創(chuàng)立了正規(guī)的總管府政區(qū)制度，地方行政區(qū)劃格局為之一變。之后，隋、唐兩朝一脈相承地實行總管府制。唐武德七年（624），又將總管府改稱為都督府，作為地方高級行政區(qū)劃沿用至天寶末年（756）。”⑨從東漢末年形成并演變到唐代天寶末年的都督制，這一歷時幾百年的政治制度無疑是我國歷史上一種重要的地方政治制度，對我國地方行政制度和行政區(qū)域的發(fā)展演變具有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