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起“文藝”兩個字,即便福州最實在的文藝青年大概都臉紅。作為省會,我們經常不在演出展覽巡回時會關照到的城市之列,甚至只是對比廈門,福州的年輕人都遠沒有那么活絡。福州的文藝味,就像它自己那樣,總有點慢吞吞、懶散散,還特別容易被生活氣息淹沒。但如果是在白馬河邊溜達一圈,卻有可能會有不同想法。
新老文藝 一路向北
河流常常和文化藝術的聚集有著分不開的關系。在福州,自古以來城內就河流密集,《閩都記》中以“百河灌溢”形容交錯相連的內河網絡。潺潺河水潮漲潮落,不僅孕育了雙杭地區的商賈文化,留下安泰河畔的雋永詩詞,也有城內的白馬河。它的北段,恰恰見證了福州的老文藝與新人文。
貫穿福州市區南北的白馬河,南通三保、彬德橋乃至江濱,北通西湖。河南段曾是天然水塢,義州一帶木材行業興隆全仰賴于白馬河水帶來南北客人、運輸木材至市內外。如今老行當雖已沒落,卻仍留有舊情舊景,商賈余味仍濃。然而說起白馬河,如今與福州人生活更息息相關的,卻是北段。從楊橋路往白馬路一拐,河畔棧道,殷殷翠翠的綠植,碧色的河水時高時低,讓沿途空氣都帶上一些清新的濕氣。仔細看河兩岸的建筑,才會發覺,這里也聚集了不少舊時文藝。
2010年拆作綠地的福建省幻燈片廠,在1929年時,卻是一些老福州曾聽聞的“烏山圖書館”。這座圖書館在學者薩兆寅主持建立,最早是作為福建學院的配套設施,然而卻也對外開放。那時候,烏山圖書館的閱覽廳名為“浮翠樓”,正是應和著圖書館旁的白馬河水。當年烏山圖書館不僅是借閱書籍的地方,更是許多文化人、知識分子聚會、舉辦沙龍之處。一直到解放后,烏山圖書館成了省圖書館的書庫,不再對外開放,后成為福建省幻燈片廠,如今也已不復存在。
“烏山圖書館”舊址處沿著河往北走,便是芳華劇院。1959年,越劇十姐妹之一尹桂芳率領上海芳華越劇團來福州,改名福州芳華越劇團后,又改名福建省芳華越劇團。1962年劇團分兩隊回上海作匯報演出,演出除了尹派名劇《盤妻索妻》、《紅樓夢》外,還有自閩劇移植的《梅玉配》。在上海演出十個月,盛況不衰。如今的芳華劇院經過修繕,橫跨白馬河上的橋便叫“桂芳橋”。
芳華劇院旁如今西洪大飯店所在的地方,當年曾是前線電臺的辦公樓。辦公樓一旁則是從前的福州軍團文工團,當年文工團的紅磚房許多老福州人都還依稀能夠記得。這個文工團,便是福建省人民藝術劇院的前身,當年曾走出了朱時茂等不少名人。就在西洪大飯店對岸不遠處,還有福建省電影公司,在80年代,它曾辦過一本風靡全國的電影雜志《電影之友》,這本雜志自1981年創刊,到2001年,做了整整267期,經歷了一個時代的起伏跌宕。
除了圖書館、越劇院、文工團、電影公司,白馬河附近還聚集著福建省畫院、福建電影機械廠等。但隨著時間更迭,這其中許多建筑尋不著蹤跡,有一些單位也消失,倒是越劇團仍聚集了一小撥不起眼卻堅貞的越劇迷。而最近樸坊連鎖機構也不再拘泥于販賣創意生活小物,他們在白馬河附近的柳河路里,找到了電影機械制片廠的老廠房,做起了自己的showroom café空間。而曾經的文工團,如今是河對岸的福建人民藝術劇院。它在最近,成為福州年輕人新的好去處。這里匯集了一批年輕的話劇導演和演員,著手做起了“黑匣子小劇場”。雖然暫且比不上北上廣的話劇市場之火熱,但福建人藝的小劇場劇目仍憑著對生活的仔細觀察、滿是現代氣息的自嘲調侃,吸引了一小批新晉的話劇愛好者開始走進劇院。
舊廠房里的創意區
除此之外,福州年輕人最熟悉的白馬河畔,應該是芍園一號創意園里一溜兒的咖啡館、小酒吧、文創小店、設計工作室。這個創意園區,原本是福州市第一家具廠。要說這個地方最早與文藝沾邊,也是“芍園一號”酒吧,那座LOFT風格的酒吧,有著一排白馬河畔的露天座位,冬天提供暖手火爐,有時還能撞上有音樂演出與詩會。但如今“芍園一號”酒吧已經不再,倒是芍園一號創意園,慢慢在聚集起一股年輕的創意力量與生活方式。在冬天有陽光的午后,坐在河畔喝一杯熱咖啡,與三五好友閑聊,看河面偶爾還有游船經過。夜了看一場話劇,若還舍不得回家,可以找一家安靜的小酒吧小酌暖身。周末時候,也可以散步到芍園一號的公共展廳,這里時不時會有本土策劃的當代藝術展、攝影展或者相關的文化沙龍活動。河岸畔,則是小小地攤一小溜。這個“創意跳蚤市集”也有“二手買賣交換”,年輕人歪歪斜斜坐在地上,販賣著他們的二手物品或者誠意之作。
自從去年白馬河畔有了木棧道之后,不少人上下班經過時,總會選擇在棧道上走一段。沿途一路,河這一岸白馬北路上,車流不擁堵但也絕談不上稀少,傍晚時候還會有中學生扎堆兒在路邊推推擠擠等公車;可再看另一岸,景象卻大不相同,三三兩兩的年輕人閑閑地搭著腿坐在露天咖啡座里聊天。夜再黑一些時候,人藝劇場門口的小長巷子,陸陸續續把各種各樣的年輕人吞到話劇場里去了。
白馬河的文藝質感大概就是這樣而已。無論是老的人文,還是新的力量,只需要沿著白馬河走一走,就會遇見。它是常態的,甚至是有點太常態了,一點也不起眼,就像這個城市一樣,溫吞,卻讓一些人無法忽視,也沒法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