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兩會安排了一場以農民工為主角的記者會,邀請6位農民工代表就相關問題回答中外記者提問。我們不必在意6位農民工代表說了什么,記者會召開的本身,就傳遞出了一個強烈的政治信號,即農民工階層已開始在中國的政治舞臺上嶄露頭角。
中國的人大代表首先是一種政治榮譽,這種政治榮譽不但是個人的,更是他身后所代表的那個群體或行業的。農民工成為人大代表,表明國家已經正式認可并肯定農民工作為一支政治力量出現在中國政治舞臺上。
社會學判斷,一個群體是否已經成為一個階層,大體有三類標準:一是客觀標準或客觀分層,即是否具有相近或相同的社會經濟地位;二是主觀標準或主觀分層,即是否具有相同的階層意識和認同;三是階層行動。
從以上3個標準來看,農民工群體都有許多一致之處:他們還未能達到城鎮工人的階層地位,但又不再是農業勞動者。同時,他們的階層意識正在形成,特別是他們有越來越多的集體行動,在行動中慢慢認識到階層的存在,認識到集體的一致性等。上述6位農民工代表在答記者問時,就表現出了鮮明的階層意識,他們一致認為,要為農民工群體說話。
假如他們作為一個階層已經在社會崛起并共同行動,而人們還無視其存在,那就會導致很多問題。
雖然農民工作為整體,有和其他階層不一樣的顯著特征和共同境遇,但農民工群體內部有著明顯的代際分野,第二代農民工已不像他們父輩那樣認同農村,安于現狀;他們對自身處境和社會不平的感受更脆弱,對改善命運和權利的要求更強烈,這導致他們在成長過程中往往采取一些比較激烈的對抗性行為,來直接或間接地表達他們的不滿或平等訴求。
農民工二代的訴訟和抗爭還只停留在經濟層面,未發展到政治層面。對多數農民工來說,他們從農業勞動者階層向工人階層流動是向上流動,因而其不滿主要在于經濟收益而非社會地位。政府必須認識到這一階層的訴求是什么,出臺政策措施,促使他們更好地融入城市工人階層。假如在他們趨階層化的過程中,政府從政策和體制上將其固化,就會衍生出一個新的社會結構因素,使中國社會整合變得復雜和困難,影響社會穩定。
應從階層角度看待農民工這支政治力量的崛起和訴求,并在國家政治生活中賦予其一定的政治地位,以實現他們和城市工人階層的無縫對接,避免其無序爆發給社會帶來的破壞。政府除了應明確宣布他們是工人階級的組成部分,還須在國家政策和體制里給他們相應的政治地位安排。人大代表是較好的政治地位安排。人大代表不但作為自己所屬群體的代言人而存在,更擁有實際政治權力。如果2億多農民工在這個國家最重要的議政平臺上有自己的人大代表,就能夠使其階層訴求和利益在國家的政策中得到更好反映。當然,這只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