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發展及管理探析

摘要：本文闡述了當前個人項下跨境人民幣業務的現狀，論述了放開個人跨境人民幣匯劃交易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并對其發展路徑、政策設計及管理框架進行了探討。

關鍵詞：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路徑；管理框架

發展個人項下跨境人民幣業務不僅是滿足民間主體涉外交易需求的有效途徑，也是推動我國資本項目可兌換、支持人民幣“走出去”的有力措施。允許境內個人有條件地開展人民幣國際貿易、投資及金融交易，并對其實施有效地審慎管理，已成為我們當前亟需思考的一個問題。

一、個人項下跨境人民幣業務的政策實踐及特點

當前，除日漸擴大的邊貿地區手持人民幣現鈔的流通使用外，我國的香港和澳門算得上是真正基于一定制度安排下的個人人民幣跨境結算使用的主要地區。當前的政策框架[1]為：一是允許內地銀行接受經港澳清算行辦理的以賬戶持有人為收款人的港澳對內地的人民幣匯款（即同名匯款）。每人每天匯款最高限額為香港地區8萬元，澳門地區5萬元，非同名匯款或超過限額的不予辦理并原路退回。二是內地銀行可以為香港或澳門匯款人開立人民幣儲蓄存款賬戶和結算賬戶。其中儲蓄賬戶只可以辦理現金存取和轉為定期存款；結算賬戶既可辦理現金存取，也可以辦理轉賬支付，但對于來自本人的匯款不能直接入賬。三是內地銀行可以向港澳匯款人解付人民幣現鈔和辦理未提用人民幣匯回，并允許他人代理，對一次性提取現鈔超過5萬元的，應辦理登記。四是內地銀行在為港澳匯款人辦理賬戶開戶、現鈔解付、未提用人民幣匯回時，應審核匯款人身份證、銀行存款等證明；涉及代理的，須提供代理人身份證、授權書等合法有效證件。當前個人跨境人民幣政策呈現以下特點：一是境外地域狹窄，僅限于香港和澳門地區。二是業務種類單一，僅限于經常項下的部分服務項目交易。三是資金流向寬進嚴出，涉及的境內個人主體單一。四是管理較為嚴格，實施限額、賬戶分立管理，收款人必須為匯款人本人，不能辦理交叉匯劃等。可見，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的發展僅僅是一個微小的起步，與外幣使用相比，仍存有較大的政策障礙。

二、發展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的客觀要求及現實條件

（一）個人具有發展涉外人民幣結算交易的現實需求

根據商業銀行反映，自人民幣跨境結算試點啟動以來，社會居民個人關于匯出入香港等地的人民幣業務咨詢漸趨增多，具有以人民幣進行個人交易結算的夙求。一方面，作為社會的主體單元之一，個人主體同樣具有規避匯率風險、減少操作成本的需求。另一方面，在我國利率水平相對較低、資本市場低迷的現實條件下，近年來個人通過境外實現投資理財的愿望不斷上升，由于受政策約束，個人主體只能以人民幣換成外匯并通過額度拆分、假借名義等方式投資境外，從而使政策的有效性大大降低。放行個人人民幣業務，將激發個人的投資理財智慧，有助于改變國內資源配置扭曲的現狀，促進國內金融體制改革，有利于從正面引導和促進個人跨境交易由“地下化”向“陽光化”轉化，助推我國資本賬戶可兌換的步伐。

（二）人民幣走出去需要個人人民幣跨境業務的承接驅動

人民幣走向國際社會需要社會主體的多維驅動。目前企業主體跨境人民幣業務政策框架已基本確立，但個人項下還未明確開展，影響了人民幣的第三方流轉使用。發展個人跨境人民幣結算業務，有助于進一步打通境內外人民幣的進出渠道，為境內外人民幣資金使用提供更多的選擇，也可增加境外人民幣的供應，將離岸人民幣“資金池”做大。目前，境外人民幣供應依然有限，根據國際經驗，主要離岸市場香港的人民幣存款至少達到近3萬億規模，才能支持香港市場的人民幣資產具有相對充裕的流動性。而截至2012年11月末，香港的人民幣存款總額為5710億元，距離離岸市場發展的基本經驗值還有較大的差距。另一方面，發展個人人民幣業務也可有效避免主要依靠企業貿易結算輸出人民幣伴隨長期貿易逆差而形成的“特里芬困境”難題，避免形成人民幣單邊貶值預期以影響人民幣的吸引力。

（三）當前已具備發展個人人民幣業務的市場和技術條件

個人人民幣業務放行的最大擔憂在于跨境資金難以掌控以影響我國貨幣政策有效性，事實上個人項下資金并不具備大進大出的市場基礎。從流入看，目前人民幣境外幾千億的資金保有量與我國519萬億[2]的GDP相比無異于杯水車薪，理論上也不會存在全部資金一次流入的可能；同時目前房地產、股市低迷，境內又缺乏針對個人人民幣的遠期產品，不具備人民幣大幅流入進行投機的市場環境，即使針對利差進行套利，也應認為是一種合理的市場行為，隨著我國利率市場化改革與推進，這種套利將逐步消失。從流出看，當前全球經濟放緩，我國經常、資本順差回落，人民幣升值預期明顯減弱并雙向波幅增大，基于升值因素的人民幣境外需求降低，加之境外針對個人的人民幣產品不多，資金以人民幣形式大量流出并不具備動因基礎。至于擔憂放行個人人民幣業務容易加大個人財富轉移力度，而其根本取決于我國經濟的健康程度，過于行政式的管控只能管住實需性需求，“一人生病眾人吃藥”的做法有失社會公允。此外，人民幣跨境結算多年管理實踐也為開展個人人民幣業務提供了可行條件。

三、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的途徑選擇

（一）按照先實后虛、先易后難的順序

據統計，當前個人購匯、結匯分別主要集中于自費出境學習、境外旅游和職工報酬、贍家款，這既與現實需求有關，同時也與受限的現行外匯政策有關。作為本幣使用，未來個人人民幣業務經常項目和資本項目均可放開，鑒于實需性要求及風險防控難易程度，應先行放開經常項目個人人民幣業務，然后漸次放行資本項下交易。首先，經常項下應先放行具有貿易背景的個人涉外經營及需求強烈的傭金、培訓、旅游、探親、留學、贍家款、勞務報酬等服務和收益交易項目。在積累一定經驗的基礎上，再放開交易背景真實性相對較難掌控的僑匯、捐贈、遺產繼承等轉移項目。其次，資本項下可先行放開基于實體投資需求的境內外直接投資以及相關項目衍生的利潤匯出入和再投資，在此基礎上放開個人合法財產、投資捐贈、博彩中獎收入轉移等項目。隨著我國資本市場的發展健全及宏觀調控的要求，再漸次開放證券、股市、房地產以及衍生品市場，至于個人項下貸款尤其短期借貸暫不設時間要求。

（二）遵循主體對等、雙向流動的原則

目前基于政策明確的個人人民幣跨境使用涉及的個人主體主要是境外非居民自然人，在資金流向操作上側重于非居民本人的匯劃業務，匯出上也僅限于匯款人匯入資金未提用的余額部分，這顯然已不符合當前擴大人民幣跨境投資使用的時局要求。為推動實現人民幣跨境使用的良性循環，以協調境內外人民幣市場發展，個人人民幣業務應體現空間上的多維性。在流向上，無論流出和流入均要開放，只放開流入或放開流出，容易導致個人項下人民幣結算產生跛足弊端。尤其在當前我國資本市場低迷的新形勢下，實行雙向開放有利于吸引人民幣資金回流以提振市場信心。在個人主體上，不僅允許身處境外的非居民開展人民幣匯劃結算，也要放行境內居民以及身處境內的非居民開展人民幣結算，而且要允許非本人之間的人民幣交叉匯劃結算。

（三）堅持有放有控、超前一步的觀念

對待風險程度相對較低、管理經驗相對成熟的個人經常項下人民幣結算可基本上實行一次性放開，在地域的選擇上亦可實現全口徑準入，即對外將先前限定在港澳居民的跨境人民幣業務擴展到全部的境外人士，對內則一次性覆蓋全國范圍。盡管可能會存在“資本項目經常化”[3]的問題，但可在政策層面通過提高其操作成本的方法來抑制投機。至于風險程度相對較高的個人資本交易仍需審慎對待，從境外地域上可遵從港澳-非國際儲備貨幣國-國際儲備貨幣國的順序；從境內地域上可按照先個別試點再擴容的方法；從交易項目上提倡直接投資、收益及個人資產轉移-證券投資-不動產投資-個人借貸的思路。基于人民幣本幣性及整體規模量小的特點，在同等條件下，只要基于合理的規模控制，個人人民幣資本交易可較外幣先行一步，這樣既可有效避開頻繁量大的儲備貨幣“沖擊波”，又可促進人民幣的擴大使用。隨著個人人民幣資本交易的日漸成熟與完善，我國個人項下資本賬戶可兌換自然水道渠成。

四、個人跨境人民幣業務管理框架

（一）管理框架

一是主體監管。按照個人實名登記原則，建立個人人民幣跨境交易記錄，納個人動態信息入監管部門視野。二是分類管理。科學劃分分類層次，對不同交易主體及交易種類實施區別對待，差別管理。三是總量管控。目前個人人民幣交易的風險在于資金可能曲線出境，即以人民幣境外購匯形式流出，不論經常交易還是資本交易分別設置一定的總量指標，指標以下只進行身份確認，指標以上進行相應真實性審核。四是參數監測。依據支付結算、現金管理、反洗錢等法規要求，結合總量監管指標，探索交易主體、交易項目、交易頻率評估參數。五是賬戶管理。提倡以賬戶結算并允許經常項下儲蓄賬戶與結算賬戶整合，資本交易暫實行專戶管理。必要時協調實施個人本外幣賬戶聯動管理，并吸收有機構背景的主要個人賬戶與企業賬戶一同監測管理，防范機構資金以個人名義自由出入。

（二）政策準備及管理模式

一是建立完善個人人民幣業務政策法規體系。第一，對現行個人人民幣業務有關政策法規進行修訂完善。按照目前經濟形勢，結合我國人民幣跨境交易發展的長遠規劃，制定一部系統完整的個人人民幣業務管理法規，對業務種類（包含現鈔使用）、操作流程等作出規定。第二，對個人人民幣結算銀行賬戶管理進行規范。依據《人民幣銀行結算賬戶管理辦法》、《人民幣銀行結算賬戶管理辦法實施細則》等有關規定，制定商業銀行個人人民幣跨境結算賬戶管理辦法。第三，突出人民幣跨境使用便利性和平衡性。對于境內外非同一個人間人民幣跨境交叉匯款、境內個人間人民幣資金流轉需放松管制，允許個人代理業務且簡化審核要求，額度內只需提供代理雙方身份證明；在資金跨境雙向流動尺度掌握上力求松緊相當，以維護個人項下人民幣收支平衡。

二是建立以主體分類管理為特征的監管模式。將分類監管的理念貫穿于個人貿易、非貿易、資本項目的整體，規劃設計對個人人民幣交易按市場分類管理模式。根據交易主體交易動態記錄，以及非現場核查可疑信息，將個人主體交易分成“正常、關注、風險”三類，從而對其實施區別對待，差別管理。對“正常”個人簡化審批手續，給予更優惠的便利；對于不能確定也不能排除有問題的交易主體，將其列入“關注”名單，對于這類交易，應加大審核力度；經確認存在違反個人人民幣交易規定行為的主體，將其列入“風險”名單，銀行停止辦理相關主體涉外交易，同時對“風險”名單設置一定有效期，有效期滿實施解禁。

三是實行區別對待、有保有控的業務管理方法。第一，比照機構管理規定，開放個人貨物貿易跨境人民幣業務。按照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試點管理有關規定，對個人貨物貿易資金收付，由銀行進行貿易背景真實性審核。允許個人對外貿易經營者將出口人民幣收入存放境外。第二，限額管理框架下，有序發展個人項下人民幣投融資試點。基于一定額度內鼓勵個人開展境內外直接投資，目前外商直接投資項下已允許個人直接投資，而對外直接投資上還未放行。第三，對于境內非居民與境內個人之間的人民幣資金收付，視同跨境交易進行申報等統計。第四，實施動態調整機制。根據個人人民幣收支形勢及宏觀調控要求，動態調整監測參數。在資金大量流入時，可適當收緊收入類參數；在資金大量流出時，可適當放寬收入類參數。

四是借助技術手段，增強個人業務非現場監測能力。第一，完善人民幣跨境收付信息管理系統，實現對個人項下數據信息進行全口徑的采集整合，優化統計分析模塊、預警監測模塊、組合監測模塊，增強非現場監管系統與國際收支系統、賬戶系統數據的關聯度。第二，結合資金的流向和用途跟蹤監控可疑資金線索。建立可疑人民幣資金不同部門協查制度和本外幣聯合監測機制，正確掌控資金運行過程、交易性質，提高監管效能發揮。第三，加強國際間合作，及時掌握境外人民幣流量和存量的市場分布，將個項下人民幣資金流動一同納入我國貨幣政策進行調控統籌。第四，加大對違規、欺詐行為的檢查處罰力度，引導個人主體樹立人民幣使用的誠信意識和守法意識。

參考文獻：

[1]主要文件規定：香港人民幣業務清算協議（修訂版，20100719）；澳門人民幣業務清算合作補充協議書（20050803）；中國人民銀行關于內地銀行與香港、澳門銀行辦理個人人民幣業務有關問題的通知（銀發[2004]254號）；中國人銀行關于內地銀行與香港銀行辦理人民幣業務有關問題的補充通知（銀發[2005]359號）

[2]國家統計局初步核算的2012年GDP數據

[3]即用于資本交易的人民幣資金通過個人經常項下流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