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允價值計量與內部契約相關性的理論分析

摘要：在當前中國現狀下，公允價值計量與契約相關性問題的研究對于中國上市公司有著重要的理論與現實意義。為此，文章從“內部契約對公允價值計量的影響”和“公允價值計量對內部契約的影響”兩個角度對公允價值計量與企業內部契約的相關性進行了理論分析，最后提出了研究結論與未來研究方向。

關鍵詞：公允價值計量；契約有用性；研究路徑；理論分析

一、 內部契約由來及本文的研究思路

從某種程度上講，企業是若干契約的集合體，這些契約包括：股權、管理者薪酬（以下簡稱“薪酬契約”）、債務、稅收、政府管制、訴訟類等契約。股權資本與債權資本是任何公司制企業組織資本構成中的基本成份，不可避免地就會產生兩類基本契約：股權契約和債務契約。而現代企業制度下，所有權與經營權、債權與經營權都是分離的。在所有權與經營權的分離下形成了股東與管理者之間的委托代理關系；在債權與經營權的分離下，本應形成債權人與股東之間債權債務的委托代理關系，但由于管理者處于股權代理人的位置，導致形成了債權人與管理者之間的委托代理關系。因此，無論股東還是債權人都需要對管理者進行監督與激勵。由此，薪酬契約就在企業內部形成。這些契約的核心內容就是解決企業內部各種權責利的約定與分配。相對而言，稅收、政府管制、訴訟類等契約主要是約束企業與外部稅務機關、政府行業主管部門、法院等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因此，本文以企業這個經濟組織為界，將股權契約、薪酬契約、債務契約歸為企業內部契約，而將稅收契約、政府管制契約、訴訟類契約歸為企業外部契約。為了研究的需要，本文只研究企業內部契約與公允價值計量的相關性，而企業外部契約與公允價值計量的相關性作為未來研究方向。本文的研究內容如圖1所示。

二、 企業內部契約對公允價值計量的影響

內部契約對公允價值計量的影響要從股權契約、薪酬契約、債務契約等三個方面進行分析：

1. 股權契約對公允價值計量的影響：按企業形成的過程來分，股權契約可分為“設立時的股權契約”（如公司法、證券法、破產法等法律法規）和“設立后的股權契約”（如招股說明書、公司章程等）。前者主要是指企業和股東達成的股權融資契約，包括股東和企業在股權融資中享有的權利和需要承擔的義務；后者主要是指管理者以企業代理人的身份和股東簽訂的約束管理層與股東之間在股權融資契約關系中權利義務的約定，這些約定主要包括股東享有經營控制權和收益分配權，承擔足額繳付股權資金的義務；管理層承擔向股東披露相關信息和支付股利的義務等具體內容。研究股權契約對公允價值計量的影響，需要從股權性質和股權集中度兩個方面進行分析：（1）股權性質。國有經濟（國有企業或國有股控股企業）是我國經濟體制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國有企業除了追求企業經濟目標外，也要承擔一定的政治目標，再加上國有企業普遍存在所有者角色不明確、“內部控制人”等現象，這些都會對國有企業公允價值計量產生影響；從非國有控股企業的角度講，這些非國有企業也會存在由于家族式管理或一些非國有企業特性所導致的對公允價值計量的影響；（2）股權集中度。股權集中度是指股東所持公司股份的比例及其相互關系，是衡量股東因持股比例不同而表現出來的股權集中或分散的量化指標。一般認為，當股權高度集中時，大股東很難受到來自其他的股東的制衡，因而他們很可能通過運用包括公允價值計量在內的會計政策選擇來實現自身利益最大化；反之，當股權較為分散時，各股東受到的制約較多，沒有一股獨大情況下的那種絕對控制權，因而對公允價值計量的選擇會從維護全體股東共同利益角度出發的，不會存在故意使用或回避的情況。

2. 薪酬契約對公允價值計量的影響。研究薪酬契約對公允價值計量的影響，需要考慮以下幾個方面：（1）薪酬契約的體制約束。我國國有企業薪酬契約在締約人、締約對象、締約內容、締約性質等方面都受到國企特殊行政體制和經營模式的影響，與建立在歐美等發達經濟體制上的薪酬契約有很大的差異。國有企業的公司治理結構是一個多重委托代理關系，在這個復雜的關系中存在著委托代理鏈過于冗長、受托責任難以落實等現象。此外，國企的高層管理人員大多是行政任命或變相行政任命，這往往導致管理者不太關注薪酬契約中已約定好的激勵利益，而更多地關注在職消費、職位升遷、社會地位和隱性收入等非薪酬契約的相關利益。這些問題的存在對國企業公司治理結構是一種沖擊，進而會影響到以公司治理結構為基礎的公允價值計量的財務會計信息；（2）薪酬水平與契約形式。從當前總體情況來看，我國大多數上市公司，特別是國有企業對管理者的激勵程度并不是很高，主要表現為國企管理者的報酬普遍較低且契約形式主要是經濟性報酬，薪金高低的標準主要與職位的高低相聯系。低薪酬體系下的管理者為了實現業績或獲得激勵報酬，往往會通過對包括公允價值計量等在內的會計政策的選擇來達到其目的。另外，目前我國通行的薪酬契約形式主要有：經濟性報酬（主要有崗位工資、績效工資、股票期權、福利計劃）與非經濟性報酬（主要有晉升與發展、學習與培訓等）。契約形式的不同，對管理者的影響不同，因而他們在不同預期下對公允價值計量在內的會計信息處理與加工的影響程度也不同；（3）契約期間的長短。短期契約往往導致管理者經營管理行為的短期化傾向，有時為了達到短期契約規定的目標，管理者在會計政策選擇方面會傾向于短期行為：如資本市場行業看好，管理者往往會大量進行金融資產等能引起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的交易行為，依靠公允價值計量帶來的公允價值變動收益迅速拉升企業業績，實現管理者個人業績指標，從而完成契約約定；反之，契約時間較長，管理者明白這種依靠短期公允價值變動損益拉升的業績不能長久，所以會降低對公允價值計量導致的變動損益的偏好程度。因此，薪酬契約的期間長短與公允價值計量的偏好程度可能存在著反向變動關系；（4）管理者面臨的壓力。管理者面臨的壓力主要指兩個方面：一個是企業經營虧損與否的壓力，虧損企業的管理者面臨利用公允價值計量在內的會計政策的選擇進行盈余管理的動機顯然要比非虧損企業的管理者大得多；另一方面，市場競爭激勵程度對企業管理者的壓力，市場競爭激勵程度越高，對管理者完成考核業績及實現個人契約約定的壓力就越大；反之也是。這些壓力可能會改變管理者對公允價值計量在內會計政策的選擇真實意圖，從而影響公允價值計量的選擇。

3. 債務契約對公允價值計量的影響：債務契約是指企業（以下稱“債務人”）通過對外舉債籌集資金時與債權人簽訂的契約。債務契約對公允價值計量的影響，需要考慮以下幾個方面：（1）企業償債能力的評價。在簽訂債務契約前，債權人需要企業管理當局提供公允的財務信息來客觀正確地評價債務人的償債能力等綜合情況，為債務契約的簽訂提供充分、有效的信息。但是無論什么樣的財務信息，公允價值計量的財務信息對于債務契約雙方的作用永勝于歷史成本等計量屬性；（2）債務契約治理效應的發揮。銀行等債權人對債務人具有固定索取權，進而能對企業的管理者進行有效的監督和控制，從而幫助債務人實現有效的公司治理，保證債權人自身利益。因此，負債融資實際也是一種治理機制，能夠對財務信息質量的改進產生積極作用。銀行、金融機構等主要債權人對公允價值計量會計信息的偏好肯定要比歷史成本計量的要大。這種由于債權人實施債務契約治理的需要加大了對公允價值計量的依賴程度；（3）企業面臨的債務違約風險。企業面臨的債務契約違約風險主要有兩種：主動違約風險和被動違約風險。本文這里指的是被動違約風險，即企業經營失敗無法全額進行償付而為的不得已的違約風險。企業面臨違約風險大小評價與分析的主要依據就是財務信息，“公允”的財務信息是債務契約雙方正確判斷可能存在的債務違約風險的內在需要。

三、 公允價值計量對企業內部契約的影響

1. 公允價值計量對股權契約的影響。運用公允價值計量屬性對資產或負債進行確認與計量，必將引起會計計量所產生的綜合信息的變化從而導致一定的經濟后果。從目前《企業會計準則（2006）》的相關規定來看，運用公允價值計量形成的公允價值變動主要是計入“資本公積（其他資本公積）”、“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等會計科目，“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等損益類科目影響損益表（利潤表），但最終也會通過未分配利潤影響所有者權益；資本公積（其他資本公積）等科目直接影響所有者權益。這些公允價值計量的會計信息雖然很難一下子改變企業的股權性質，但會引起企業的股權集中度、股利分配政策、內部融資能力等方面的量變，當這些量變積累到一定程度必然會引起質變，即股權契約的變化。

2. 公允價值計量對薪酬契約的影響。公允價值計量對薪酬契約可能產生的影響有：（1）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的波動對薪酬契約的影響。公允價值變動損益自2007年度起成為利潤表的一項重要組成部分，對企業利潤影響程度不言而喻，特別是在公允價值計量的交易性金融資產、可供出售金融資產等資產（負債）遇到市場價值大幅上漲或下降時，必然造成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的波動，這就對薪酬契約的履行產生實質性影響。公允價值計量的資產（負債），特別是金融資產（負債）必然直接與市場波動相關，而這種“市價波動”導致的業績變化往往與企業管理者的努力程度幾乎無關：“金融危機”下企業所持金融資產市價的大幅下跌與“金融市場泡沫”下金融資產市價的大幅升值都是企業高管無法影響與控制的。對于這種非管理行為導致的業績是否納入薪酬契約，直接影響到薪酬契約的具體形式與內容；（2）公允價值變動損益對不同管理人員各自薪酬契約的影響。企業的董事會成員、總經理（總裁）、副總經理（副總裁）、財務總監等高層管理人員都是薪酬契約的締約對象。但在這個高管團隊中，不同職位的責權利是不相同的，換句話說，由公允價值計量造成的非管理行為業績并非與所有高管都相關。從理論上講，公允價值計量的選擇及其引起的經濟后果應由企業的財務總監負責，財務總監是金融資產（負債）等會計事項與交易的主要決策者，那么其薪酬與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相關是較合理的；而其他管理者，諸如董事長和總經理、銷售總監、生產總監等管理人員一般與公允價值計量導致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關系不大，那么這些高管的薪酬不應與由公允價值計量造成的非管理行為業績相掛鉤。要想把這種公允價值計量引起經濟后果的責權利進行約束與明確，必然要求對薪酬契約中不同管理者的契約形式進行區別化，進而從整體上影響薪酬契約的具體形式；（3）公允價值變動損益影響期間的長短對薪酬契約形式的影響。如果由公允價值計量造成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等非管理行為業績影響期間較短，由于薪酬契約簽訂固有的時效性與過程性，股東無法速度調整考核指標來加強對非管理行為業績的考核，因此這種公允價值計量帶來的業績對契約的影響不大；如果由公允價值計量造成的公允價值變動損益等非管理行為業績影響期間較長，股東很可能根據新的業績內容來加強對管理者的考核，這就會改變薪酬契約的考核指標與考核內容，這時公允價值計量就會對薪酬契約的具體條款和內容、形式產生影響。

3. 公允價值計量對債務契約的影響。公允價值計量對債務契約的影響可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分析：（1）公允價值計量對債務契約簽訂的影響。財務會計信息能夠綜合反映債務人的財務狀況和經營成果以及現金流量情況，通過對相關財務會計信息的分析又可評價債務人的償債能力、盈利能力、營運能力分析、發展能力；對于上市公司還可以分析出每股收益、市盈率等相關的市場表現能力。這些財務會計信息所反映出來的債務人的相關能力是銀行等金融機構債權人在與債務人簽訂、履行、解除債務契約過程中必不可少的。如果上述財務會計信息及財務會計信息所反映出的相關能力主要是以公允價值計量為基礎的，且提供了比其他計量屬性更相關、更真實的信息。這不僅能真實反映企業現有資產的實際價值，而且能正確反映企業的償債能力，有助于銀行等債權人正確評價企業實力并決定是否提供貸款，也為企業爭取到資金，贏得潛在的投資和盈利的機會。另外，銀行等債權人在簽訂債務契約前還會對債務人未來現金流的情況進行估計，以降低貸款風險程度。而無論是對現有狀況的分析還是對未來現金流量的預測，公允價值計量的影響是不可避免的，特別是對未來現金流量的預測，歷史成本等相關計量屬性顯得無能為力。從某種程度上講，公允價值計量提供的財務會計信息更能得到債權人的認可與接受；（2）公允價值計量對已有債務契約監督的影響。當債權人將資金借給債務人之后，在一定程度上就失去了對資金的控制權。債權人為了保護自身的利益會采取一系列的措施來限制企業（債務人）股東和管理者的行為。但無論債權人在債務契約中采取什么樣的限制性條款，對財務會計信息的依賴是不可避免的，同樣也不可能回避公允價值計量的問題。因為限制性條款是運用歷史成本計量還是公允價值計量勢必影響債權人與債務人的不同決策，造成債務契約形式的改變。公允價值計量會引起資產、負債以及利潤的變化，直接影響著債務人的償債能力、盈利能力等指標，而這些指標往往是銀行等債權人對債務契約進行監督的重要依據，這些指標的變化會影響債權人對于債務人未來前景的判斷。在契約履行過程中，債權人會依據其對該企業未來前景的判斷做出是否要求提前還貸或者按照原始契約繼續執行現行債務合約的決策；（3）公允價值計量對解除債務契約時清償定價的影響。當債務人違約，債權人最關心的就是債務人資產的清償能力，這就需要對違約債務人所擁有的可以用于清償的資產進行評估定價。面對資產清償價值的評估，歷史成本所提供的信息顯得蒼白無力，而公允價值計量可能是銀行等債權人較佳的選擇。

四、 結論與未來研究方向

1. 本文的結論。

（1）企業是各種契約的集合體，在這個結合體中股權契約、薪酬契約、債務契約是企業內部契約形式中比較重要的幾個，對公允價值計量提供的財務會計信息的依賴程度相對較高，并從不同的方面影響著公允價值計量運用；

（2）公允價值計量的會計信息作為一種經濟后果，對企業的所有者權益、業績水平都會產生一定的影響；而企業所有者權益、業績水平的變動又引發對股權契約、薪酬契約、債務契約的形式與具體內容的變化。

2. 未來研究方向。

（1）通過上述分析，我們知道企業內部契約（股權契約、薪酬契約、債務契約）與公允價值計量之間存在著相互影響的關系。因此，本文未來研究方向之一就是利用我國上市公司2007年以來的歷史數據對上述影響進行實證研究，以分析這些影響的經濟后果并提出相應的建議與對策；

（2）稅收、政府管制、訴訟等外部契約是企業外部利益相關者與企業就相關利益進行約束與分配而簽訂的契約關系，這些外部契約的簽訂、履行和監督也需要財務會計信息，當然也會與公允價值計量產生一定的關聯。因此，本文未來研究方向之二，就是從“外部契約對公允價值計量的影響”和“公允價值計量對外部契約的影響”兩個方面對公允價值計量與企業外部契約的相關性進行理論分析與實證研究，并提出一些建議與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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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項目：財政部全國會計領軍（后備）人才培養項目（企業類第五期）“中國上市公司公允價值計量與契約有用性的相關性研究”（項目號：2011QY010）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王景斌，上海銀行高級會計師，上海財經大學會計學博士；吳峰宇，江蘇太平洋造船集團股份有限公司高級會計師，上海財經大學上海國家會計學院MPACC；張瑞琛（通訊作者），廈門大學會計學博士，福建農林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會計系講師。

收稿日期：2012-1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