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羊頭罐看羌文化對川滇民族文化的影響

羌族是我國最古老的民族之一，在新石器時代晚期就已基本形成，主要居住在甘肅、青海、寧夏等地區。西南地區主要少數民族源于古羌族，這一點是學術界所公認的。但是，專家們所依據的主要是民族民俗、語言、典籍記載等。從考證角度看，只有實物資料是直接證據，典籍是間接依據，而民俗推論只能算概然性資料。那么川滇民族文化源流是怎樣的？證據是什么？本文以羊頭罐為切入點，并以實物為依據，探討羌文化對西南少數民族文化的影響。

圖1是公元前3000年左右甘肅馬家窯文化的渦紋陶罐，其上的紋飾是馬家窯文化的典型紋飾之一。圖2是公元前2000年左右的齊家文化大雙耳罐，是大雙耳的發端。圖3是公元前1500年左右辛甸文化羊角罐，渦紋和大雙耳已經初步組合在一起，具備了羊頭罐的基本特征，整體看似寫意羊頭。

由于人口增加，爭奪生存空間的戰爭時有發生，弱勢的部落不得不背井離鄉，尋找新的棲息地。大約在公元前5世紀左右，部分居住在甘青草原的羌族部落開始了漫長而艱難的遷徙。他們背著帳篷，趕著牛羊，進入雅礱江、岷江上游地區，即今天的汶川、北川、青川一帶。帶來了羊群，也帶來了羊圖騰崇拜文化。圖4是川西北羌族地區出土的羊頭罐。隨著地域環境的變化，圖騰的圖案也發生了變化，雙耳延長接下腹部，并與之弧度相同，更像羊角，腹部刻劃渦紋更像羊的眼睛。

隨后數百年間，他們沿雅礱江南下，爬雪山、趟急流，數千里征程，一路灑播，在凡是能夠生存的地方都留下自己的族類種群。這就是舉世聞名的民族遷徙大走廊。至秦漢時期，川西北、滇西南地區已經生存、繁衍著眾多的羌族后裔。由于自然環境的不同，居住在不同地區的古羌族后裔發展為羌族的不同支系，如雅安寶興一帶的青衣羌、大渡河以南的牦牛羌等。圖5是出土于寶興的羊頭罐（雅安博物館藏），由于鄰近成都平原，受漢文化影響較大，這類羊頭罐往往帶三足或四足，這在其他羌文化中是絕無僅有的。盡管有不同的種群，但他們都繼承了共同的羌族文化：石棺葬和羊圖騰崇拜。由于種群不同，文化上也有微小的差異。雅礱江流域是小石棺，大陶罐；安寧河流域是大石棺，小陶罐。羌人的遷徙繼續向金沙江流域推進，成為金沙江上游的主要民族，史稱“昆彌”或“昆明”族，即來自昆侖的人。

經過數百年的演變，至唐初，牦牛羌人逐漸演變為烏蠻、白蠻。圖8是出土于南詔古都巍山的羊頭罐，其器形已經有較大變化，雙耳中長出了叉，耳下端弧度已經與腹不一致，但大雙耳和渦紋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出它與羌文化的聯系。

明末清初，西南各民族逐漸形成，烏蠻、白蠻演化為彝族、白族、納西族、傈僳族、普米族、摩梭族等。由于游牧民族向農耕民族轉化，大雙耳逐漸消失，而渦紋則從陶器擴展到民族裝飾的各個方面。圖9是明代云南玉溪窯罐，仍然保留了古樸的渦紋，但已經沒有雙耳。圖10、圖11是彝族近代民居和木器上的裝飾，有渦紋的痕跡，雖然變化很大，但仍然能看出羌文化的影響。

綜上所述，理論界所認定的西南許多少數民族與古羌族有族源關系，其文化深受羌文化影響是有考古學依據的。民族的傳承就是民族文化的傳承。神秘的渦紋羊頭罐隨著民族的演化而演化，它清楚地證明了羌文化對西南民族文化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