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79年,我和沈天萬先生相識,緣因我們都是那時《十二人畫展》的參與者。沈先生處事穩重沉著,他很少發表意見,絕不侃侃而談,然而他展出的畫,卻表現出了不一般的藝術修養和人文素質,使我當時已對他懷有敬意。
今天,我仔細看他往年之作,又看他的近年之作,前后一心貫之,進取自然,依然純潔自信,說明他始終是堅定地在前進著。
我又自然地聯想起前年,曾去巴黎參觀洛弗爾宮博物館時的情景:那天參觀者人潮洶涌,來自全世界的人群,都從心靈深處看這“全世界贊美之地”,當在一個展廳中我目睹上千人擠在一起,抬頭仰望著《蒙娜麗莎像》的畫作時,全場屏息無聲,一種仰慕之情彌漫著整個空間。此情此景,不禁使我當時潸然淚下。我撫心自問:什么是藝術?
藝術即是理想,即是精神,即是靈魂。藝術是神圣的,是不可褻瀆的。縱觀繪畫藝術的發展歷史,浩浩蕩蕩,從文藝復興時的寫實主義,演變到十七世紀時,西班牙畫家葛里柯已經說出了“素描和色彩二件事,我認為上色更難”這樣的話。到了十九世紀,年輕的藝術家莫奈、畢沙羅等,正是在色彩的敏感性的感召下,形成了印象派體系,此后更循著自然而蓬勃發展的藝術運動而演變至今日。
為什么我要贅述上面這一節?這實際上和評論天萬先生的作品有關。
天萬先生從事美術事業,已經超過一個甲子,他早年受到西洋藝術發展歷史的熏陶,因而投身于這一不可阻擋的潮流中,不屈不撓,歷盡艱難,遭受冷落,但他卻無悔地走到今天。他所向往的正是舉世公認的純粹藝術的發展之路,即正如盧浮宮所展現的藝術良心的繼承和延伸。天萬先生通過實踐積累,用事實證明他對藝術的信念和理想,以及他的毅力和奮斗。我非常理解天萬先生為此而承受的一切困難,包括一切險阻。在某種特定環境下,堅持自己的信念,甚至會付出最慘重的代價。我們的某些前輩藝術家們的遭遇,至今仍猶歷歷在目,也將會永遠讓我們銘記在心。因此,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是需要具備勇氣的。在逆境中,頂著刀光劍影,匍匐行進,不為名利所誘,不為歧見所困,義無反顧地奉獻青春,這一切就是沈天萬先生所經歷過的藝術歷程。事實證明,他是一位追求藝術之真的勇士,是一位先驅者。
細看天萬先生的作品,整體而言,首先一個強烈的印象,即是他的創作過程充滿著進取性、變革性、運動性的特征,同時由于環境條件的原因,天萬先生更是鼓足勇氣,表現出了一個正直藝術家的叛逆性;從時間進程來看,天萬先生從寫型造型,后階段又時而演變為寫意性和抽象性,充分表現了他對生活的哲學思考和情感傾訴,這種隨時而進、天馬行空式的思維邏輯,也是他性情單純、篤信天意的直率自白;同時也可以看出,他在作品中自然流露出來的人格精神,不言自明地包含著人本、宗教、時代的潛在性,也相應地顯現出寧靜致志的藝術效應。而這種靜,即訴之于理智,又訴之于情感。在造型過程中,他又十分注重氣韻、幽默、壯美、絢麗,同時又力求單純、統一、簡凈和含蓄。實際上,他的創作是一直處在深沉思考和縝密策劃的過程中,而又自然地流露出清純透徹的氣質,引發出樂觀開朗、天真浪漫、悠然遐思的情趣。縱然從事藝術創作已達數十年,至于如何塑形表達本已可得心應手,然而我可以看出天萬先生對每一件作品都是聚神貫注,力求完美的,這也正是一個純正嚴肅的藝術家的品質之所在。
哈耶克曾說:“未來是不可預測的,其原因就在于人們的知識是有限的。但從另一個角度看,有限也意味著會有更廣闊的未知空間,使我們勇于探索‘創新和進步’。”藝術領域也是隨著時代,通過實踐而必然展現出一步一步的新天地的,藝術不可能凝固化、程式化;藝術絕非空穴來風,而是奮斗實踐的結果。我衷心祝愿天萬先生再接再厲,繼續攀登,不斷探索、創新、進展,進入到一個更高、更絢麗的領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