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上古喉音與牙音的關系甚為密切,通過梳理自清代以來各家學者對于喉音、牙音的研究成果,試圖更清晰的認識它們之間的關系。
關鍵詞:上古;喉音;牙音
中圖分類號:H11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4-0000-02
自清代以來,上古音研究成果頗豐,但這些成果主要集中在韻部研究上,聲紐研究的成果比較零星。上古聲紐中,喉音與牙音是兩類關系密切的聲紐,不少學者對這兩類聲紐有過研究。
戴震古聲紐研究集中于《轉語二十章序》和《聲類表》中。戴氏將古聲紐分為二十類,這二十類按發(fā)音部位分為五大類,每個大類之內依發(fā)音方法不同又分為四小類。下表為郭晉稀在《聲類疏證》中所做戴氏古聲紐表:
由上表可知,戴氏按發(fā)音方法把上古喉牙音分為清濁兩類,但沒有按發(fā)音部位把喉牙音細分為喉音和牙音,而是籠統(tǒng)將二者合為一類,他稱“人口始喉”,可知他把喉牙和牙音合稱為“喉音”。同時,戴氏認為古聲紐存在音轉關系,他將聲轉分為“同位正轉”和“位同變轉”。“同位正轉”指上表中屬同一大類內聲母相轉,“位同變轉”指上表中各大類之間聲母相轉,所以戴氏認為喉牙音之間存在“同位正轉”。
錢大昕古聲紐研究成果散見于《十駕齋養(yǎng)心錄》《聲類》。錢氏把聲紐分為出、送、收三類,“出”指全清不送氣的塞音、塞擦音;“送”指送氣的塞音和塞擦音,包括清濁兩類;“收”指擦音、鼻音、邊音及半元音。下表為郭晉稀在《聲類疏證》中所做錢氏古聲紐表:
由上表可知,錢氏按發(fā)音方法把古喉牙音分為三類,也并未按發(fā)音部位分喉音與牙音,他在《十駕齋養(yǎng)心錄》日:“言字母者,謂牙舌唇之音必四,齒音必五”,可推知錢氏把喉音和牙音籠統(tǒng)合稱為“牙音”。錢氏將喻母歸人影母,認為“影母之字引長之則為喻母”。錢氏關于喉牙關系研究也有聲轉之說,他將聲轉分為正轉和變轉。正轉指發(fā)音部位相同的聲紐相轉,變轉指出、送、收(發(fā)音方法)相同而發(fā)音部位不同的聲紐相轉,所以錢氏認為喉牙音之間存在正轉。
章太炎古聲紐研究見于《國故論衡》《文始》等。下表為章氏古聲紐表:
由上表可知,章氏按發(fā)音部位把古喉牙音分為喉音和牙音,稱喉音為深喉音,稱牙音為淺喉音。章氏《國故論衡》日“喉牙二音,互有蛻化”,即喉、牙兩紐可相通轉。章氏在文中還日:“百音之極,必反喉、牙。喑者雖不能語,猶有喉、牙八紐。……撣鉤元始,喉、牙足以衍百音,百音亦終復喉、牙。”可見,章氏認為喉牙音在眾多聲紐中具有極高的地位,它是人類最古老、最原始的聲音,漢語先有喉牙音,后有舌、齒、唇音,并且舌、齒、唇音也是從喉牙音音轉而來的。
黃侃古聲紐研究主要見于《音略》《與友人論治小學》等。表四為黃氏古聲紐表:
由上表可知,黃氏和章氏一樣,把古聲紐按發(fā)音部位分為喉音和牙音,不同的是他把群母歸入溪紐,把喻母分為喻、為母兩類,但他沒有分析清楚喻、為兩母分化的條件,于是把這兩類都又歸為影母,所以影母在數(shù)量上還是一個。此外,黃氏在研究中發(fā)現(xiàn),喉音和牙音雖不是同類聲紐,但有時也可以稱為雙聲,這說明喉音和牙音之間有著非常密切的關系。
曾運乾古聲母研究主要是對喻母的考訂,其代表作是《喻母古讀考》。曾氏把中古三十六字母的喻母分成于母(喻三)和喻母(喻四)兩母,根據(jù)古書材料,證明“喻母三等字古隸牙聲匣母,喻母四等字古隸舌聲定母”。曾氏對喻母的研究是古聲紐研究的一個突破。
二十世紀以后,學者們對于古聲紐的研究由音類研究轉向了音值構擬。瑞典漢學家高本漢是第一位利用內部擬測法全面構擬漢語上古音的學者。他所構擬上古喉牙音單聲母有七個:[k](見)、[k‘](溪)、[g](喻三)、[g‘](群匣)、[D(疑)、[x](曉)、[?](影)。可見,他把喻三獨立擬為[g],并認為上古匣群是一紐,都讀為[g‘],后來慢慢分化,分化的條件是[g‘]與一、二、四等字相拼讀為匣母,與三等字相拼讀為群母。
陸志韋利用數(shù)理統(tǒng)計的結果分析總結出喻三與匣母關系密切,或同屬一音或可通轉,并且匣母與見、溪、群母也存在這樣密切關系,由此他提出匣母在上古一分為二的設想。對于上古匣母一分為二,紹榮芬后來發(fā)文《匣母字上古一分為二試析》對此觀點進行了進一步闡釋,他認為匣母一部分為濁塞音,與群母合,一部分為濁擦音,與喻三合。
李新魁也對喉音與牙音的分合問題進行過討論。他在《上古音“曉匣”歸“見溪群”說》提出:“上古音曉匣兩紐讀歸見溪群紐。”李氏通過對多方面具體語言事實的考察,證明上古曉系(曉、匣母)與見系(見、溪、群母)原是合而不分,在上古曉系也跟見系一樣念為塞音[k]、[k‘]、[g],魏晉以后才由塞音變?yōu)椴烈鬧x]、[x]。他指出,前人看到曉、匣紐和見、溪、群紐的關系密切,都只是把他們的關系簡單理解為同一發(fā)生部位的問題,這是不全面的,他認為這兩系聲母不僅發(fā)音部位相同并且發(fā)音方法也相同。并且他認為“喻三是從上古的見[k]紐經匣[x]紐演化而來的”,故李氏把喻三也歸人見系。
通過對各學者關于上古喉牙音研究成果的梳理,可以總結出以下看法。首先,在喉音與牙音的分類上,戴震和錢大昕按發(fā)音方法的不同把喉牙音劃分為不同小類,章太炎和黃侃則進一步按發(fā)音部位的不同把喉牙音分為喉音和牙音,但他們的名稱并不一致,章太炎稱見、溪、群、疑為喉音,稱曉、匣、影為牙音,黃侃則正好相反。黃侃的觀點從音理學角度看來似乎更為合理,于是后來的學者多沿襲黃侃的說法。其次,大多數(shù)學者認為上古喉音與牙音因發(fā)音部位相近所以常會發(fā)生音轉,但李新魁則認為喉音與牙音本來就同屬一類,不僅發(fā)音部位相同,發(fā)音方法和音值也相同,不存在音轉之說。再者,關于喉音喻母的歸屬問題,戴震把喻母看成是影母的濁音,錢大昕則認為是“影母之字引而長之則為喻母”,章太炎直接把喻母歸在影母中,黃侃雖然把喻母分為喻、為兩類,但他沒有說清它們分化的條件,直到曾運乾提出喻三歸匣喻四歸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