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摘要：《一個干凈明亮的地方》是海明威的一篇出色的短篇小說。從表面上看，小說文字質樸無華，故事平淡無奇，幾乎無情節可言，人物連名字都沒有，充分體現了他的文學最簡主義的創作風格。其主題揭示了人生存在的“虛無縹緲”和人們試圖擺脫這種精神狀態所采取的不同的生活方式。小說從背景的建構，人物的刻畫，情節的鋪設還有詞句的運用都為突出主題而服務，作者別具匠心的設計也達到了非凡的藝術效果。本文將根據敘事學的相關理論，從敘述聚焦角度的轉換和文中多處象征意象的運用來分析文本，找出促使小說成功的因素。

關鍵詞：虛無；敘述聚焦；意象

中圖分類號：I7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4-0000-01

海明威是20世紀美國文壇的重要作家，《一個干凈明亮的地方》是其最著名的短篇小說之一。小說描述了一位老人和兩位侍者的故事，引出了“虛無”這一主題，人類只有在內心保持一片干凈明亮的地方才能抵御虛無。海明威以其簡潔深刻的敘事策略成功塑造了小說的人物形象，反應了當時美國社會不同階層、年齡階段的人們的精神狀態。通過省略對話中說話人的身份，作者讓自己、小說中人物與讀者之間的距離縮小到了最低限度。他用極簡的表現形式向讀者展現了深刻的故事情境，引發了人們對人生的思考。本文將從敘述聚焦角度的運用和轉換，結合小說中的象征、意象來分析小說的完美藝術效果。

法國敘事學家熱奈特在《敘事話語》中提出了三分法，他選用了在他看來較為抽象的“聚焦”（focalization）一詞。他的三分法是對三種聚焦模式的劃分：（1）“零聚焦”或“無聚焦”，即無固定視角的全知敘述，它的特點是敘述者說出來的比任何一個人物知道的都多，可用“敘述者>人物”這一公式來表示。（2）“內聚焦”，其特點為敘述者僅說出某個人物知道的情況，可用“敘述者=人物”這一公式來表示。（3）熱奈特區分的第三大類為外聚焦，其特點是敘述者所說的比人物所知的少，可用“敘述者<人物”這一公式來表示。

依據熱奈特關于敘事角度的劃分，海明威就像是在用攝像機在拍攝一樣，不斷地將敘述聚焦的角度進行轉換。小說開頭的環境描寫交代了故事發生的時間地點，用零聚焦的全知敘述道出了小說主題，“天色晚了，其他人都已離開咖啡館，只剩下一位老人，他坐在被樹葉遮住了燈光的陰影里。”這一段描寫里提到的“燈光”、“陰影”都奠定了小說發展的基調，寓情于景，暗示了小說縹緲虛無的主題，在后文中也多次重復提到。接下來，海明威利用內聚焦的敘述模式，介紹了小說中另外兩個重要人物，即咖啡廳的兩名侍者。對話的大量使用是該小說最為重要的敘述方法，小說中兩人的對話來回交替，但是作者卻采用了省略說話者身份的內聚焦形式，所以讀者在閱讀時常常會產生混雜的感覺，但同時也感覺到，說話者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兩人對待生活、工作、未來還有他人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兩人簡潔的對話使得小說結構緊湊，讓讀者感覺到一種壓抑不安的氣氛，讀來更加客觀可信。接下來，敘述角度又轉向了外聚集，將咖啡廳外的場景客觀呈現在讀者面前。“一個女孩和一個士兵從街上走過。路燈把士兵衣領上的黃銅編號照得閃閃發光。那個孩子沒戴帽子，匆忙地走在他的旁邊。”另外加上了一名侍者的無端評論，“警衛可能會抓住他”。讀到這里，讀者可能又會覺得困惑。表面上看，這一場景實在是多余的，但實際上作者是別具匠心，不多用一詞一句就將反襯的手法運用地淋漓盡致。充滿活力的年輕人有伴侶陪伴，盡情地享受著幸福青春，更加襯托了咖啡廳中老人的悲哀寂寞。在這之后，作者又轉換了敘述角度，內聚焦關注老人、兩名侍者的對話和心理狀態。老人在全篇中僅說了十個字：“Another brandy”，“A lime more”，“Thank you”，“Another brandv”，“Another”。然而海明威卻通過侍者之間的簡短對白刻畫出了老人的形象：抑郁絕望，企圖自殺，以酒度日，但是卻不失優雅。兩名侍者之間就他的身世、該不該給他加酒、何時下班的問題進行了討論，從中也明顯看出兩人性格迥異。在年長侍者看來，年輕侍者擁有一切。他有工作、家庭、青春、自信，迫不及待想要回家投入妻子懷抱，所以對于老人遲遲不走很不耐煩。他沒想到老人的今天可能就是自己的明天。而年長的侍者則是一位飽經滄桑的中年人，他理解老人，和老人一樣喜歡干凈明亮的地方，并不期待下班，因為下班后等待他的是和老人一樣的虛無和孤獨。最后一段話仍然是內聚焦，但是作者換了聚焦對象，用年長侍者的獨白展示了他內心對于“nada”的看法。這段話與其說是小說中人物的看法，不如說是作者自己對于人生的認識，人生皆系于未知，年輕孕育著衰老，生命回避不了死亡，存在的意識來自虛無的體驗。綜上所述，敘述聚焦的靈活運用在這一短篇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在結構上，它使文章銜接緊湊，渾然一體；在表達上，它使句子簡單易懂，不冗長繁雜；在文體風格上，多個關鍵詞的重復使用加深了讀者的印象，引起讀者共鳴。這是小說成功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另外，小說中還多次使用意象來點明主題。小說中很多關鍵詞，例如shadow，clean，light，nada等都多次重復出現。“shadow”和“light”是小說中最明顯的兩個意象。咖啡館是一個干凈明亮的地方，但是老人“坐在被樹葉遮住了燈光的陰影里”，盡管這里的燈光能給他溫暖，讓他暫時得到心靈的慰藉，但是他終究不得不離開這干凈明亮的地方，又獨自一人走進黑夜里。

海明威作為一名精通敘事藝術的大師，以他獨樹一幟的文體風格著稱，即“冰山原則”。用他本人的比喻就是：冰山移動的尊嚴在于它僅有八分之一露出水面。《一個干凈明亮的地方》這部短篇小說正是他冰山原則的完美運用的體現。他將出色的語言技巧和高明的敘述方法相結合，用極短的篇幅向我們闡釋了一個深刻的主題“虛無”，使讀者在有限的空間里感受到了一個無限的精神世界。老年人孤獨寂寞，借酒消愁；年輕人渾渾噩噩，得過且過；中年人推人及己，但是又退避無門，所以理解關心他人，勇敢面對虛無。通過敘述聚焦角度的轉換，小說的場景循序漸進的展開，再加上重復出現的意象，讀者在這種簡單描寫中認識到了每個人物的精神狀態、價值觀念。正是這幾點的巧妙結合才促就了作品的成功，使其成為了短篇小說的典型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