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不同的時代催生不同的文學作派,現代中國積貧積弱,許多作家把文學創作作為探求中國病源并療救民族頑疾的良藥,不同的作家從不同的角度看待現代中國的境遇,而作為現代文學大家之一的老舍慧眼獨具,從文化的視角思考中國現代社會。
關鍵詞:文化視角 傳統文化 西方文明
中圖分類號:I206.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4-0000-01
現代中國作家中一些目光如炬、洞察深刻的巨匠往往能透過中國積貧積弱的慘淡表象,從文化、國民性的視角探索民族衰落的病源,老舍無疑是其中卓越一員。人們大多將老舍作品中的人物形象歸為三類,即“老派市民”、“新派市民”、“正派市民”,這三類市民各自體現了老舍對待文化態度的不同方面,代表老舍思考中國現代社會文化視角的三個分支。
一、以傳統文化落后方面為視角,分析中國現代社會的積貧積弱
老舍把傳統文化中的落后方面作為探究現代中國的一個視角,將現代中國的積貧積弱的根源歸為傳統文化落后方面的積淀,其作品中的“老派市民形象”將這一視角演繹地尤為明顯。
《四世同堂》創作于民族危亡的抗戰時期,老舍在此階段親眼目睹了偌大的中華民族在外邦面前的“怯懦”。最典型的是作品中的祁家老太爺,他不問政治,更不關系國運,日本人進了北京,導致他成了亡國奴。不過這些在他看來并不十分要緊,無非就是自守自家大門,過自己的日子。老舍對于祁家老太爺這類人物主要是批判了他們在傳統文化熏陶下的庸庸碌碌,投射的是一種“怒其不爭”的態度。在老舍看來,是因為傳統文化的落后方面千百年來積淀在中國人的心中,磨平了中國人的棱角,使中國人喪失了抗爭的勇氣。當屈膝不再被看做是恥辱,反抗已成為了“分外之事”,看似龐大的中國在島國面前的不堪一擊自然不足為奇。國運之所以維艱,是因為缺乏雄健的國民,而這一切正是幾千年來中國人習慣了的傳統文化養成的逆來順受的生活方式所造成的。
傳統文化的落后方面是老舍思考中國現代社會的視角之一,同樣是解構著民族的悲劇,他并沒有像當時許多左翼作家那樣只是從悲劇表象中的看到了階級分野。老舍能夠清醒地認識到,傳統文化落后方面一直侵蝕著國民的靈魂,阻礙著國家的進步,這一視角承接了魯迅探索國民性的主題,在三十年代文壇,為探索現代中國社會的病源提供了更多向度的開掘。
二、以西方文化的畸形影響為視角,思考現代中國新舊交替的陣痛
老舍的創作與同時代憂心國運的小說作家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不僅把中國的衰落歸因于廣大國人的因循守舊,使批判的矛頭單單指向傳統文化,他認為中國的問題不止在于“老人迂腐”,同樣源于“新人淺薄”,因此他對迅猛涌入的西方現代文明持一種謹慎、近似于排斥的態度,這種態度主要體現在作品中“新派市民”形象的塑造中。
《離婚》中的張天真便是此類人物,他表面上過著模仿西洋人的“現代生活”,然而骨子里的盡是紈绔子弟的不學無術,他雖然天天看報,然而不關心報上的國事,所感興趣的也都是些低級趣味。國家的現代化需要國民思想上的真正覺醒,像張天真這樣的“新派市民”并不是覺醒了的中國人,不過是在新時代中的墮落之輩,民族復興的重任顯然不能由此類人承擔。老舍是一位身處于兩種文化交替之中的知識分子,早年英國講學經歷讓他看到了西方文明丑惡的一面,生于老北京的他對于傳統文化也有著深刻的了解。他發覺了中國現代社會的“半新不舊”的困境,現代中國人在傳統文化落后積習和西方文化畸形影響下正承受著新舊交替的陣痛,因此僅僅依靠西方文化并不能使中國回到正確的復興軌道。
三、以傳統文化積極方面為視角,探索中國現代社會的出路
在揭開了傳統文化的墮落,挑開了西方文明在溫文爾雅面紗之下的病態后,老舍將傳統文化中的積極方面作為視角,指出了重鑄國民靈魂的方向。“正派市民”形象凝結著老舍心目中市民社會的人格理想,這類人物大多是老舍按照傳統文化的道德觀構建的。
在這方面最典型的作品莫過于《四世同堂》,老舍將故事設定在中華民族災難最深重,同樣也是抗爭最激烈的年代,就是為了讓讀者看到在烽火之中國人國民性的蛻變,壞的方面更加墮落,最終被戰火所燃燒,好的方面得到了升華,成為戰后民族復興的希望。《四世同堂》中的祁瑞宣的人生軌跡的變化似乎就是老舍眼中中國人、中國社會應當發生的轉變。在抗戰爆發之初,祁瑞宣一方面渴望為抗日挺身而出,另一方面又丟不下家庭,于是只能在日寇的鐵蹄之下過著茍且偷生的日子,但最終受到其弟祁瑞全和錢默吟的感召走上了抗戰的道路,結束了心中的惶惑。祁瑞宣在抗戰之初的碌碌無為正是代表了多數國民的怯懦,而祁瑞宣在之后的奮起則是老舍所希望的國民的變化。這個形象事實上是代表了老舍心目中的傳統文化,雖有卑劣之處,但也有值得繼承和改造發展的一面,祁瑞宣由一個偷生者轉變為了抗爭者的經歷正是他身上傳統文化落后方面在戰火中燃盡,可取方面在戰火中升華的過程,同時這也正是老舍所期待的重鑄國民靈魂,進而實現民族復興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