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吳光祖神話資源的文學創作闡釋

摘要：神話資源在現代文學史上具體重要的地位，很多學者、作家等都曾經致力于神話學理論的研究和神話題材作品的創作，并取得了豐碩的成果。本文試圖通過作家矛盾和吳光祖對中外神話資源的研究和借鑒、再創造，為神話資源在中國文學史上所占發揮的重要作用和重要地位正名。

關鍵詞：神話資源；現代文學；理論；創作

中圖分類號：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4-0000-01

茅盾與神話

茅盾是中國現代文學大家，他在諸多領域都有過杰出的貢獻。在神話研究領域，茅盾早在20世紀的20至30年代就已經寫出具有開創性意義的幾部著作。包括：《中國神話研究ABC》（署名玄珠，上海：ABC書社1929出版）、《神話雜論》（署名茅盾，上海：世界書局1929出版）、《北歐神話ABC》（署名方璧，上海：世界書局1930版）等。（這其中，分量最重的當屬《中國神話研究ABC》，這也是中國神話研究最早的一部專著。）

茅盾的神話著述大體可以分為三個方面：“一是對人類學派神話理論的評述；二是對希臘、羅馬、北歐、印度、古埃及諸國神話的介紹；三是對中國古代神話的探討。”而其中尤以研究中國神話的著述最為豐富，影響較大，學術價值最高，也最能反映他的神話觀。

茅盾先生花費最多的功夫是在對中國神話進行了一番辨偽、鉤沉、整理和系統化工作上，他認為研究中國神話的第一步就是“搜剔中國神話的原型”（見《讀<中國的水神>》），并認為其他一些所謂“變質的神話”（后世宗教迷信所產生的神話）、“次神話”（反映方士思想的仙家傳說）等，都不是中國神話的原型，因此均在排斥之列。茅盾先生細致地剔除了神話在后代流傳過程中所參人的仙話，外來神話，佛教故事等混淆因素，為保留原汁原味的中華民族的原始信仰與生活狀況的神話做出了突出的貢獻。茅盾還嚴格區分了神話與傳說、神話與寓言故事，盡管從今天看來，這種剔除有時未免使得中國神話的邊界有所縮小，但是他將中國神話與原始人的關系作為認定神話的第一要素進行考量，從神話的最初源頭分析中國神話的產生與演變，保留了神話之所謂最核心的本質，僅這一點貢獻就是巨大的，也是毋庸置疑的。

吳祖光與神話

神話資源在現代文學中不僅僅只是存在于小說、詩歌等藝術文體中，還有很多作家將神話的題材應用到話劇創作中，創作出了很多優秀的“神話劇”，神話劇是中國古典戲曲形態中重要的一類創作題材，即使是現在，在各類地方劇種中還有很多對于傳統神話傳說的舞臺演繹。現代神話劇不僅是對傳統戲曲經驗的一種借鑒和發展，同時又是現代話劇類型的一種拓展與新的嘗試。從數量上來說，現代神話劇并不是很多，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是戲劇大師吳祖光在四十年代連續創作的神話三部曲：《牛郎織女》、《捉鬼傳》和《嫦娥奔月》。

吳祖光并沒有像魯迅、郭沫若那樣，既研究神話學的相關知識，又借題發揮借神話創作小說。他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藝術創作者，因此對于神話的重述也沒有那么大的理論束縛：神話傳說信手拈來，加載著現實的情節和作者天馬行空的想象。神話三部曲寫于四十年代戰火硝煙彌漫的時期，“皖南事變”前后，國民黨進一步強化其文化專制政策，通過種種審查條規壓制進步戲劇運動。在此形勢下，進步作家顯然無法繼續像以往那樣直接從現實中取材，只能走曲折隱晦的另一途，因此，我們看到吳祖光的神話劇更偏向于現實，是現實的神話。

以《嫦娥奔月》為例，做劇本的后序中，作者寫下的一段話語頗能說明這個問題：“我只是在這里主觀地也是客觀地描寫現實，“多行不義的天奪其魄”，什么是天？就是人民的力量。恩怨分明，眥睚必報；“射日”與“奔月”的傳說并不是無稽的神話，而是幾千年來從正義的人民的生活經驗里留下來的歷史上真實的教訓。”

《嫦娥奔月》中，作者把古代有關“射日”、“奔月”的神話傳說來一個匯集，并結合著現實的需要，演變成一個完整而新穎的故事，在這個故事中，后羿由人民英雄變成一個濫殺無辜、殘暴無行的大獨裁者；逢蒙和吳剛則各自代表進步與反動的力量；月下老人變成歷史老人，在對后翌的告誡中道出歷史真諦；嫦娥的反抗有其不徹底性，競與暴君和平相處。新加入人物如“嫦娥的父母及三個姊姊，以及被災與饑餓的人們，代表千載以還，善良的，無辜的，能忍耐亦終于能反抗的廣大的人民。”循著這個思路，后羿被逢蒙射殺，其性質變成了正義對不義的懲罰，吳剛執迷不悟，只好讓他伐桂不止，嫦娥獨居幽宮，實乃是對她應有的懲罰，而飽受災難和饑餓之苦的百姓則奮起反抗，推翻了暴政。

在古代原始人的頭腦中，人可以通過巫術、魔法、仙藥等手段，與大自然讓人生病、衰老、死亡的規律抗衡。他們堅信人能夠通過自己的力量對抗自然獲得自由，于是他們創造了后羿射日與嫦娥奔月的美好傳說。吳祖光的戲劇盡管是借神話寫現實，但是這種自強與抗爭的精神寄托卻跨越了數千年歷史的軌跡與原始神話相遇。作者曾言“在寫“牛郎織女”前后，我便考慮到寫“奔月”這個戲；我覺得后羿射日，嫦娥奔月這兩段故事都有值得發揮，經得琢磨的地方，“射日”是抗暴的象征，而“奔月”是爭自由的象征；這其中的經過，又是多么適當地足以代表進步與反動的斗爭，一部世界歷史沒有超逾這個范圍。”

當然，從審美的角度看，我們并不能說吳祖光的神話劇是十全十美的。盡管作家的創作動機是要借神話的想象以浪漫來探索藝術上的“個性”，但是事與愿違，從單純的文本上看，作者并沒有將戲劇從公式化的路子上解放出來，反而將神話禁錮了，隨著戰爭環境的日趨緊張，現實劇更多以諷刺為主題，這就使得浪漫的神話劇更加沒有了生存的土壤，在整個現代文學中，除了郭沫若的不夠成熟的神話詩劇和吳祖光的神話現實劇，就再也找不到其他優秀的神話劇作了，實在是比較可惜。看來，如何將神話的浪漫神秘的藝術同戲劇情節沖突的要求相結合，是神話劇能否成功的一個重要關竅，也是我們作家今后在創作過程中必須正視的一個重要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