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時期黨內民主建設的理論探索及啟示意義

摘 要：黨內民主是黨的生命。延安時期是中國共產黨黨內民主發展的最好時期之一，總起來講可分為三個階段：黨的六屆六中全會推進了黨內民主的制度化建設，延安整風開創了黨內民主建設的新模式，黨的七大對黨內民主建設作出了重大理論貢獻。延安時期黨內民主建設的理論探索與實踐，為新時期黨內民主建設提供了豐富的經驗教訓。

關鍵詞：中國共產黨；延安時期；黨內民主建設

中圖分類號：D2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1494（2013）01-0090-04

延安時期是指中共中央從1935年10月轉移到陜北吳起鎮到1948年3月遷往河北西柏坡為止的整整13年的光輝歲月。延安時期在中國共產黨歷史上具有特別重要的歷史意義，延安有“革命搖籃”和“紅色圣地”的美譽，延安時期也是中國共產黨黨內民主發展的最好時期之一。“黨內民主是黨的生命”，在當前背景下探討延安時期黨內民主建設具有特別重要的理論意義和現實意義。

一、黨的六屆六中全會推進了黨內民主的制度化建設

1938年10月，黨的六屆六中全會推進了黨內民主的制度化建設。中國共產黨在總結歷次右的和“左”的錯誤的基礎上，深刻認識到家長制、一言堂對黨的事業的危害，在黨的六屆六中全會上，對推進黨內民主建設的重要性和現實針對性尤為重視。毛澤東在這次全會上的報告中明確指出：“積極性的發揮，有賴于黨內生活民主化。黨內缺乏民主生活，發揮積極性的目的就不能達到，大批能干人才的創造，也只有在民主生活中才有可能。由于我們的國家是一個小生產的家長制占優勢的國家，又在全國范圍內至今沒有民主生活，這種情況反映到我們黨內，就產生了民主生活不足的現象。這種現象，妨礙著全黨積極性的充分發揮。同時，也就影響到統一戰線中、民眾運動中民主生活的不足。為此緣故，必須在黨內施行有關民主生活的教育，使黨員懂得什么是民主生活，什么是民主制和集中制的關系，并如何實行民主集中制，這樣才能達到：一方面，確實擴大黨內的民主生活；又一方面，不至于走到極端民主化，走到破壞紀律的自由放任主義。”［1］529

六屆六中全會對黨內民主的最大貢獻是大大推進了黨內民主的制度化和法制化建設。全會特別強調了黨內民主建設的重要性，系統闡述了黨員隊伍建設，明確了黨的團結和黨內斗爭等黨的組織建設的路線、方針和政策，強調加強黨內法規建設的重要性和現實意義。時任中共中央負責人的張聞天在全會上明確指出，當前發展黨內民主的重要意義：“（甲）便利于動員黨員同志執行黨的任務；（乙）便利于給黨員同志以黨的教育；（丙）更能鞏固黨的團結統一；（丁）便利于交換經驗，總結經驗；（戊）更能提高黨員的積極性。”在此基礎上，他還明確指出發展黨內民主要制度化，并提出了四條措施：“（甲）召集必要的經常會議，大會，集體討論，共同決定問題，交換意見與總結經驗，報告工作等。（乙）各級黨委負責人的選舉，及定期的改選。（丙）發展黨內的自我批評，下級可越級控告。（丁）上級對下級多采用說服教育的工作方法。”［2］全會一致強調了發展黨內民主必須規范黨的紀律，重申了黨的四項紀律：個人服從組織，少數服從多數，下級服從上級，全黨服從中央。毛澤東在全會中強調：“為了使黨內關系走上正軌，除了上述四項最重要的紀律外，還須制定一種較為詳細的黨內法規，以統一各級領導機關的行動。”［1］528劉少奇在全會上又作了關于黨規黨法的報告，強調在全黨加強黨內法規建設的重要意義。在此基礎上，全會一致通過了三個有關黨內民主的決議：《關于中央委員會工作規則與紀律的決定》，《關于各級黨部工作規則與紀律的決定》，《關于各級黨委暫行組織機構的決定》。

可以說，在黨的六屆六中全會中，加強黨內法規的建設，推進黨內民主的制度化建設已是全黨的共識。從一定意義上說，黨的六屆六中全會還是黨內民主建設制度化的開端，對黨內民主建設的認識和理解達到了相當的深度，更為關鍵的是黨的六屆六中全會找準了黨內民主建設的著力點。

二、延安整風開創了黨內民主建設的新模式

中國共產黨開展的延安整風運動是黨內進行的一次理論聯系實際，被證明為行之有效的馬克思主義教育運動。在整風運動過程中，對黨內民主建設的貢獻是巨大的，集中起來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是確立了發展黨內民主必須堅持“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發展黨內民主必須堅持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這是延安整風對黨內民主建設的重大理論貢獻和思想認識。從我們黨的建設和發展歷程來看，對黨內民主沖擊比較大的幾次右傾錯誤和“左”的錯誤，其根本就是沒有堅持實事求是，在實踐中堅持馬克思主義的教條化或者脫離馬克思主義的經驗主義，這兩種思想的根源本質都是主觀主義。對此，毛澤東在延安整風運動期間明確提出，我們要堅持“實事求是”就是針對主觀主義，特別是教條主義，“這種態度，就是實事求是的態度。‘實事’就是客觀存在著的一切事物，‘是’就是客觀事物的內部聯系，即規律性，‘求’就是我們去研究。”［3］801正是延安整風運動堅持了實事求是的態度，大家暢所欲言，統一了思想和認識，延安整風才取得了巨大成效，實踐證明，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為黨內民主的發展提供了強大的思想動力。

二是確立了“批評與自我批評”的黨內民主生活方式。批評與自我批評是延安整風運動的創造，整風運動中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要求批評要從團結的愿望出發，與人為善，治病救人，不是整人，批評要實事求是，擺事實，講道理，以理服人，不要歪曲夸大，無限上綱，需要以身作則，要先做自我批評，要正確對待犯錯誤的同志。“打倒兩個主義，把人留下來。反對主觀主義和宗派主義，把犯了錯誤的干部健全地保留下來”［3］375。正是在這一方針的指導下，黨內民主生活氣氛熱烈，大家暢所欲言，知無不言，勇于和敢于承認自己的錯誤，指出別人的錯誤，既糾正了自己的錯誤，也幫助了別人。在整風期間召開的西北局高干會議上，毛澤東明確指出：“我們必須拿起批評與自我批評的武器，使黨員更提高更進步。”［4］在這次大會上先后有46位干部發言，大家用事實來說明“左”傾錯誤路線的危害，檢討自己的錯誤，要求犯錯誤的同志承認錯誤，過去曾經站在錯誤路線但已覺悟了的同志，一面進行自我批評，一面督促沒有完全覺悟的同志趕快覺悟。“大會氣氛熱烈，情緒激昂，每天散會后，在宿舍、飯堂、山道上、炭火旁仍然進行研究和討論。”［5］

三是確立了“懲前毖后，治病救人”的黨內斗爭原則。針對過去的黨內斗爭中“殘酷斗爭，無情打擊”的錯誤方式方法，延安整風提出了“懲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則，“第一是‘懲前毖后’，第二是‘治病救人’。對以前的錯誤一定要揭發，不講情面，要以科學的態度來分析批判過去的壞東西，以便使后來的工作慎重些，做得好些。這就是‘懲前毖后’的意思。但是我們揭發錯誤、批判缺點的目的，好像醫生治病一樣，完全是為了救人，而不是為了把人整死。一個人發了闌尾炎，醫生把闌尾割了，這個人就救出來了。任何犯錯誤的人，只要他不諱疾忌醫，不固執錯誤，以至于達到不可救藥的地步，而是老老實實，真正愿意醫治，愿意改正，我們就要歡迎他，把他的毛病治好，使他變為一個好同志。這個工作決不是痛快一時，亂打一頓，所能奏效的。對待思想上的毛病和政治上的毛病，決不能采用魯莽的態度，必須采用‘治病救人’的態度，才是正確有效的方法。”［3］827-828這為黨內不同意見的爭論確立了基本的價值取向，為黨內民主的發展確立了基本的政治原則。

三、黨的七大對黨內民主建設的理論貢獻

中國共產黨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是黨內民主發展史上的一次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代表大會，黨的七大將黨內民主建設推向了一個新的階段，對黨內民主建設有突出貢獻，集中起來主要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

一是對黨內民主建設進行了系統的理論總結。黨的七大對黨在長期的實踐中形成的對黨內民主建設正確的認識和做法進行了系統的理論總結。對黨內民主的認識：“黨內民主的實質，就是要發揚黨員的自動性與積極性，提高黨員對黨的事業的責任心，發動黨員或黨員的代表在黨章規定的范圍內盡量發表意見，以積極參與黨對于人民事業的領導工作，并以此來鞏固黨的紀律和統一。”［6］356對黨的紀律作了規定并寫進了黨的七大黨章：“（一）黨的各級領導機關由選舉產生。（二）黨的各級領導機關向選舉自己的黨的組織做定期的工作報告。（三）黨員個人服從所屬黨的組織，少數服從多數，下級組織服從上級組織，部分組織統一服從中央。（四）嚴格遵守黨紀和無條件地執行決議。”［7］確立了發展黨內民主的方法和有效途徑：批評與自我批評，“擴大黨內民主的中心一環，在于啟發黨員干部的批評與自我批評。”［6］363

二是系統闡述了民主與集中的關系。毛澤東在黨的七大報告中系統闡述了民主與集中的關系，“它是民主的，又是集中的”，“民主要有很高程度的民主，集中也要有很高程度的集中”，“在民主基礎上的集中，在集中指導下的民主。”［3］1057在修改黨章的報告中，劉少奇也闡述了民主與集中的關系，“黨內民主的集中制，按照黨章規定，即是在民主基礎上的集中和在集中指導下的民主。它是民主的，又是集中的。它反映黨的領導者與被領導者的關系，反映黨的上級組織與下級組織的關系，反映黨員個人與黨的整體關系，反映黨的中央、黨的各級組織與黨員群眾的關系。”［6］358黨的七大通過的黨章系統總結了民主與集中的關系，進一步確立了黨內民主的組織原則。“黨的各級領導機關，必須遵照黨內民主的原則進行工作，才能發揚黨員的革命積極性、創造性與鞏固黨的紀律，并使這種紀律成為自覺的而不是機械的紀律，才能使領導機關的領導工作臻于正確，才能建立與鞏固在民主基礎上的集中制。但是黨的各級領導機關遵照黨內民主原則進行工作時，不能妨害黨內的集中原則，不能使正當的有利于集中行動的黨內民主被誤解為無政府傾向（向黨鬧獨立性和極端民主化）”［8］51。

三是進一步健全了黨的代表大會制度和黨內監督制度。客觀地講，黨的代表大會制度是在1922年黨的二大通過的黨章上確立的，二大黨章的第17條明確規定“全國代表大會為本黨最高機關”。1945年黨的七大通過的黨章，則進一步健全特別是細化了黨的代表大會制度，“黨的全國代表大會，由中央委員會決定并召集之。在通常情況下，每三年召集一次。在特殊情況下，由中央委員會決定延期或提前召集。如有代表半數黨員以上之黨的地方組織要求召集全國代表大會時，中央委員會必須召集之。黨的全國代表大會，必須有代表過半數的黨員之代表出席時，方能認為有效。出席全國代表大會之代表數額及選舉方法，由中央決定之。”［8］51在此基礎上具體明確規定了黨的各級代表大會的職權。黨的七大黨章第一次明確提出要設立黨內監督制度，這是對黨內民主理論建設的突出貢獻。“黨的中央委員會認為必要時，得成立黨的中央監察委員會及各地方黨的監察委員會”，“中央及地方監察委員會的任務與職權，是決定或取消對黨員的處分，受理黨員的控訴［8］52。

四是對黨員的權利做了明確規定。黨內民主的核心是保證黨員的民主權利。在黨的建設史上，黨的七大第一次將有關黨員權利的規定寫入黨章，這是對黨內民主建設的突出貢獻。黨的七大黨章第一章第三條明確規定：“凡黨員均有下列權利：（一）在黨的會議或黨的刊物上，參加關于黨的政策的實施問題之自由的切實的討論。（二）黨內的選舉權和被選舉權。（三）向黨的任何機關直至中央提出建議和聲明。（四）在黨的會議上批評黨的任何工作人員。”［8］52將黨員的權利寫入黨章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和現實意義，標志著黨內民主建設的制度化和法制化。

四、延安時期黨內民主建設探索的啟示意義

延安時期黨內民主建設在理論與實踐方面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為新時期黨內民主建設提供了豐富的歷史性經驗性資源，并深刻啟示著新時期黨內民主建設。

一是黨內民主建設要堅持制度化的取向。延安時期是黨內民主建設的最好時期之一，之所以能夠取得如此輝煌的成就，一個重要方面就是第一代中共中央領導人在黨內民主建設方面堅持制度化取向，根據形勢發展的變化和黨的中心任務，以極大的理論勇氣和創新精神推進黨內民主制度化并付諸實踐。延安時期黨內民主建設在制度化建設方面，先后建立健全了黨的代表大會制度，黨委會制度，集體決策制度，監察制度等，堅持用制度的形式把黨內民主實體化，切實保障了黨內民主的踐行。在新時期世情、國情、黨情都發生巨大變化的今天，要求我們在發展黨內民主的過程中，必須改革創新體制機制，以制度創新來保障，推動黨內民主建設。當前黨內民主的制度化建設的重點是要不斷完善黨的代表大會制度和委員會工作機制，落實黨的代表大會代表任期制，完善黨的地方各級全委會、常委會決策和工作機制，加強領導班子制度建設特別是集體決策制度建設。

二是黨內民主建設貴在制度的貫徹和落實。黨內民主建設要重視制度建設，更要重視制度的執行程序建設，有效保障制度的貫徹和落實。延安時期黨內民主建設的實踐表明，黨內民主建設的制度化和法律化是克服民主脆弱性的根本途徑，但制度的生命在于執行，如果缺乏有效的措施來執行制度，那么再多的制度，再完美的制度都無濟于事。延安時期黨內民主建設的一個重要方面，就是不但重視黨內民主建設的制度化取向，而且積極探索制度落實和貫徹的方式方法，重視制度執行的程序性規范。黨內民主程序是指黨的各級組織在處理黨的政治生活時所必須遵循的方式和步驟，即用什么方法和形式去處理黨內的政治生活以及必須依循的先后順序原則、方式和步驟共同構成了黨內民主程序。要把實體民主與程序民主并舉，“程序是保證黨內民主實現的基本載體，是實現民主的橋與船……只有在程序規則民主的基礎上，黨內民主的實體性規范才能得到落實。”［9］延安時期黨內民主的理論探索認識到程序性規范對制度落實的保障作用，先后制定了《關于各級黨部工作規則與紀律的決定》等多個規則制度，嚴格制度的執行程序。在當前背景下，貫徹落實黨內民主的各項規則制度，落實是關鍵，要按照中央“狠抓落實，善抓落實”的精神，不斷建立健全落實的程序性規章，積極探索有效可行的方式方法。

三是黨內民主建設要重視民主意識和民主作風的培育。延安時期黨內民主建設取得巨大成效，與當時黨內民主意識與民主作風的培育密切相關。歷史的發展表明，任何民主制度的制定和實施，離不開民主的思想基礎和民主的氛圍。“任何一種制度無論它在形態上如何合理與完善，無論它有何嚴整的強制力作為保證，只有被它所涉及的大部分對象內化為個人自覺的習慣的行為模式，它才可能會是真正穩定的和有價值的。”［10］延安時期第一代中央領導充分認識到在一個兩千多年的封建專制國家里民主匱乏的現實，“舊中國留給我們的，封建專制傳統比較多，民主發展傳統比較少”［3］332，特別注重民主意識和民主作風的培育，要求大家在黨的代表大會上要知無不言，在黨章上明確規定黨員的個人權利，甚至規定在黨的會議上黨員有對黨組織和任何黨員進行批評的權利，黨的主要領導人帶頭發揚民主作風，積極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極大地增強了黨內的民主氛圍、提高了民主質量，使黨內民主的制度建設有了鮮活的土壤。當前，黨內民主建設的一個重要方面是要“進一步落實黨員的主體地位，切實保障黨員的民主權利”。如何落實，怎么保障，一個重要方面就是要切實培育黨內的民主意識和發揚民主作風，特別是我們的主要領導干部要大力發揚民主作風，只有領導干部帶頭發揚民主作風，普通黨員才會說真話，干實事，才會更加積極主動地捍衛自己的民主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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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何成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