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慶魁放不下的那只雛鷹

2012年12月，一個飄雪的日子，何慶魁想起了那只鷹，給榛子嶺水庫烤肉串的老孫打電話，老孫說：那鷹半個月以前就放歸大自然了。它太戀人了，怎么也不走。我硬下心來，三天沒讓它回家，三天沒給一點東西吃，最后，它才一飛沖天，飛進莽莽大山了。

一

何慶魁是著名劇作家，膾炙人口的小品《昨天·今天·明天》、《賣拐》，電視連續劇《一村之長》、《農家十二月》、《劉老根1》、《劉老根2》等作品都出自他的手筆。2012年8月，他住進遼寧省鐵嶺市榛子嶺水庫，不分晝夜地趕寫劇本。

一天上午，何慶魁用過早餐后沒有急于伏案寫作，而是走出賓館，沿著水庫向遠處走去。眼前是開闊的水面，遠處是青青的山，腳下是松軟的細沙，何慶魁悠閑地走著，讓涼爽的空氣清洗自己的大腦。

不知什么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個小男孩，素愛孩子的何慶魁眼睛一亮。停下來，同小男孩搭訕。何慶魁見小男孩手里拎著一只鳥，就問：那是什么？小男孩兒說：鳥哇，鷹崽兒。何慶魁問：在哪兒弄的？小男孩回手一指：那邊，山崖上。何慶魁又問：你拎那鳥干什么去？玩呀！小男孩說完轉身走了。

何慶魁繼續往前走，突然，他的思緒定格在那只鳥上。眼前浮現出那只鳥兒被繩索拴上，被一群孩子拎來拎去，身上鮮血淋漓的場景。何慶魁的心痛了，他轉回身以30元的價格從小男孩手上買下了那只鷹崽。

二

回到賓館后，何慶魁在自己寫劇本的桌子上鋪上一張報紙，然后把裝有鷹崽的鳥籠放在報紙上，這樣，這只鷹崽就整日蹲在他身邊了。

這只鷹崽出殼大約15天左右，身體小小的，暗紅的皮肉上長著稀疏的、不成熟的暗棕色的毛，嘴還有些扁，嘴丫呈黃色，眼睛卻很大，閃閃發亮。每次給小家伙喂肉時，何慶魁心里都會涌起一種憐愛，他用兩只手指捏著肉送過去，讓鷹崽去啄，鷹崽每吃進去一塊，他的心里都會涌起一陣快意。他給鷹崽取名叫崽崽，每次喂時，他都要喊：崽崽，吃肉嘍。

隨著劇本一集一集的寫出，鷹崽也一天一天地長大。何慶魁驚喜地發現，鷹崽給他帶來了許多快樂。

一天早晨，何慶魁給鷹打掃完糞便后忘了關鳥籠的門。他埋頭寫著劇本，忽然，覺得手邊有什么東西，一抬頭，發現鷹崽已從籠子里出來，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他手邊了，見何慶魁瞅它，它不跑也不動，瞅瞅何慶魁，然后用嘴輕輕啄何慶魁拿筆的手。何慶魁不理它，又去寫字，鷹崽就又啄何慶魁的手，何慶魁心里一陣驚喜：難道鷹崽是讓我歇歇和它玩會兒？

何慶魁索性放下筆，坐在椅子里，笑著看鷹崽。鷹崽看他放下筆，一副休息的樣子，似乎也很高興，扇扇小翅膀，走到桌邊，一跳，上了窗臺，然后，就在窗臺上走來走去，昂著頭，挺著胸，一副青春年少的樣子。何慶魁也把臉轉向窗子，像看一部動畫片，大大緩解了大腦疲勞。第二天，何慶魁有意沒關鳥籠門，鷹崽又出來了，再次演繹了昨天的故事。

何慶魁想：鷹崽即然這樣有思維，可不可以訓練它做一些事呢？于是，何慶魁在每天寫累了的時候就停下筆，對鷹崽進行訓練。他首先訓練鷹崽跟他走路，他把一塊肉拿在手里，背在身后，然后，在屋里走來走去。鷹崽見了他手上的肉，急于要吃，就追在何慶魁身后，追趕幾步，撲閃著翅膀，跳起來啄肉，何慶魁掌握著分寸，覺得是給鷹崽吃的時候了，他就把肉拿低些，讓鷹崽啄得到。鷹崽就啄了肉美美地吃了，一塊肉吃了，何慶魁又拿出第二塊，鷹崽再追啄第二塊。一段時間后，只要何慶魁站起身，背著手在室內一走，鷹崽馬上就像小衛兵一樣跟在何慶魁身后。后來何慶魁用同樣方法訓練鷹崽飛上他肩頭，此后只要鷹崽受到驚嚇，便會“倏”的飛上他的肩頭。

9月末的一天黃昏，何慶魁吃過晚飯，要出去散步，他忽然想：可不可以將鷹崽帶出去散散步呢？此時鷹崽的毛已長得較豐滿，可以飛離地面，飛上人的肩頭了。這個時候何慶魁和鷹崽已有了很深的感情，但他還是想，如果鷹崽在和他一起散步時飛走了，也不可惜，因為回歸大自然正是它的歸宿。就這樣，那天黃昏，何慶魁帶著這只鷹崽出門了。

只見何慶魁背著手在前面走，鷹崽一跳一跳地在后面跟著，何慶魁有意加快腳步，鷹崽被落下了，就撲扇著翅膀奮力向前飛，飛到何慶魁前方落下，待何慶魁趕上來，再跟著何慶魁走。這一獨特的景象引得小街上的人駐足觀看，何慶魁裝作旁若無人，鷹崽也旁若無人的樣子，惹得路人嘖嘖稱奇。正走著，人群中有一個人想伸手抓鷹崽，鷹崽倏的一又飛起來，穩穩地落在何慶魁的肩膀上，引得人群發出一陣驚喜的笑聲。

自那天以后，每個黃昏，何慶魁都帶著鷹崽在小街上散步，他們一前一后行走在小街上，成了榛子嶺水庫小街黃昏時分絕美的一景。

三

10月初，何慶魁的劇本快殺青了，遼寧電視臺編導們設計一檔何慶魁和編導們水庫捕魚的節目。從水庫回來，一群人回到賓館，房門剛一打開，鷹崽“呼”的一下飛上何慶魁的肩頭，嚇了大家一跳。

有個編導想和何慶魁商量點事，何慶魁把鷹崽從肩上拿下后，那個編導就靠向何慶魁，可是，編導一同何慶魁接近，鷹崽就“嗖”地一聲飛上何慶魁肩膀，對編導怒目而視，編導嚇得直后退……兩人終于明白了，原來鷹崽是忌妒那個編導呢，兩個人都笑了。

劇本殺青，何慶魁就要離開水庫了，鷹崽放在哪里成了問題，最后，何慶魁決定給鷹崽找個好人家，小街上烤肉串的老孫成為第一人選。

離開水庫的一天終于到了，何慶魁把鷹崽交給老孫：鷹就歸你了，再養一段時間，養大了，就替我放回大自然吧！萬不可賣了，更不可殺了吃肉。

放下鷹崽，何慶魁剛走出幾步，鷹崽就掙脫老孫的手連跑帶飛地追上來，何慶魁抱起鷹崽送回去，鷹崽又連跑帶飛地追上來。何慶魁示意老孫抓住鷹崽，抱緊了，才坐進汽車。

車漸行漸遠，何慶魁清晰地看到了鷹崽掙扎的翅膀。司機瞅瞅何慶魁說：老何，鷹還戀著你呢！何慶魁點點頭，眼睛濕潤了。

（責編：辛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