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憩園詞話》版本小考

作者簡介：林瀅（1988.07-），女，福建福州人，學歷：碩士，研究方向：中國古典文獻學·詞學文獻。

摘 要：《憩園詞話》是目前學術界對杜文瀾詞學理論研究的主要文獻材料，世傳版本主要有館藏清鈔本和《詞話叢編》本，本文旨在考述上述兩個版本。

關鍵詞：杜文瀾；《憩園詞話》；館藏清鈔本；《詞話叢編》本

中圖分類號：I207.2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1-0000-02

杜文瀾（1815—1881），字小舫，一作筱舫、憩園，別署采香舟主人。浙江秀水（今屬嘉興）人。少孤，家貧，母子往依其舅，久客湖北。不試而受聘于襄陽府，入貲為縣丞，后參與對太平軍作戰(zhàn)，官至兩淮鹽運使、蘇松太道員。太平天國被鎮(zhèn)壓之后，論功加布政使銜，時人又稱“杜方伯”。杜文瀾早年汲汲于政事和軍事，甚少有詞作，多偶一為之，也未結集刊行；其學詞，并在詞學上大有精進，大抵為入?yún)侵腥温氈蟆?/p>

目前學術界對杜文瀾詞學理論研究的主要文獻材料取自《憩園詞話》。《憩園詞話》的成稿時間在杜文瀾晚年賦閑之后，《憩園詞話·附錄紀事詞八則》道：“前于庚午（1870）春，在里居之西，辟地數(shù)畝，累石疏池，小葺亭榭，顏曰憩園，為歸老計。至戊寅（1878）五月，始得移居園中，以消長夏。”[1]《憩園詞話》傳世的版本系統(tǒng)為杜文瀾晚年所擬的六卷本，即第一卷為論詞三十則，后五卷為錄詞與評點。

然《憩園詞話》在杜文瀾生前雖近脫稿，但尚未問世，身后也未輯入其輯撰作品總集《曼陀羅華閣叢書》，而是由詞友潘鐘瑞、費念慈三校后，于光緒十年（1884）末收集整理完畢的（距杜文瀾離世已三年）。《憩園詞話》的版本現(xiàn)今所見主要有館藏清鈔本和唐圭璋主編據(jù)的《詞話叢編》本，今就二者異同加以考述。

一、館藏清鈔本

該鈔本一函兩冊六卷，上、下兩冊分有三卷，九行二十一字，無格，四針眼線裝，褐色書皮，幾近剝離，字芯高155毫米，寬186毫米；無序跋、有刪改與少量校注，正文作大字，校注作雙行小字，附于本句之下。內(nèi)有“徐乃昌、馬韻芬夫婦印”、“福建師范學院圖書館藏書印”等朱印共計五枚，此清鈔本原為徐乃昌先生賢伉儷所藏，現(xiàn)藏于福建師范大學圖書館。

該本即為潘鐘瑞、費念慈校鈔本，杜文瀾于光緒七年（1881）離世，《憩園詞話》初稿當時已近脫稿，但是整理、點校工作尚未完成，此后歷時三載，經(jīng)潘鐘瑞、費念慈三校其稿，于光緒十年（1884），此校鈔本才問世。

潘鐘瑞（1822—1890），原名振先，字圛云，號瘦羊，晚號香禪居士，室名香禪精舍。江蘇長洲（今屬蘇州）人。候選太常寺博士。少孤力學，工詞章，究心文獻，熟諸掌故，所交皆當世名士，有《香禪精舍集》。

杜文瀾咸豐同治間與潘鐘瑞多有交游，二者相識應早于《萬紅友詞律校勘記》問世的咸豐十一年（1861），杜氏在《詞話》中記述：“余重刊詞律，曾介長洲潘麟生明經(jīng)助校。”[2]p2959又贊其：“素有聲庠序間，性善填詞，提倡風雅。……究心律呂，能以清氣行乎句間，妍麗盡致。”[2]p2959

費念慈（1855—1905），字屺懷，一署峐懷，號西蠡，晚號藝風老人。江蘇武進人（今屬常州）。光緒十五年（1889）進士，會試后任館閣職，授翰林院編修。嗜詩文、書畫、藏書，精賞鑒，善詩。著有《歸牧集》。

光緒間費念慈與吳中詞人交游密切，嘗與孫桐、張上龢等人結鷗隱詞社，是杜氏后輩詞人，雖在杜氏生前無甚往來，但其亦有助益于《憩園詞話》的校閱刊行。

該鈔本收清詞人凡112位，又收杜文瀾詞八則于后五卷中，分別為《卷三·送張子青尚書昆仲詞》、《卷四·贈裘石蘭刺史詞》、《卷四·紀桃花坪苗寨詞》、《卷四·紀粵西采勝山詞》、《卷五·紀游西湖詞》、《卷五·紀繪蘇樓春眺圖詞》、《卷五·簡金螺青大令詞》與《卷五·紀青蓮邪教詞》。而在全書結尾有記曰：“平生游歷所作長短句，未刻居多，或狀風景之奇，或述友誼之重，可入詞話者凡八則，附紀之。”[2]p2999又收此紀事詞八則為附錄。

因杜氏離世，該鈔本還有一些錯漏之處未及變更，試舉一例。

目錄卷五有《沈酉生孝廉詞》一篇，行至正文，標題作“沈閏生孝廉詞”[1]。經(jīng)查為“沈閏生”，即清詞名家沈傳桂，其號閏生，因與朱綬（字仲環(huán)，號酉生）等并稱吳中七子，此誤應為抄錄目錄過程中有所混淆。

潘費校鈔本因其本于原稿，校勘精良，被引為善本，既出，《憩園詞話》從此有了定本，后世輯錄幾乎不再他求，皆以潘費校鈔本為據(jù)。

2002年上海古籍出版社版《續(xù)修四庫全書》即收此館藏清鈔本，編入集部·詞類。扉頁書“據(jù)福建師范大學圖書館藏清抄本影印原書字芯高一五五毫米寬一八六毫米”，正文皆與館藏本相同，無刪改、校注。

二、《詞話叢編》本

《詞話叢編》初印線裝本刊行于1934年，而《憩園詞話》正是首批收錄的60種詞話之一。正文作大字，參、注作單行小字，附于本句之下，但無注句讀。《詞話叢編·例言》中說：“又如杜文瀾只憩園詞話，向無刊本，原鈔本嘗經(jīng)潘鐘瑞、費念慈兩家校訂，茲并刊之。”

《詞話叢編》本于潘費校鈔本，雖保留其原貌，但又再校對以正衍脫訛誤，另在稿末有志云：“壬午五月廿三日，長洲潘鐘瑞校讀一過，廿四日覆校六卷畢，并志于香禪精舍。甲申十月二十九日，武進費念慈校讀一過。”[2]p3005這是館藏本未見的。

該鈔本收清詞人凡113位，較館藏鈔本新增詞人一位，即《卷四·宋于庭司馬詞》。

杜氏在《詞話》后五卷論詞人，先略敘生平，再摘錄詞作，并加以評述。《詞話叢編》本新增了潘費二人的校注，以參、注、案形式對杜氏評詞多有補充與闡發(fā)。

或有所述生平不全，則潘鐘瑞以注補之，如《卷四·潘時軒孝廉詞》中杜氏對潘時軒僅收詞評點一闋，對其生平無所提及，鐘瑞注：“時軒，余弟也。補之叔父次子，椒坡之胞弟，惜早卒。而著箬紅詞，曾鏤版，兵亂失之。今其子志穎列賢書，乃掇其詩賦試帖并前詞刻之為聽香室遺稿，恨不及吳政于杜老矣。”[2]p2920

或杜氏評點稍有差池，鐘瑞以注為之糾謬，如《卷五·沈閏生孝廉詞》中杜氏道：“（沈閏生孝廉）又集宋詞仿朱竹，垞蕃錦集之例，曰霏玉集，統(tǒng)名之曰清夢盦二白詞，蓋瓣香于太白、白石也。”[2]p2954

鐘瑞注：“二白者：白石、白云，蓋言姜、張也。非太白之謂。”[2]p2954

潘鐘瑞在校對過程中，對杜氏論詞、評點有所疑義之處，皆以參備之；如杜氏在《卷一·戈順卿典簿詞》贊戈順卿“專主審音協(xié)律，致真意轉漓”[2]p2868，后摘錄其《又惜紅衣·皇甫墩觀荷》云：“……驚鴻瞥影，環(huán)佩珊珊，凌波素羅濕……”[2]p2868

潘鐘瑞參：““凌波素羅濕”句“波素羅”三字音觸，責備賢者，似尚可議。”[2]p2868

又如杜氏在《卷四·蔣鹿潭鹺參軍詞》中言蔣鹿潭“專主清空，摹神兩宋”，[2]p2922摘其《一萼紅，清明前一日散步揚州城北至虹橋買小舟過桃花庵蓮性寺》所言：“趁春晴”。[2]p2922

潘鐘瑞參：“‘趁春晴’三字聲相觸，宋人詞中無此。”[2]p2922

潘費校鈔本中，潘鐘瑞注共計16次，參共計13次。

而對詞人作品編著情況的補充，費念慈以案補之，如《卷二·沈西雝觀察詞》中杜氏說：“其詩詞稿無人為之刊刻。”[2]p2891

之前有費氏案：“觀察所著說文古本考，伯寅尚書己為鋟板于都門。”[2]p2891

潘費校鈔本中，費念慈案共計1次。（上轉第77頁）

1986年中華書局出版精裝5冊本《詞話叢編》，在初印本基礎上注上了標點，大大方便了讀者的閱讀。1986年本還對排版做了一些調(diào)整，將杜文瀾詞八則從后五卷中刪去，直接并入附錄為“紀事詞八則”。

但《詞話叢編》的兩個版本，較館藏鈔本都有一誤沒有校出。在《附錄紀事詞八則》道：“前于庚子春，在里居之西，辟地數(shù)畝，累石疏池，小葺亭榭，顏曰憩園，為歸老計。”[2]p3004在“庚子”一時在館藏鈔本中“庚午”。查“庚子”為道光二十年（1940），杜文瀾年二十六，前歲（1939）方隨母赴湖北，“從舅氏居，兼讀律”[3]p18，斷無歸里之事，亦無“歸老計”之思，故應為“庚子”應為“庚午”之誤書。

然瑕不掩瑜，《詞話叢編》本經(jīng)多次重修、出版，編修已十分完善，校注較館藏本亦為豐富，是現(xiàn)今被廣泛使用的通行本。

綜上所見，《憩園詞話》現(xiàn)存的兩個版本各有千秋，全面了解兩個版本，更利于對杜文瀾詞學思想的研究。

參考文獻

[1] （清）杜文瀾.《憩園詞話》.福建師范大學館藏清鈔本

[2] （清）杜文瀾.《憩園詞話》.《詞話叢編》本.上海：中華書局，1986

[3] （清）俞樾.《江蘇候補道杜君墓志銘》.《清代傳記叢刊》.臺北：明文書局，1986：卷三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