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悅然的作品及相關評論反思當下文藝批評

摘 要：在莫言及當代批評家邵燕君、中國海洋大學教授徐妍等人對張悅然作品的論述中，分析其中觀點的合理性并提出質疑。再者，對當下文藝批評現象的幾個問題進行反思。

關鍵詞：張悅然；評論；文藝批評

中圖分類號：1206.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1-0000-01

張悅然，14歲開始發表文學作品，在她的短篇小說集《十愛》中，從《豎琴 白骨精》到《誰殺死了五月》，我仿佛走進了一個個怪異奇詭的夢境；暴力、酷虐、幽冷的鬼氣；自閉抑郁的青春在下降和飄搖。“她不是好的觀察者，而是好的幻想者，她的小說依靠的是對幻想的執著迷戀而不是對經驗的忠誠書寫。”[1]張悅然式的獨特幻想并沒有引領我們走進浪漫主義的理想空間，她的幻想像損石一樣墜落在死亡、仇恨和恐怖的深淵里。

一

對于張悅然作品的評價，外界褒貶不一，頗多爭議。莫言在張悅然《櫻桃之遠》的序言中指出她的作品：“浪漫而神秘，婉約而典雅。她感官敏銳，多才多藝，在諸多領域嘗試探索，并因之使自己的青春斑駁絢爛”[2] 這一表述顯然是跟張悅然作品病態畸型，冷酷怪異的主旋律是背道而馳的。要知道張悅然式的幻想并沒有引領我們走進古典主義或是浪漫主義，而是把我們帶進一個血腥，冷酷、畸戀、暴力的世界。同樣，又何來“婉約而典雅”？另外，張悅然的寫作是經驗貧乏的寫作，顯示出主題的狹隘，思想性不足的缺陷，所以，又何謂“在諸多領域嘗試探索”？莫言還在這篇序說道：沒有大多數“少年作家”作品中那種時髦套路的憤世嫉俗、貧嘴繞舌、喧囂浮躁、玩弄文學。但筆者認為她卻跳進了她設計好的另一個套路中，那里充滿著悲傷、絕望、死亡和自閉，她拒絕承擔文學的使命，并非積極地尋找文學的出路，而只是躲在自我的小資天空下幻想，逃避到暴力中尋求畸變青春疼痛的狂歡。使得她只能局限于稍縱即逝的青春文學中。如果說，中國海洋大學教授徐妍在其兩篇對于張悅然作品的評論文章（其一為《自閉天空下的疼痛快感》其二為《幻想是一種有魔力的資源》）對于她創作的局限性還是給予了一定程度的反思，但兩篇文章的基本語調還是定格在贊揚上面。而到了陜西師范大學趙紅葉那里更是難掩溢美之詞，她的《張悅然<誓鳥>的思想藝術特色》中說“她的小說都充滿了浪漫想象和唯美的情調”。窮盡贊美之詞地指出張悅然的小說“彰顯的是作者不可掩蓋的小說家的本領和藝術家的才情”。在洋洋灑灑論述之后卻不痛不癢地來了一句“張悅然的小說依然寄予想象的自由和敘述的不羈，但是對于人生的思考還只是停留在主觀感受的層面上，還是不能深層次的伸入到生活的本質中去，期待她更成熟的作品問世”。像許多評論文章一樣，評論者也許已經注意到作品的優缺點，但往往關注、夸大優點，而不愿或者不敢去挖掘作品的不足之處以及其背后的深層次的原因。從而使文學評論無一例外地成為文學贊歌。而出現這種情況跟媒體的宣傳、炒作和市場運作不無關系。那么，莫言給張悅然小說《葵花走失在1890》和《櫻桃之遠》所作的序呈現的褒揚之詞也就不難理解了。而當代批評家邵燕君更是一針見血，全面、深刻而敏銳的指出了張悅然創作的困境、作品成功背后的市場因素以及其對塑造豐富復雜的人物膽怯的寫作心態，認為她作品中追求極端的病態傾向只不過是迎合了這些年來文壇鼓勵的“往狠里寫”的潮流。對各方贊詞作了深入的剖析和辯駁。還給我們一個真實的作品面貌和一個真實的張悅然。

二

在徐妍那里“以心靈獨白的敘述方式展現人物的心理”，“以細部描寫的方式表現人物的絕望心理”這些文字功底和藝術感覺被邵燕君認為是文學創作的基本功。是不值得拿出來炫耀的。她先后擺出了現代主義美學觀、現當代女性觀等大理論來解析文本，認為血腥、孤獨、暴力……就是張悅然的現代主義美學元素，并且把張悅然跟卡夫卡作了比較，認為其“超出了現代主義小說創始人卡夫卡所設定的底線。如果說卡夫卡所開創的現代主義小說更傾向于現實的隱喻以及隱喻的現實，那么張悅然的小說則縱容幻想向記憶的幽深處一路向下勘探，并索性將幻想的資源發掘到一種極致的超驗之境。”[3]而到了邵燕君那里，張悅然之所以選擇這些元素和走上病態畸型、冷酷怪異的道路是因為經驗匱乏而校園文學又不是她的地盤，女性經驗又不敢觸及。很顯然邵燕君是從作者的創作動因，創作心理上解讀作品風格的形成，而不是簡單地拿來一個西方時髦的理論往里套。在當下，文藝創作與文論脫節的時代語境下，“年輕作家”、“網絡作家”層出不窮，追求銷售量，追求點擊率，這些作家絕少甚至沒有創作理論儲備，但是眾所周知，文藝復興時代，沒有單純的文論家、文學家、文藝批評家，文藝理論是文學家自己的創作實踐或當時文藝現實的經驗總結和理論闡述。例如莎士比亞論詩和戲劇，還有艾青的詩論和創作，錢鐘書的《談藝錄》。這些學者兼作家，無一沒有自已的一套創作理論無形地指導著創作實踐活動，同時又在創作實踐活動中豐富了他們的創作理論。

文學理論是我們解讀文本的工具，要更好地解讀文本就必須有足夠的理論儲備。但是文學理論不能淪為解讀文本的奴隸，一味地服從文本。華中師范大學博士生導師許祖華在他的《研究的知識學問題》一文中認為這是研究者沒有獨立思考形成自已的模型信念，他舉了一個例子：運用法國著名哲學家福柯的話語與權力這種模型信念研究魯迅與茅盾的文學作品，雖然這兩個作家的話語系統是個性鮮明的，但由于研究者使用的模型信念是一樣的，結果，除了材料和對其現象的陳述不一樣，所得出的關于話語的模型、規范則基本是一樣的。[4]當下的文學創作已經發生根本性的改變，特別是“80”后作家，相對于“70”后、“60”后甚至是“50”后作家已經全然不同，他們的時代背景、知識結構、審美趣味乃至人生觀、價值觀都發生巨大的變化，而作為文學批評，也必然要進行理論創新，以適應當下的新文本、新創作。

三

文藝表揚的結果就是對文學問題的嚴重遮蔽。在文藝批評的功能上，文學批評好比質量監督部門，通過監督檢驗發現假冒偽劣產品，使文學批評在一定的程度上能影響文學創作并引導其走向更加健康的方向和道路。對于那些對張悅然作品持褒揚態度的評論家，邵燕君尖銳地指出：“過分慷慨的嘉許，有可能成為一種輕率的縱容，嚴格說來，這也是一種誤導”。[5]顯然文藝表揚無益于文學創作的發展，只有正確的文藝批評才能引導文學創作，促進文學的健康發展。

總之，張悅然的寫作只是時代的縮影，而對她的作品的相關評論又折射出了當下文藝批評的諸多弊端。毫無疑問的是，文藝表揚無益于文學研究，更無益于文學自身的發展，應正確對待文學作品所存在的局限性而不是一味地含混其詞或是遮敝問題的存在；文學理論也不應淪為解讀文學作品的奴隸，在解讀文本時應摒棄理論的生搬硬套。

參考文獻

[1] [3]徐妍.幻想是一種有魔力的資源——張悅然小說幻想與“酷虐”文化的互證關系[J].南方文壇，2007（4）：39-40

[2] 莫言.《櫻桃之遠序》[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0：1

[4] 許祖華.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的知識學問題[J].廈門大學學報（哲學社學科學版），2007（6）：6-12

[5] 邵燕君.由“玉女憂傷”到“生冷怪酷”——從張悅然的“發展”看文壇對“80”后的“引導”[J].南方文壇，2005（3）：38-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