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孝”視閾下的社會性別

摘 要：通過比較傳統“孝”視閾下兒子和女兒充當不同的行孝角色而應履行的相應義務，挖掘其背后隱藏的傳統“孝”文化的歷史根基，揭示性別角色分工是與封建小農經濟相呼應的；而在社會主義“白色浪潮”席卷中國的今天，女兒行孝主體角色意識的提升和實踐，是具有現實意義的。

關鍵詞：孝；社會性別；宗法制

中圖分類號：B22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1-0000-02

一、問題的提出

中國傳統“孝”文化可謂源遠流長，任何一個“生于斯，長于斯”的中國人對“孝”這個概念并不會感到陌生，《孟子》所謂：“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意家族若無“繼嗣之男子”，便無祭禮，無血食，是對祖先最大的不孝。從古至今，對“兒子”這一社會性別如何扮演的條文規范不需再贅舉；而在傳世文獻史料中，記載“女兒”行孝規范的則微乎其微，《二十四孝》等中有提及女性以“女兒”這一社會性別出場的文學形象，但也只是以文學描寫之手法記述的片段。而班昭《女誡》之類，筆者認為其內容歸納于“婦道”則更為妥帖，誠然，“婦道”規范中涉及更多如何行孝之問題，但女性社會性別于本文基于“女兒”這一角色扮演相差太大，故也不是本文要討論之范圍。在“百事孝為先”的傳統社會里，“女兒”行孝主體角色的缺失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女兒”行孝角色在傳世文獻史料中有意無意的“隱藏”到底意味著什么？“兒子是行孝主體”在大多數國人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老祖宗留下來的，沒有什么好解釋”，“這種幾近達到“舉國上下”認同的社會群眾心理基礎又是什么？在漫長的歷史時期關于孝中“女兒”性別角色定位達到群體高度一致，這背后運作有效的社會機制又是什么？為了剖析問題的方便，筆者特地引用“社會性別”概念：社會性別是一種文化構成物，是通過社會實踐的作用發展而成的女性和男性之間的角色、行為、思想和感情特征方面的差別。因為文史資料對“女兒”行孝角色規范匱乏，筆者將比較作出關于“兒子”與“女兒”在行孝角色上的較大差異之處，即“女兒”行孝角色相比“兒子”行孝的角色“缺失”之處。

二“兒子”與“女兒”在傳統行孝角色上的差異

孝在實踐中大體以“生養死葬”為其具體呈現，本文也將從這幾個大方面逐一比較，結合農村行之千年關于“兒子”“女兒”行孝的實踐邏輯展開，再附上“婚姻”形態等比較，盡量在最大程度上能將其區別呈現。

從圖中可清晰看到：在中國古代這樣一個以倫理來維系和支撐的社會中，“女兒”無論是從身份地位還是財產承繼上均是“一無所得”，而且在宗祧繼嗣上只能享同宗男子低一級的待遇。不僅如此，還有姓氏續嗣，字輩譜，家譜，族譜等加以確認其地位的附從性及非正式性，而成制度化的祭祀之禮也明文規定不許女子進入宗廟祭祀祖先。由此可見，單純和自然的生身及撫育之情不是家族體制的主要邏輯。無怪乎社會性別基于“女兒”如何行孝規范難覓其蹤，“女兒”并非不行孝，只是“女兒”行孝的對象主體由“娘家”被轉移到“婆家”，而此時“女兒”這一身份已被“媳婦”取代，而歷來的傳世文獻關于“媳婦”如何行孝”則是被納入“婦道”訓世，概因本文討論范圍的定位，故不在此贅述。追本溯源，要理清脈絡，找到緣由，必須把問題納入到歷史背景中去，那么，就很有必要探究下“孝”的歷史。

三“孝”歷史回顧

中國自古以來即是農業大國，農業的早熟與繁盛，使剩余勞動產品成為可能從而為人們生活提供穩定保障，這為尊老養老以及孝觀念的產生創造了物質基礎，因此，在中國歷史上很早就形成了“尚齒”，“養老”的傳統。尤其當“孝”與政治聯姻后，法律上為老人及罪也“網開一面”：“雖有罪，不加刑焉。”這種群體行為規范是孕育孝觀念重要的民族心理。并且尊老養老是古代農業生產的內在要求，那時無工具，儀器去測度把握當時節律，天象氣候，只能依賴勞動者積累的經驗，而處于農業社會的老人乃集經驗大成者，自然在“民以食為天”的農業社會備受尊崇。隨著井田制的瓦解，由于農業活以力氣見長，以“男耕女織”為生產方式，規模不超過三代，人口不超過五至八人的個體家庭成為社會基本生產單位，而家庭大事項的決定權由父輩長者等來把持。家長所擁有的支配家庭財產，管理家庭權利，是父家長權利的根本來源，這是與封建小生產經濟存在和發展的內在要求相適應的。對有經驗的長者的尊從，對父輩長者等的服從，內化為心理情感和道德準則，便是“孝”。封建家長制得以長期存在是以閉塞性和保守性為特點的封建自然經濟為基礎的，而“孝”觀念因其經濟基礎的穩固而經久不衰。與此同時，由原始協作集體耕作為主到作為獨立經濟單位的宗族共同體發展到能自主組織生產和生活的基本社會單位和經濟主體即核心家庭：擁有包括土地在內的財產所有權，這意味著私有財產親子繼承制的確立，而與之相適應的“孝”的對象也由原始圖騰崇拜般的孝祖先到孝父母的確立。若無生產力的發展，若無個體家庭擺脫出對父系大家族的依賴，若無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的形成，就沒有父子間權利、義務關系的確立，也就不可能有完備的倫理道德意義上的“孝”。

中國古代社會有不同于其他農業古國的獨一無二的特點：中國古代社會是血緣宗法社會。血緣宗法制度是中國古代社會的一塊基石，也是“孝”觀念產生的社會基礎。宗法制度起源于未充分解體的氏族社會血緣紐帶，不可避免地，氏族社會的宗法制度及意識形態的殘余被大量沉淀下來。譬如：宗法觀念，祖先崇拜等氏族倫理觀念，成為中國古代社會意識及心理的普遍依據。而同時統治者看到親族血緣聯系與社會政治等級的關系及其價值，遂作為強化政治統治的手段，上升為社會政治制度的基礎。宗法于商已初步形成，但到周，宗法制才全面確立。周代以井田制為基礎，以血緣宗族為紐帶，以世襲分封為政治結構，以宗廟社稷為權利象征的奴隸制血緣宗法制度的確立，奠定了中國農業持續幾千年宗法傳統和家長制統治的基礎[2]。顯然，宗法制度的確立和完善對“孝”觀念的產生起了決定性作用。“孝”觀念的早期基本內涵也因此確立：一、強調“尊祖”，即強調下對上的絕對服從；二、強調“敬宗”，即對血親關系的本能維護以及由此而來的對親子傳承的極端重視。這樣就保證了父家長在宗法網絡中的核心地位。

西周以降，血緣宗法制主要表現為由血緣紐帶維系著的宗族、家族。宗族、家族一般都有供奉共同祖先的宗廟、祠堂，有記載宗族或家族世系源流、子嗣系統、婚配關系、祖宗墓地、族規家法的族譜、家譜，有的還有共同的族產公產。這些都為在宗族、家族內強化孝道觀念提供了堅實的基礎[3]。尤其是宗族、家族都自覺地把“孝”作為維系上下長幼倫理關系、增強內聚力的法寶，并通過族約家規的形式把孝規范予以制度化，從而最大限度地發揮孝的道德、社會、政治功能。

四、思考

在代際傳承的規則中，承祧、祭祀、贍養和財產繼承是彼此不可分地聯系在一起。女兒因為不是嗣，因此被排除在這一系列的權利和義務關系之外。從《二十四孝》等材料來看，“孝子”典型并非從一開始就完全排斥了女性的參與，而且，就孝子的施孝對象而言，有父有母，這里女性作為孝子“孝敬”的接受者和男人也是完全平等的。但是，此處女子的社會性別是定位于“母親”這一社會性別，此處的著力點是“等級制”，等級制度是維護宗法制度的利器，這與維護封建倫理綱常是不謀而合的。“養兒防老”中“兒子”對年老父母的照顧責任，最終轉移到兒媳婦身上。“兒子”更大的作用是精神、經濟甚至只是面子上的依靠。在很大程度上，女性的諸多社會性別是有“義務”，而無“權利”。

歸根到底，從中國古代這樣一個以倫理來維系和支撐的社會來講“兒子”“女兒”社會性別角色扮演是建立在男女有別基礎之上的，由于男女有別可以保證父子之間純潔的血親關系，使繼承線與血緣線相吻合，從而能夠維護宗法血緣制度的合法地位[4]。因此男女有別便逐漸成為中國古代社會人倫道德中的重大原則。這也無怪乎在“兒子”“女兒”社會性別角色扮演上有所差異。

但如今，隨著養老問題的日益嚴峻，提倡“女兒”參與養老，遵從權利與責任對等的契約精神，讓之“財產繼承平等”不只是“口號”而成為“內化邏輯”實乃形勢迫切之要求：一來可減輕“兒子”養老壓力，提高養老質量；二來“男女平等”基本國策精神的真正貫徹。但筆者在此須提出：根據契約精神的“權利與責任對等”之原則，需父母在不分性別同等投入的情況下和社會創造與之“男女平等”精神匹配的環境下才能運行此法，概因民間“重男輕女”思想作祟，男女起跑線的不平等已經導致女性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在經濟，工作，文化宣傳，女性自我認同等方面與男性有相當大的差距。如果強行不分情況運用，則是經過社會默許的對女性的公開“傷害”。

參考文獻：

[1] 朱熹.孟子·離婁[M].岳麓書社，1987.

[2] [3]朱嵐.論傳統孝道的文化生態根源[J].西北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1（1）：99-110

[4] 谷忠玉 等.男尊女卑在中國古代社會的強化路徑[J].婦女研究論叢，2003（4）：48-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