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黨亞杰,陜西安康市人,現為山東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2010級中國語言文學專業本科生。
摘 要:文化意象具有深厚的文化背景,由于歷史發展的差異,不同文化體系對相同文化意象的理解可能產生誤讀或失落。因此,在文學翻譯過程中,應注重堅守和重構兩個方面,通過創造性叛逆,在堅守原作文化意象深層內涵的基礎上,重構出與之寓意相對應并符合目標語讀者認識方式的新的意象,從而完成作品由原著—譯者—譯作—讀者的過程。
關鍵詞:文學翻譯;文化意象;傳遞;堅守;重構
中圖分類號:I04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1-0000-01
文化意象,是凝聚著各個民族智慧和文化傳統的一種文化符號。它具有相對固定的獨特的文化含義,有的還帶有豐富的內涵寓意和深遠的聯想。在中國的古典詩歌中,就常用一些固定的意象來表示特定的情感意義。如“月”的意象就已經具有專屬內涵: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這些千古流傳的詩句都是借月抒發冷清孤寂的情懷,或以月作為思想愁緒的寄托。
物象和寓意是文化意象的兩個重要組成部分。物象實際上是寓意的客觀承載體,寓意是物象內涵意義的延伸。對文化意象有相同理解的默契是建立在相同或類似的文化背景和認知方式之上的,由于民族文化的差異,相同的客觀事物即物象,在不同文化體系中可能會存在差異較大的解讀。在文學翻譯過程中,源語文化意象在譯文中的失落和歪曲是極有可能出現的現象。為避免目標語讀者誤解作者想要表達和暗示的真正含義,譯者就應該自覺承擔起構筑不同文化間交流虹橋的責任,在語言轉換中,盡可能地弄清楚與地理環境、民族歷史、宗教習俗、文化習慣、認知方式等密切相關的語言現象,謹慎地處理某些特定的文化意象。否則,對文化意象的曲解和失落,極有可能導致對文化內涵的誤讀和殘缺理解。
因此,筆者認為,譯者在進行文化意象傳遞時,應兼重堅守和重構兩個方面。所謂堅守,即是對原作品文化意象所包蘊的內涵意義做出基本解讀,在翻譯過程中要體現和保留這種文化意象所傳達出的情感色彩、含義外延以及文化特色。這實際上體現出對原作品的客觀忠實,避免譯者過于主觀化地增添或刪改作品內容,造成譯文和原文的極大不對等。此外,譯者在進行語言轉換時,可以根據目標語的文化傳統和審美心理,給一些難以被接受或理解差異較大的文化意象,尋找與原文字面含義不同但內涵所指相近的對應詞,對文化意象進行變通處理,這就是所謂的重構。這種重構,與譯介學中的“創造性叛逆”十分類似,要求譯文適應目標語讀者的閱讀感受和認知方式,便于讀者對原文精神內涵的理解和接受。
在中國和西方文化體系中,對“西風”、“東風”的理解有很大的差別,這主要源于地理環境因素。在中國,西風、西北風一般情況下只有到入冬季節才會出現,因此,西風這一文化意象大多帶有冷色彩意義。東風則寓意著美好和活力,有很多詩詞就反映了這一點,如: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二月二日江上行,東風日暖聞吹笙;東風裊裊泛崇光,香霧空蒙月轉廊。而在西方,冬季的西風帶來的是大西洋的暖濕氣流,近似于中國的東風,是溫暖和希望的象征,雪萊的《西風頌》便是歌頌西風的經典之作。所以,在翻譯過程中,對西風、東風這兩個文化意象則有了不同于字面意義的處理方式。
比如對李煜《虞美人》中“小樓昨夜又東風”這一句的翻譯。著名中國古詩詞翻譯家徐忠杰和許淵沖都在堅守李煜原詞意義的基礎上,對“東風”做了更適宜于西方讀者理解的翻譯重構。
徐:Last night spring breezes through an upper room
許:My attic which last night in vernal wind did stand
這里,分別以spring breezes(春風)和vernal wind(春風、微風)代指可能會引起西方讀者誤讀的east wind(東風),既保留和傳達了李煜原詞的本身含義,又能夠避免目的語讀者對這種寓意的曲解。
另外,還可以通過譯者對原作中某些不利于其他文化體系讀者理解的短語、俗語加以適當闡釋,使譯作更符合目標語讀者的思維習慣和認知方式,以促進他們對原文內涵的吸收。比如著名漢學家霍克斯對《紅樓夢》中一句俗語“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重構就顯得恰倒好處:A case of the toad on the ground wanting to eat the goose in the sky.漢語中的這一俗語是沒有字面意義表示on the ground(在地上)和in the sky(在天上)這樣的距離差的,但中國文化已經可以普遍接受俗語中“癩蛤蟆”和“天鵝”所包含的內在意義。而西方則沒有這樣的文化意象,因此霍克斯刻意用這種距離感來強調這句俗語的寓意,不僅有助于西方讀者的理解,還增強了話語的諷刺性意味。
堅守和重構對保持和傳達原文感情色彩也有很重要的意義。比如許淵沖先生翻譯的李之儀詞作《卜算子》的上闋:
我住長江頭 I live upstream and you downstream
君住長江尾 From night to night of you I dream.
日日思君不見君 Unlike the stream youre not in view
共飲長江水 Though both we drink from River Blue
《卜算子》借水之長流抒發了悠悠情思和無窮別恨,意境哀婉憂傷。在英語中,長江是有專有名詞the Yangtze River來對應翻譯的,而許先生則舍棄了這一用法,甚至整首譯作中都未出現類似于the Yangtze River這樣具體特指的河流名稱,反而選取英語中表示“憂郁”意義的blue來對其命名,使英譯作品中也隱隱透出“剪不斷理還亂”的細膩哀怨的情愫,不僅使李之儀原詞的感情色彩得到了完整保留,還更加符合英語國家的思維習慣和認知方式,加深了目標語讀者對詩意的體悟,是兼具堅守和重構的典范。
在文學翻譯過程中,出現兩種文化體系對同一文化意象有理解差異的現象十分普遍,而順利完成這種文化意象的傳遞,依賴于譯者對作品的“再創造”,在堅守原作文化意象深層內涵的基礎上,進行“創造性叛逆”,重構出與之寓意相對應并符合目標語讀者認識方式的新的意象,從而完成作品由原著—譯者—譯作—讀者的過程。然而,這種堅守和重構,并不意味著譯者可以隨心所欲地按照自己的語言習慣對原作進行大篇幅的改編,或完全用目標語的文化意象取代源語的文化意象,這勢必會造成譯作對原作的不忠實,難以傳達原作的真實意義。因此,在堅守與重構之間,需要掌握好分寸,以保留原意為主,異化和歸化相結合,追求原作和譯作內涵精神對等的最大化,使作品在不斷流傳的過程中實現價值。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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