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帛書《二三子》篇看孔子的易學思想

作者簡介：趙普（1986-），男，漢族，山西朔州人，歷史學碩士，單位：曲阜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專門史專業，研究方向：思想史。

摘 要：本文首先論證了帛書《二三子》篇中的“子曰”，認為它是孔子解易的實錄。然后就此篇帛書體現的孔子易學思想及解易特點作了新的闡發，認為孔子易學思想的主要內容是政治思想，孔子釋《易》的方式多樣，孔子講易不廢卦氣、卦象，但孔子研易的著眼點是“觀其德義”，從而確立了義理解易的新傳統。

關鍵詞：帛書《二三子》孔子 易學思想

中圖分類號：B22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1-0000-01

一、《二三子》中“子曰”應為孔子

帛書《二三子》篇中的“子曰”是否為孔子本人，其反映的思想是否為孔子本人的思想，學界至今仍有爭論。關于這一問題，目前代表性觀點有兩種：

一種認為“子曰”就指孔子本人，這篇易說反映了孔子的思想，代表人物是廖名春和陳松長。廖名春先生對《二三子》篇的篇章結構、解易風格、思想內容進行分析后認為這篇易說是孔子弟子保留下來的孔子說易的遺教。陳松長先生認為“盡管這也也許并不是孔子所記，但撰寫改篇的作者至少也應該是孔子的再傳弟子。”此外，李學勤、金春峰、李銳等也認同這種觀點。

另一種觀點觀點認為“孔子曰”并非孔子本人，代表人物有朱伯崑與陳鼓應。朱伯崑先生，認為帛書《易傳》解易多引用或闡釋三傳，即《彖》《象》《文言》文，當出于三傳之后。帛書易說是后來的儒家學者依孔子當年解易學風，對《周易》經傳文所作的解釋，其解易與荀派學風一致。而陳鼓應先生通過對《二三子問》的解讀后認為，《二三子問》中的黃老思想極為突出，是秦初易學大融合的產物，它晚于帛書《系辭》而略早于《易之義》。

筆者認同第一種觀點，下面試從文本結構、思想內容兩方面論證之：

首先，從文本結構來看，《二三子》解易是以“二三子”發問，孔子解答的形式進行的。從文獻學的角度來看，《二三子》這樣的問答體文章形式，一般早于有篇題的專題論文。從帛書《易傳》諸篇來看，《二三子》緊接《六十四卦》經文居諸篇之首，這說明《二三子》篇成篇較早。帛書《易傳》五篇材料中，稱“子曰”與“孔子曰”是不同的，《繆和》《昭力》中說易的“先生”，記為“子曰”，而引用孔子的話，則記為“孔子曰”，兩者是明確區分開來的。《繆和》《昭力》中“子曰”說易的內容強調儒家德治，但糅合了道家和法家思想，反映了戰國后期儒道融合儒法融合的特點，所以我們認為這里的“子曰”，應是歐陽修所謂的“講師之言”。而《二三子》中“孔子曰”說易的內容主要為儒家德政德教思想，“孔子曰”極有可能是孔子與弟子談易的實錄。

其次，從思想內容來看，《二三子》孔子對卦爻辭的解說所反映的思想和《論語》是基本一致的。在政治思想上，《二三子》突出德治，以民為本。如孔子釋《坤》卦上六爻辭說“此言大人之廣德而施教于民”，又說圣人“出法教以導民”，其精神和《論語》“為政以德”“導之以德”相合；在修身方面，《二三子》強調慎言慎行。如孔子釋《坤》卦六四爻辭說：“此言箴小人之口也。小人多言多過，多事多患…”這一段話系孔子觀周所見到的太廟前金人之銘，孔子晚年治易，取金人之銘解易，是很自然的。此外，《二三子》主張尚謙尚賢，知難而備，務時而動，這與孔子的思想是一致的。而與荀子的思想顯然不合，更不可能是道家作品。

綜上看來，帛書《二三子》篇是孔子談易的實錄，它主要體現了孔子的易學思想。

二、孔子易學思想

從內容來看，此篇帛書主要體現了孔子的政治思想。其內容主要包括：

一、以民為本，實行德政。德政包括兩個相互聯系的方面，即經濟上實行惠民政策，政治實行教民安民。 經濟上惠民，能夠博施濟眾，反對統治者“守財弗施”。如孔子釋“屯其膏”曰“屯小民家息以衣[食]。”又說“守財弗施則[兇。”政治上教民安民。一方面主張對人民要“廣德而施教於民”，“出法教以導民”。另一方面主張安民，如孔子釋《晉》卦卦辭曰：“聖人之立正也，必尊天而敬眾，理順五行，天地無菑，民[人]不傷，甘露時雨聚降，剽風苦雨不至，民心相以壽。”這些都體現了孔子的民本和德治思想。

二、舉賢任能。一方面孔子從為政者自身的角度出發，認為君主必須以賢人輔政而不必親力親為。孔子曰：“眀君立正，賢輔之，將何為而不利？故曰‘大吉’。”另一方面孔子認為君主必須能夠舉賢才，使賢者能夠有用武之地。如孔子說：“日中而盛，用賢弗害，亓亨亦宜矣。”又說“君子在上，則民被亓利，賢者不蔽。”這些與孔子的尚賢思想是一致的。

三、憂患思想。憂患思想是孔子思想的一個底色，也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一個底色。《二三子》中孔子釋《健》卦上九爻辭曰：“此言為上而驕下，驕下而不佁者，未之有也。聖人之立正也，若遁木，俞高俞畏下，故曰：‘抗龍有。’”這是說為政者要保持謙卑的態度，對下民要懷有一顆敬畏之心，這樣才能使自己的統治長治久安。另一方面，孔子認為要使宗族后代綿延，必須順天葆常、居安思危，不可貪圖安逸。如孔子釋《豫》卦九三爻辭曰：“此言鼓樂而不戒患也。夫忘亡者必亡，忘民[者必]□，……故廄客恐懼，日慎一日，猷有詖行。卒至之患，‘盱予’而不‘悔’者，未之又也。”正是這一精神的體現。

此外，孔子還君子治政要能慎言慎行、見善而為，敬官任事、先難后易，這些思想成為后世儒家政治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

三、孔子解易方式

如何解易也孔子易學的一個重要內容，從帛書《二三子》來看，孔子解易有幾種方式：

德義解易。春秋晚期，學界對《周易》的詮釋，已經開始從迷信向道德理性轉化，開啟了以德義解易的新方向。而孔子沿著這一方向，開始自覺地以德義解易注易。如孔子釋《坤》上六爻辭說：“‘龍戰於野’者，言大人之廣德而下民也。‘亓血玄黃’者，見文也。聖人出灋教以道民，亦猷龍之文也，可胃‘玄黃’矣，故曰‘龍’。見龍而稱莫大焉。”《二三子》立足爻辭本意，并從義理上進行發揮，以大人德能廣博而下接民釋“龍戰于野”，以出現文明釋“玄黃”，體現了孔子的德治文教思想。又如孔子釋《解》卦上六爻辭說：“此言人君高志求賢。賢者在上，則因尊用之。”以鵻為賢人，射之者為人君，用來比喻人君求賢，貫穿著儒家尚賢思想。由此看來，孔子解易的一個主要特色就是“贊以德而占以義”，把自己的思想滲透到卦爻辭的解說中，以這樣的方式，孔子詮釋了其他卦爻辭，從而大大豐富了易學的內涵。

卦象解易。孔子釋“嗛，亨。君子又冬，吉。”說“其卦上川而下根。川（順）也，根，精質也。”象數釋易在《左傳》中就有，孔子繼承了這一方法。

卦氣解易。孔子釋《坤》卦初六爻辭曰：“此言天時譖戒葆常也。歲[始於東北，成於]西南。溫始[於艮]，寒始於[川]。……”據廖名春先生考釋，此句應是孔子以卦氣釋《坤》初六爻辭。卦氣是《周易》與節氣歷法相結合的產物，是一種重要的象數學說。一般認為卦氣說始于西漢孟喜，《二三子》記為孔子之語，說明卦氣解易在孔子時代已經出現。

此外，孔子在說易中還引用古語和歷史故事，體現了孔子說易的多樣性。

結論

通過研究我們可以看出，孔子的易學思想主要是其政治思想。孔子釋易不廢卦氣、卦象，但孔子研易的著眼點是“觀其德義”，由此確立了義理解易的新傳統。后來，以孔子釋易為主且融入特定歷史時期諸子思想的《易傳》就是在這種背景下產生的。因此包括帛書《二三子》在內帛書《易傳》的出土，為們重新認識孔子與易學的關系、孔子易學思想、今本《易傳》的形成提供了極為可靠的資料，也為我們在新的條件下詮易，發展易學樹立了典范，在易學發展史上具有重要意義。

參考文獻：

[1] 廖名春，《帛書<周易>論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12月第1版。

[2] 金春峰，《<周易>經傳梳理與郭店楚簡思想新釋》，中國言實出版社2004年11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