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224—263)、嵇喜(?—?)是魏晉之際的兄弟倆;魯迅與周作人則是現代史上的兩兄弟。他們時隔1700多年,但就兄弟二人的人生道路和思想境界說,這兩對兄弟卻有著十分相似的地方。比較他們的所思所為、行藏出處令人感慨,亦頗耐尋味。
說他們相似,蓋在這樣幾個方面,其一、少年時期他們都敬兄愛弟,情同手足。其二、早年離別時,都依依不舍,作詩贈別。其三、后來卻分道揚鑣,人生道路大相徑庭。
一
且看他們青少年時期和樂親密的情形。
嵇喜,字公穆。排行老二,比嵇康略大幾歲。他們青少年時期是在河內郡山陽縣(今河南修武縣云臺山一帶)度過的。山陽北依太行,南臨黃河,是個山明水秀的所在。小時候他們在這里一塊釣魚、射箭、田獵,自由嬉戲,親密至極。嵇康甚至把仲兄嵇喜視為精神上的郢人(喻為知音)。
大約在嵇喜三十歲即魏嘉平元年(249)(見莊萬壽《嵇康年譜》,臺灣學生書局,民國七十九年(1990)十月版),嵇喜以秀才身份應司馬氏征召從軍做官。離別,是最能凸顯人類情感深度的,所謂“悵然銷魂者,惟別而已矣”(江淹《別賦》)。他們兄弟依依不舍,互贈詩句,表現了深摯的手足情誼。嵇康先后三次共寫了十九首詩,即《兄秀才公穆入軍贈詩十九首》,極力挽留兄長,流露了深深的眷戀之情。其中有句云:
雙鸞(兩只鳳凰一類的神鳥,喻兄弟。)匿景曜,戢翼太山崖。抗首漱朝露,晞陽振羽儀。(其一)
嗟我征邁,獨行踽踽。仰彼凱風,涕泣如雨。(其四)
所親安在?舍我遠邁。棄此蓀芷,襲彼蕭艾。(其七)
思欲登仙,以濟不朽。纜轡踟躕,仰顧我友(指兄嵇喜)。(其八)
思我良朋,如渴如饑。愿言不獲,愴矣其悲。(其十四)
目送歸鴻,手揮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嘉彼釣叟,得魚忘筌。郢人(喻知音,兄嵇喜)逝矣,誰與盡言。(其十五)
旨酒盈樽,莫與交歡。鳴琴在御,誰與鼓彈。仰慕同趣,其馨若蘭。佳人(喻嵇喜)不存,能不永嘆。(其十六)
澤雉雖饑,不愿園林。安能服御,勞形苦心。身貴名賤,榮辱何在。貴得肆志,縱心無悔。(其十九)(見戴明揚《嵇康集校注》,人民文學出版社,1962年7月版,參閱韓格平注譯《竹林七賢詩文全集譯注》,吉林文史出版社1997年1月版。下同。)
縱觀嵇康贈詩大意,不外兩層意思:一是手足情深,留戀不舍。二是闡明仕途險惡,勸兄不必從軍為官。就中也展示了嵇康超邁不群的高潔心性。隨后,兄嵇喜寫了《答詩四首》:
其一
華堂臨浚沼,靈芝茂清泉。
仰瞻春禽翔,俯察綠水濱。
逍遙步蘭渚,感物懷古人。
李叟寄周朝,莊生游漆園。
時至忽蟬蛻,變化無常端。
其二
君子體變通,否泰非常理。
當流則蟻行,時逝則鵲起。
達者鑒通塞,盛衰為表里。
列仙徇生命,松喬安足齒。
縱軀任世度,至人不私已。
其三
達人與物化,世俗安可論?
都邑可優游,何必棲山原。
孔父策良駟,不云世路難。
出處因時資,潛躍無常端。
保心守道居,視變安能遷?
其四
飾車駐駟,駕言出游。
南厲伊渚,北登邙丘。
青林華茂,青鳥群嬉。
感悟長懷,能不永思?
永思伊何?思齊大儀。
凌云輕邁,托身靈螭。
遙寄芝圃,釋轡華池。
華木夜光,沙棠離離。
附漱神泉,仰嘰瓊枝。
結心皓素,終始不虧。
從以上嵇喜詩句看,“李叟寄周朝,莊生游漆園。”說老子都做過周朝的史官,莊子做過漆園吏,以此為自己辯護。“君子體變通,否泰非常理”,說君子懂得因時因地的變通,命運的順逆沒有定數。“出處因時資,潛躍無常端。”說入仕或是退隱隨機緣而定。可見嵇喜的世故。史稱嵇喜“有當世才”(《晉書·嵇康傳》),信然。從這些詩句中兄弟倆出處辭受的差殊已略見端倪。而從“都邑(京城)可優游”語,知嵇喜并未從軍遠游,而是進入司馬氏幕府。“從軍”一說,主要是就司馬懿父子執掌兵權而言。
再看魯迅兄弟。魯迅比周作人大四歲,年齡相近,愛好相似。少年時代起,兩兄弟就情同手足,形影不離,一起在百草園游戲、玩耍,在三味書屋上學、讀書。他們的時代、社會、家庭和教育背景幾乎完全相同,性情雖有差異,親情甚是篤厚。
1900年1月26日,魯迅由江南陸師學堂附設的礦路學堂回家度歲,不忍與諸弟別離,2月29日返校后寫了三首詩,表達了對兄弟手足聚短離長、依依惜別的眷戀之情。
別諸弟三首 庚子二月(1900年)
謀生無奈日奔馳,有弟偏教各別離。
最是令人凄絕處,孤檠長夜雨來時。
還家未久又離家,日暮新愁分外加。
夾道萬株楊柳樹,望中都化斷腸花。
從來一別又經年,萬里長風送客船。
我有一言應記取:文章得失不由天。
第二年(1901年)春,魯迅度假返校時周作人步魯迅詩原韻作了三首七絕送別魯迅,為《送戛劍生往白(步別諸弟三首原韻)》:
一片征帆逐雁馳,江干煙樹已離離。
蒼茫獨立增惆悵,卻憶聯床話雨時。
小橋楊柳野人家,酒入愁腸恨轉加。
芍藥不知離別苦,當階猶自發春花。
家食于今又一年,羨人破浪泛樓船。
自慚魚鹿(喻功名)終無就,欲擬靈均(屈原的字)問昊天(蒼天)。(錄自影印本《周作人日記》上,大象出版社,1996年12月版)
之后周作人請魯迅再作和詩,于是,魯迅又作三首七絕如下:
別諸弟三首辛丑二月并跋(1901年)
夢魂常向故鄉馳,始信人間苦別離。
夜半倚床憶諸弟,殘燈如豆月明時。
日暮舟停老圃家,棘籬繞屋樹交加。
悵然回憶家鄉樂,抱甕何時更養花?
(“抱甕”:《莊子·天地》有丈人抱甕灌園的故事。)
春風容易送韶年,一棹煙波夜駛船。
何事脊令(鳥名,喻兄弟)偏傲我,時隨帆頂過長天。
仲弟次予去春留別元韻三章,即以送別,并索和。予每把筆,輒黯然而止。越十余日,客窗偶暇;潦草成句,即郵寄之。嗟乎!登樓隕涕,英雄未必忘家;執手消魂〔指離別〕,兄弟竟居異地!深秋明月,照游子而更明;寒夜怨笳,遇羈人而增怨。此情此景,蓋未有不悄然以悲者矣。
辛丑仲春戛劍生(魯迅早年筆名)擬刪草
這些詩都表達的是兄弟間的離情別緒。抒發了魯迅對諸弟的深切思念之情。從中不難看出原本冷峻的魯迅也有其溫婉柔情的一面。
此外,魯迅1902年6月有從日本寄給周作人的《題照贈仲弟》(題句):
會稽山下之平民,日出國中之游子,弘文學院之制服,鈴木真一之攝影,二十余齡之青年,四月中旬之吉日,走五千余里之郵筒,達星杓(即周作人,原名櫆壽,字星杓。)仲弟之英盼。兄樹人頓首(以上見《魯迅全集》8卷,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版)
魯迅贈照并寫下不無諧趣的題句,以償“仲弟(周作人)之英盼”。周作人對兄長也非常敬愛,日記中隨處可見“大哥”如何如何,心系魂牽,深情款款。不難看出兄弟間親密和諧的情誼。
魯迅對二弟確實關懷備至。他帶作人東渡扶桑,多方設法為作人謀得京都名校的教席。他們不僅是同胞兄弟,而且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五四狂飆中,兩兄弟因緣際會,名滿天下,成為新文化運動的兩座重鎮。1919年,周氏兄弟賣掉紹興的老屋,買下八道灣的大宅,舉家移居北京,誓言永不分離。
二
然而,這兩對兄弟卻因志向不同,終于分道揚鑣,鑄成反差極大的兩種結局,甚至關系破裂,形同參商。
先來看嵇氏兄弟。嵇康,好老莊,“越名教而任自然”。魏晉玄學的名士,竹林七賢的精神領袖。在曹魏政權與司馬氏集團斗爭中,無意于仕進,隱逸山林。對濫殺無辜、覬覦朝政的司馬氏集團更是不屑為伍。盡管司馬昭曾想拉攏嵇康,但嵇康始終采取不合作態度,因此頗招忌恨。司馬昭的心腹鐘會也想結交嵇康,受到冷遇,結下仇隙。嵇康的友人呂安妻被其兄呂巽奸淫,巽進而誣安以不孝,嵇康出面為呂安辯護,鐘會即勸司馬昭乘機除掉呂、嵇。當時太學生三千人請求赦免嵇康,愿以康為師,司馬昭不許。臨刑,嵇康神色自若,奏《廣陵散》一曲,從容赴死。
嵇喜則不然。魏時舉秀才,后為司馬,司馬是相國府的高級幕僚,掌軍事。為齊王(司馬攸封號)一派重要幕僚。晉時歷江夏太守、徐州刺史、揚州刺史、太仆、宗正等官職。成為司馬家的重臣。尤其對殺害嵇康的司馬昭之子態度更讓人感慨莫名。魏咸熙二年(265),司馬昭過世。其子衛將軍司馬攸因過分悲傷而絕食,左右勸阻皆不聽。嵇喜時任衛將軍司馬,進諫且“躬自進食,攸不得已,為之強飯”。司馬攸謂左右曰:“嵇司馬將令我不忘居喪之節,得存區區之身耳”(《晉書·司馬攸傳》)。
嵇康與嵇喜,一個因不與司馬氏集團合作被司馬昭殺害;一個投靠司馬氏,成了司馬氏王朝的重臣,功臣,對司馬昭的后人甚至“躬自進食”,可謂“鞠躬盡瘁”。
再看魯迅兄弟。
1923年7月19日,魯迅忽然收到周作人的決裂信。從此不睦。
兄弟失和后,魯迅搬出八道灣,周作人則始終住在那里,兄弟失和的原因,兩人到死都沒說過一句。尤其令人感嘆的是,日本帝國主義入侵后,兩兄弟的政治態度、際遇判若云泥。魯迅憤怒揭露日本侵略者的暴行,反對不抵抗主義,呼吁團結抗日。周作人則投靠日偽政權,成為人所不齒的漢奸。
《“友邦驚詫”論》是魯迅一篇字里行間都迸發怒火的檄文。這篇文章歷數日本“占據了遼吉”的種種罪行。他呼吁團結一切力量抗日反漢奸。魯迅在《答徐懋庸并關于抗日統一戰線問題》中說:“我贊成一切文學家,任何派別的文學在抗日的口號之下統一起來的主張”。魯迅痛斥那些“攻擊一致抗日論”的人,他在《答托洛斯基派的信》一文中說:“我只要敬告你們一聲,你們的高超的理論,將不受中國大眾所歡迎,你們的所為有背于中國人現在為人的道德。”。魯迅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曾莊嚴地聲明:“中國目前的革命的政黨向全國人民所提出的抗日統一戰線的政策,我是看見的,我是擁護的,我無條件地加入這戰線,那理由就因為我不但是一個作家,而且是一個中國人,所以這政策在我是認為是非常正確的,我加入這統一戰線,自然,我所使用的仍是一枝筆,所做的事仍是寫文章,譯書,等到這枝筆沒有用了,我可自己相信,用起別的武器來,決不會在徐懋庸等輩之下!”(1936年8月《答徐懋庸并關于抗日統一戰線問題》)1936年,這一年魯迅的肺病日益嚴重,十月就去世了。重病纏身的魯迅,置自己的生命于不顧,親自操勞,搜集有關抗日的資料,積極向世界人民介紹中國人民的抗日斗爭。魯迅不僅以“言論”表明自己的抗日立場,更以行動證明了自己是抗日反漢奸斗爭中的一名堅定分子。
再看周作人,周氏兄弟失和后,魯迅搬出了八道灣的房子。之后,便是北京、廣州、廈門、上海,到處遷移,居無定所,最后客死滬上。周作人卻是不離故居,連北平淪陷都不撤離,直到“文革”死在八道灣。不離故居容或有些客觀原因。但,做漢奸一事就很難讓人曲為之諱。
1940年,汪偽政權正式建立后,即開始著手恢復淪陷區的教育體系,在教育行政管理體制上,汪偽政權沿用了國民政府的教育組織建構。偽國民政府行政院設教育部,華北政務委員會設教育總署。周作人于1940年12月19日,被汪偽國民政府任命為“華北政務委員會”常務委員兼教育總署督辦(署長)。周作人在“既非脅迫,亦非自動”的情況下做了漢奸,且先后出任過的偽職,據說竟達到三十多項!
由此,周氏兄弟不特因家事失和不相往來,更因國是而勢不兩立、薰蕕異器了。
三
兩對兄弟中的嵇康與魯迅不論在士林、文壇,還是在史冊載籍中都得到極高的評價和贊譽。而其落水一方的嵇喜與周作人的處境則較為復雜。他們的遭際和行事是有所不同的。
嵇喜,因投靠司馬氏政權,就很為嵇康的朋友們瞧不起。阮籍、呂安都以不同方式嘲諷他。阮籍(字嗣宗,210-263),據說他看人有兩種眼色。《晉書》本傳記載他居母喪期間一事云:“籍又能為青白眼,見禮俗之士,以白眼對之。嵇喜來吊,籍作白眼,喜不懌而退。喜弟康聞之,乃赍酒挾琴造焉,籍大悅,乃見青眼。由是禮俗之士疾之若讎,而帝(按指司馬昭)每保護之。”
關于這白眼與青眼,魯迅先生有過一個解釋,他在講到“竹林七賢”時說:“這七個人,脾氣各有不同。嵇(康)阮(籍)二人的脾氣都很大;阮籍老年時改得很好,嵇康就始終都是極壞的。阮年輕時,對于訪他的人有加以青眼和白眼的分別。白眼大概是全然看不見眸子的,恐怕要練習很久才能夠。青眼我會裝,白眼我卻裝不好。”(《而已集·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系》)。我想,青眼,大抵就是人們正常情況下所顯現的黑眼珠,不難學的。白眼,恐怕就是全然看不見眸子,帶鄙視神色的“翻白眼”吧。
其實,魯迅對“白眼”是心領神會的,他有一聯詩就道是“華顛萎寥落,白眼看雞蟲”(《哀范君三章》其一),這是寫范愛農的,其實也是自況。對于強敵魯迅橫眉冷對;而對于“雞蟲”般爭權奪利的各種宵小之輩,則一向不拿正眼看他們。
再有,《世說新語·簡傲》載:“嵇康與呂安善,每一相思,千里命駕。安后來,值康不在,喜出戶延之,不入,題門上作“鳳”字而去。喜不覺,猶以為欣。故作“鳳”字,“凡鳥”也。”
一次,嵇康好友呂安來訪,嵇康不在家,他的哥哥嵇喜出來迎接。呂安不進去,只在門上寫了一個“鳳”字就走了,嵇喜很高興,以為呂安是夸獎他。其實,“鳳”字拆開就是“凡鳥”二字,呂安意思是說嵇喜是個平庸的人。可見人們對嵇喜的鄙視。
這里須要略作交代的是,如前所述,嵇康當初贈別嵇喜的詩中是一再把兄弟倆比作鸞鳳一類的神鳥的。后來嵇康自然在精神上也把嵇喜視為“凡鳥”。不過,他們兄弟倆仍不乏親情。嵇康臨刑,嵇喜來送別,雖則人生道路不同,畢竟親兄弟,知弟莫如兄,他把嵇康的七弦琴也給帶到身邊。使嵇康在從容赴死前得以完成他那感天動地的廣陵絕響。可見他對弟嵇康還是相知而深有感情,總不至于像周作人那樣決絕,失和后竟與曾多方關照過自己的兄長不相往來。
然而,周作人投靠日偽政權之后,其處境及反響似乎并未盡遭唾棄,情況較為復雜。落水之初,國內文化界大為震驚,往日的同道們哀其不幸,恨其不爭,聯名致信希望他回頭是岸,“否則唯有一致聲討,公認先生為民族之大罪人”。(1938年5月14日,《抗戰文藝》1卷4號發表茅盾、郁達夫、老舍、馮乃超、王平陵、胡風、胡秋原、張天翼、丁玲等十八人《給周作人的一封公開信》)然而,由于他特殊的文化地位及其文學成就,由于他曾經保護和營救了一些人,周作人似乎確又不同于普通的漢奸。抗戰勝利之后,國民政府及社會各界對周作人,一方面憤恨他的墮落,稱其為“文化巨奸”,另一方面,又有人認為落水期間只是與日本消極合作,并無深重罪過。為此,一批文化名人、學者為其奔走,多方營救,最終出任多項偽職的周作人,竟只度過了三年多的牢獄生活。如此種種,可見國人對周作人落水經歷有比較復雜的情感!但無論如何,終究抹不去他那恥辱的附逆印記。
而對于魯迅,周作人在魯迅生前幾乎再不往來,而因為其新文化運動中的地位卻也得到不同程度的原宥。嵇喜,雖則頗受當時名士的鄙薄,但它對嵇康還是頗有感情的。嵇康死后,他寫了《嵇康別傳》,對嵇康多所稱道,評價也還是中肯的。如說嵇康:“家世儒學,少有俊才,曠邁不群,高亮任性,不脩名譽,寬簡有大量。學不師授,博洽多聞,長而好老、莊之業,恬靜無欲。……善屬文論,彈琴詠詩,自足于懷抱之中。”雖然,周作人也寫了不少有關魯迅的回憶文章,但出獄后迫于以稿費為生的謀生手段,恐怕是重要原因之一。
臨了,還應提到,或許就是聲應氣求吧,生當一千幾百年后的魯迅對嵇康格外尊崇,不僅贊賞嵇康的“脾氣”,喜愛嵇康的道德文章。還專門輯錄、整理嵇康的著作。
從1913年到1924年,在長達11年的時間里,魯迅整理《嵇康集》,校勘四次,抄寫三遍,是中國現當代史上整理、研究嵇康的笫一人。王瑤先生說:“魯迅特別喜歡嵇康”。指出魯迅“簡約嚴明”的文章風格是與嵇康、阮籍等人形成的魏晉風格有一脈相通之處的(《論魯迅作品與中國古典文學的歷史聯系》)。應該說,魯迅對嵇康的愛戴是因為聲氣相投、境界相侔。可以說,在人格層面,嵇、魯,都是“骨頭最硬”的人,在他們身上集中體現了中國士人——知識分子的優秀品質,堪為中國知識分子的人格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