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話劇團成立最初兩年陸續招募了十來個團員。到了1959屆,把整個表演班基本全留在了實驗話劇團。從文工團考入上戲的向能春,原本想要回部隊,在畢業時“被勸留”了。向能春說:“我們59屆二十幾個畢業生,留校三個,有幾個談戀愛的都放走了,不能拆散人家嘛!我呢,本來要回廣州戰士話劇團,那里有我的老隊長、老戰友,但是動員我留下,說熊院長要成立劇團,一定要有部隊上的(演員),你就不要回去啦!”
1959年至1962年隨著演員行當和規模的擴大,實驗話劇團的演出也開始形成氣候:一是對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體系進行研究和探討;二是在舞臺實踐中,推出了十多出不同類型的作品:其中有改編創作的《戰斗的青春》,原創工業題材的《浪淘沙》,軍民題材的《鋼人鐵道》。現代戲有老舍的《全家福》,藍光的《最后一幕》,還有《甲午海戰》等。他們還推出了經典作品,比如歐陽予倩的《桃花扇》以及莫里哀的《吝嗇鬼》、莎士比亞的《無事生非》、契訶夫的《櫻桃園》等。
由于實驗話劇團的演出成績和藝術風格的逐漸形成,這個新生的話劇力量,得到了專家、同行、觀眾等各方面的關注。專家評價,實驗話劇團的演員年輕,精力充沛,洋溢著創造活力。表演方法比較統一,水平較高,演出整齊。
然而,實驗話劇團的初衷原本就是實驗和示范,雖然團員們在演出中獲得了經驗,但是人才該如何培養,劇團該怎樣發展?沒有人對此進行總結。換句話說,由于沒有長期的定位和規劃,讓實驗話劇團在學校中的發展出現了“阻礙”。
矛盾最主要體現在資源分配上,這使實驗話劇團的創造和演出的積極性受到抑制。向能春說:“一個戲可以排幾個月,或是幾個月才排一個戲,反正實驗話劇團嘛,就是實驗嘛,對不對?但是劇團的演員希望多演戲,一個戲要排兩個月周期太長了。但學院有自己的難處,比如戲排好了,卻沒時間做布景,因為要先為教學服務,先考慮畢業班什么的,主要就是這個矛盾。”
二十多年后,婁際成提及上世紀八十年代去美國訪問時,對舊金山美國藝術劇院的參觀經歷仍會感嘆:“這個學院辦得非常好,一直以來,他們的老師又上課,又導戲,又演戲,而且基本上所有的老師都是這樣。他們有專人負責對日程和人員的業務進行科學的管理,這是學院的‘寶貝’!其實當時實驗話劇團還是有一些很好的模式,戲都是老師在排,幾個戲下來,你就知道老師教的知識是如何運用的,這不只是教你怎么演戲,還包括導演構思,如何編劇,每個戲完了還要寫總結,有的演員還要去給學生上課。這在‘文革’前有,上世紀80年代初也有,可如今慢慢消失了。”
1962年,上海市擬將建國后高等藝術院校的優秀畢業生組成藝術院(團),實驗話劇團成為目標對象,:
首先,實驗話劇團是上海戲劇學院下屬的組織,不是正式的演出團體,沒有創收指標,大家覺得這些青年人才一年才演兩三個戲,非常可惜。
其次,也是出于戰略上考慮。北京和上海,一北一南,是中國兩大話劇重鎮。當時北京有北京人民藝術劇院、中央實驗話劇院、中國青年藝術劇團、中國兒童藝術劇院,而上海只有上海人民藝術劇院和中福會兒童藝術劇院,缺少青年演出團體。
1963年初,實驗話劇團脫離了母校,歸屬上海文化局,上海青年話劇團正式成立。成立后的上海青話清晰明確地確定了自己的風格定位,那就是青年題材和青年觀眾為主。當時《上海戲劇》題為《上海青年話劇團成立》的文章這樣記錄道:
“為適應上海文藝事業發展的需要,原上海戲劇學院實驗話劇團已于今年一月二十三日劃歸上海市文化局領導,改建為上海青年話劇團。該團服務對象是:以青年為主,兼顧成年觀眾。今后將選擇上演適合青年特點和需要的中外古今各種題材、體裁、形式、風格的優秀劇目,特別是表現我國現代生活的劇目,以幫助青年認識生活、提高共產主義覺悟。……該團建團后將陸續演出的劇目有《我是一個兵》、《紅色宣傳員》、《紅巖》、《保爾·柯察金》等。其中,《我是一個兵》已于春節起在上海藝術劇場演出。這是描寫部隊生活的典型喜劇。演員們為了演好兵,在排練過程中,還去市郊部隊中生活了一段時間。他們在部隊里與戰士們同吃、同住、同學習,一起出操、打靶、越野行軍。有一次,練習急行軍,演員們和戰士們一樣背上約二十公斤的背包、武器、彈藥,一口氣跑了幾十里地,中途還作了戰斗練習。事后,有一位演員說:“眼看著跑不動了,但看到其他同志在繼續前進,又想到‘堅持就是力量’這句話,鼓起進來,就趕上去了……”(江鴻《上海戲劇》1963年第二期)
雖然不再隸屬于學校,但是青話和上戲一直有著天然的血緣關系。除人員基本來自上戲外,上戲還每年為之輸出新鮮血液。向能春說:“上戲(畢業)分配時,有好苗子總是先考慮我們團,行當里面缺哪個,分配的時候就讓我們先挑。”此外,上戲還調任了學院表演系主任田稼老師來劇團擔任業務副團長和導演。
田稼想建立一個新型的全國一流的青年話劇院。展現新中國建立之后的一代年輕話劇人的面貌。為了加強青話的藝術建設,他制定了一個建院撮要。撮要明確提出,演出要以反映當代青年人生活的劇目為主,并且,建立中外古今的文獻劇目;提高演員文學藝術修養,鍛煉演員能歌善舞的能力;計劃與上戲建立教學和科研的聯系;還要建立一個新型的劇場。
向能春說:“田稼老師這個撮要是帶著我一塊制定的,其中有個宏大的設想是文獻劇目。他想從亞里士多德開始,希臘悲劇、古典主義、浪漫主義……這樣一個時期排幾個劇目,連劇目都想好了,比如古典主義的高乃依的《西德》,浪漫主義的《西哈諾》……一直排到‘五四’的《原野》;其中有些還是已經排過的,比如莎士比亞的《無事生非》,批判現實主義的《大雷雨》、《櫻桃園》。所以雖然這個設想聽起來是一個很大的工程,但是實際上還是有很強的可操作性。”
但這個撮要一直都停留在設想階段,而這一時期青話的演出完全以現實題材成為主導。僅1963年一年,青話就演出了《我是一個兵》、《紅色宣傳員》、《雷鋒》、《劉胡蘭》、《年青的一代》、《兩個血手印》、《千萬不要忘記》七臺戲。(孫晨曦、李玲玉對此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