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音樂,《殺死比爾》將是怎樣一部電影呢?一部充滿殘肢斷臂的電影,但是和“暴力美學(xué)”扯不上關(guān)系;一個牽強的為了女兒逃亡因為愛而復(fù)仇的故事:雖然險象環(huán)生,但一切真相大白后不過只是讓人淡淡一笑。然而慶幸的是,導(dǎo)演昆汀·塔倫蒂諾是那種家里黑膠唱片數(shù)量超過CD數(shù)量的超級樂迷。他用從四處采集來的而不是為電影度身定做的音樂,拼貼起這樣一部《殺死比爾》:頑劣的,暴虐的,狂歡的,深情款款的《殺死比爾》。
音樂和驚悚如何交織融合?這是一個問題。而在《殺死比爾》中,“加州山蛇”企圖在醫(yī)院暗殺新娘時的一段音樂,強有力地回答了這個問題。這一段口哨本是西區(qū)柯克的御用配樂家、電影配樂大師勃納德·赫爾曼為上世紀(jì)60年代的《魔鬼天使》所配,卻被昆汀用到了電影中,且用得恰到好處。
說白了,《殺死比爾》其實是個愛情故事,是江湖兒女快意恩仇,是典型的血色浪漫。然而片中對于新娘和比爾的愛情線索交代得倉促,新娘用“五雷摧心掌”結(jié)果比爾的一段簡潔得幾乎沒有情感渲染。昆汀只在片尾用新娘躲在廁所哭天搶地的一小節(jié)表明——此情可待成追憶。新娘和比爾之間的感情究竟是怎樣的?恰好,音樂作了注腳。這一段音樂,是《孤獨的牧羊人》。它出現(xiàn)了兩次,第一次是當(dāng)服部半藏用手指在窗玻璃上寫下“bill”,而后新娘用衣袖小心翼翼將它擦去;第二次是新娘坐在以橙紅色天空為背景的飛機里一筆一劃寫她的“死亡名單”,“bill”的名字還沒寫完,鏡頭就虛化了。
其實呢,對于昆汀來說,音樂是一種更強力的黏合劑和一張更大的網(wǎng),音樂把所有七零八碎連同暴力本身一起都粘合了、打撈了。所以說,雖然我們可以把昆汀看作以血腥方式描摹世界的壞小子,或者一個善于故弄玄虛的講故事高手,但他的確是一個瘋狂的音樂愛好者。他用旋律說話,音樂是他的笑紋、淚滴,是他吐納的氣息。這樣的昆汀,豐富,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