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桂林?章亞若 （續）

1942年8月，贛州的蔣經國接到了廣西民政廳長邱昌渭發來的密電，得知章亞若在桂林突然死亡的噩耗：

慧云昨日突然去世，善后事宜弟當妥為處理，希兄節哀。

蔣經國回電邱廳長：

慧云遽爾逝世，弟悲痛不已，二幼子仍需全力照料，弟來桂林時，當面謝也。

蔣經國立即派遣自己的副官王制剛趕赴桂林協助處理善后事宜，帶了一封他的親筆信，是寫給桂輝和亞梅的，信很長，桂輝只記得開頭幾句：

悲哉！痛哉！慧云不幸，暴病身亡，悲哉！痛哉！……

筆者曾到南寧采訪了居南寧的廣西文史館員蘇樂民老先生，他當時是廣西民政廳長邱昌渭的屬下，邱兼任廣西警訓所長，蘇是廣西警訓所教育長兼警官補習班主任。當時蘇樂民僅30多歲，中央警官學校四期畢業生（校長蔣中正）。蘇樂民年輕有為，曾受蔣經國器重，邀請他到贛南服務，蘇因家庭所累，沒有應邀。

安葬章亞若的事，是蘇親手操辦的，至今他仍記憶猶新——

1942年8月的一天上午，大約9點多鐘，蘇樂民教育長突然接到邱昌渭長官的電話：

“樂民么？我是邱昌渭，有急事，趕快來民政廳！”

“長官，什么事這么急？”

“贛南專員蔣經國的二夫人章女士在桂林醫院去世了，快來！”

蘇樂民驅車趕到民政廳，邱已經站在大門口等他，一見面，邱就說：“現在給你400元錢，拿去買一副好棺材和衣裳、鞭炮，你負責安葬。記住了，你親自去辦！入殮好了，打電話給省府，要他們派卡車來，運送棺材到白面山安葬。”

蘇樂民接過錢說：“咦？前兩天我還和我的夫人一起到麗獅路去看望她，人還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

邱廳長制止他：“莫扯這些，快去辦事！”

蘇樂民趕去醫院太平房，只見章亞若遺體上蓋了白布，桂輝和邱夫人陪在旁邊，蘇揭開白布看章的遺容，還算安詳，只是白慘慘的。

蘇樂民打電話給邱廳長請示：“長官，是不是定做花圈？要不要開追悼會，是否等一等她的家屬和親友？”

“馬上下葬！”邱的回答，似乎每個字都迸出火星。

蘇樂民滿腹疑惑，上街去正陽路壽衣店，買了衣裳、鞋襪、油灰、紙錢、香燭、鞭炮。他想，花圈就算了，免得惹邱長官不高興。

出了正陽路，蘇又找了6個“仵作佬”，叫他們去拿了兩根抬棺材的大木杠和繩索，到桂林水東門河邊街棺材鋪選購了一副200多元錢的上好棺材，抬到醫院太平房，仵作給章入殮的同時，蘇樂民打電話給秘書竇壽華，叫他馬上操辦買墓碑、石灰、河沙等事宜。

卡車裝上棺材，開到白面山腳草坪，當時為章亞若送殯的人，除了專業的仵作佬，僅有桂輝、邱夫人和蘇樂民三人，一路細雨綿綿，甚為凄涼。

蘇樂民選好墓址和朝向，指揮仵作配合警訓所的10多名警士挖冢、拌灰漿、擔沙運石。他想起還有一件要緊事，碑文怎么寫？章亞若沒有名分，怎么寫啊？寫蔣夫人墓，蔣方良置于何處？不寫蔣夫人，蔣專員那里如何交代？蘇樂民不敢自作主張，只好硬著頭皮又給邱長官打電話請示。

電話那頭，雷厲風行、遇事果決的邱長官似乎換了一個人，支支吾吾，唧唧歪歪，唔，嗯，唔，嗯，好一陣子，才說：

“干脆，就寫章亞若女士之墓。”

蘇樂民問：“落款呢？怎么寫？”

“寫奉祀男麗兒、獅兒。姓，不要寫！”

蘇樂民照辦了，下葬，包墳，立墓碑，點香燃燭放鞭炮，拜別，足足忙了三個多小時，收工時已是下午5點多鐘。

第三天，徐君虎與蘇樂民到章墳墓吊唁，兩人三鞠躬過后，繞墳一周。徐站在墓前，手搭涼蓬，四處眺望，說：“這座墳朝向很好，風水不錯。”

蔣經國專門寫信給蘇樂民表示感謝，全文如下——

蘇教育長樂民如晤：

亞若不幸在桂林逝世，叼蒙吾兄在百忙中照理一切，辛勞之處，銘感肺腑，

刻下心煩如絮，余容后談。

即頌教祺！

蔣經國

章亞若的遺體安葬之后，桂輝與亞梅將孝嚴和孝慈送往江西萬安縣，親手交給外婆章太夫人撫養。

兩天以后，桂輝將章亞若的遺物和遺囑交給蔣經國。蔣雙手顫抖，接過那床繡有鴛鴦戲水圖案的被面，人亡物在，與章亞若朝夕相處的那些日子一幕幕浮現眼前，禁不住淚流滿面，許久許久，沒有說出一句話來。惠風捧著慧云的遺囑，細細看，反復讀，一遍又一遍，一邊看一邊流淚，想對桂輝說些什么，欲言又止。突然，他抬起頭來，仰望天空，長嘆一聲：

“蒼天啊！蒼天不公啊！”

桂輝站在蔣經國面前，想說些安慰的話，但又不知該說些什么，此刻似乎說什么都是多余，只得與他灑淚而別。

筆者采訪桂輝的時候，問起章亞若的死因，桂輝說：“亞若是被人害死的，害死她的人自己也不得好死！”

“那么，章亞若的遺囑到底是什么內容呢？”筆者問。

“是關于孝嚴、孝慈兩個孩子長大以后應該知道的話。”桂輝的回答，等于沒說。

章亞若女士生前曾留有遺囑，據筆者了解，目前四個人表示他們有章的遺囑。第一個人是章的大姐章懋蘭，第二個是結拜姐妹桂輝， 第三個是保姆亞梅，第四個是孝嚴、孝慈的干媽劉尊一女士。

章亞若生前，曾對大姐懋蘭有所托付，懋蘭去世前，又把遺囑交給了自己的兒子劉守仁，劉現居昆明。

桂輝女士由于回答筆者問題語焉不詳，所以筆者不知遺囑內容。

關于亞梅，筆者不知所終。

劉尊一女士1979年已經去世。蔣經國在桂林時，曾送章亞若一件德國皮襖，章轉送給了劉尊一，以感謝干媽對孿生子的操心勞神，也作為對劉尊一的禮物銀碗銀筷的回贈。劉尊一去世前，把遺囑交給了自己的女兒劉則智。劉現居北京，開了一家很有名的豆腐莊餐館，經營川菜。

為什么好幾個人都稱自己持有章亞若的遺囑呢？我們來分析一下。

一種情況是，可能章亞若感到死神步步緊逼，來日不多，對親人和友人分別有所托付。另一種情況是，章亞若臨終前口述遺囑，在場的幾個人同時記錄下來了。當時，持有遺囑的人眾口一詞：要親自面交孝嚴、孝慈。但是，如今臺灣和大陸日益開放，兩岸來往日漸增多，孝嚴、孝慈也已經認祖歸宗了，遺囑的內容到底是什么？誰也不知道。所以，對章亞茹的遺囑到底是否存在提出質疑，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關于章亞若的“非正常死亡”原因，人們猜測紛紛，各執一端。筆者歸納起來，有以下七種：一是小蔣部下愚忠護主自作主張謀殺，二是小蔣夫人蔣方良指使人謀殺，三是蔣經國派人謀殺，四是章亞若自殺，五是老蔣派人謀殺，六是章亞若患產后熱急病而亡，七是被一個外國醫生注射之后而亡。

1、 小蔣部下愚忠護主謀殺？

筆者采訪過湖南省政協副主席徐君虎先生，他曾是蔣經國的留蘇同學，蔣經國贛南新政時期，他做過蔣經國的主任秘書，類似于今天的秘書長。

徐君虎回憶——

1942年的一天，我在贛州時關系很密切的部下，一個叫劉某某，是隊長，一個叫楊某某，是局長，我不愿意說出他們的名字，其中一個現在還在臺灣當中將，他們到了桂林問我借車，我問他們借車的用途，他們支支吾吾了一陣說：“章亞若懷了肚子了，我們想用車子搭她去游山，在偏僻的地方把她勒死。”

我問：“這是蔣專員的意思嗎？”

一個說：“不是，我們是愛惜蔣專員的聲譽。”

另一個說：“蔣專員平時教導我們要清白做人，他自己亂搞男女關系。”

我氣憤地說：“章亞若是一個可憐的女人，你們這么做喪盡天良，趕快滾！”

他們不肯走，我大罵了他們一通，他們才離開了桂林。

過了一段時期，蔣經國的副官王制剛突然來訪，我問他因何而至，他說章亞若生了雙胞胎，人已經死了，他來處理后事，還告訴我，兩個孩子已經送外婆撫養。

后來，有一次蔣經國經過桂林，幾個銀行的行長為他接風洗塵，蔣邀請我去喝酒。吃罷飯，我們兩人站在桂林中正大橋上，月明星稀，我們各有心事，我問他：

“章亞若的墳，你不去看一看？”

他半天不說話，好久才說：“莫要提那些事了。”

從徐君虎先生的回憶中，可以看到小蔣部下愚忠護主、自作主張謀殺章亞若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若徐君虎不趕走那兩個家伙，那兩個家伙很可能就得逞了。但是這個事實畢竟沒有成立。

小蔣部下愚忠護主謀殺章亞若，執此一說，言之鑿鑿者，首推蔣經國的秘書漆高儒先生，他在臺灣《傳記文學》上發表《章亞若死因真相大白》文中說殺害章亞若的兇手是黃中美。對于這點，徐君虎先生很不認同，他說，絕對不可能！黃中美有那么大的膽子么？蔣經國追究起來怎么辦？

漆高儒先生的文中，憑著黃中美“要殺了章亞若！”這一句話，進行了一系列的推理，像一篇漏洞百出的小說，卻拿不出黃中美殺人的任何事實憑據來。漆先生推理了謀殺的兩步棋，第一步是“騙章到邱昌渭家”（筆者注：邱為當時的廣西民政廳長），第二步是趁著章在歸家途中“有人注射或強迫吃下一種毒藥”。

這兩步棋的說法實在難以令人信服。先說第一步棋，既然要騙出來動手，為什么一定要騙到邱家？而且漆的文中說了，在“邱昌渭廳長家是不可能有機會動手的”。再說第二步棋，趁章在歸家途中注射或強迫吃下一種毒藥，她可以反抗，可以呼喊，可以掙扎，那時就可能出人命了。她從晚上到第二天上午才死亡，這么長的時間，她完全可以把遭到毒手的事情說出來，但她既沒有喊冤，也沒有報案，這合乎常理嗎？她有蔣經國的背景，怕什么？再說，如果途中遭毒手，為什么第二天清晨才到醫院？桂輝女士告訴筆者說，章亞若是由于腹瀉才去醫院的。

筆者認為，黃中美殺章，有預謀有動機，但是實施與否、作案工具、作案地點、作案手段等等，漆先生拿不出一件證據來。

所以，此說只能存疑。

2、 蔣方良指使人謀殺？

此說不足為信。

其一，蔣方良是世人公認的賢良女人，為人厚道，無心政治，淡薄功名，對章是很友好的。章亞若曾做過蔣方良的孩子蔣孝文、蔣孝章的家庭教師，章還教過蔣方良唱評劇《蘇三起解》等戲曲，蔣方良這么一個與世無爭的人，怎么可能指使殺人？

其二，她到中國不久，人生地不熟，無職無權，也無心腹愛將，派誰去殺？隨便派一個人，這個人告訴蔣經國怎么辦？

其三，她當時是否知曉蔣和章的秘事，還是一個未知數。從她與章的融洽相處的關系來看似乎并不知道此事，退一步說，即使她知道，作為一個歐洲人，看這種情事，也比中國人看得開，犯不著去要人的命吧？

3、 蔣經國派人謀殺？

蔣經國愛章亞若，絕非逢場作戲，是動了真情的，諸多事實可以證明。小蔣不會如此絕情，讓心愛的紅粉知己死于非命，讓心愛的孩子失去母親。章死后，蔣哭腫了眼睛，以至于戴著墨鏡遮掩。他怎么可能派人謀殺？所以此說不攻自破。

但是，并不排除一種可能，就是他知道有人要謀害章亞若，但為了政治前途著想，不得不忍痛割愛、默認了這么一個殘酷的現實。

為什么這么說呢？

首先，他與章的戀情始終是秘密的，而關于這個桃色新聞的傳播，不能不引起他的警惕。如果有人要除掉章亞若，對他來說也是一個解脫吧？不然，章1942年在桂林“暴病身亡”，他為什么不追究原因呢？是否他事先知道真相了？

其次，對于自己的部下黃中美等人明目張膽要殺害章的言論，他也有所耳聞，為什么沒有對這些人有所行動？在章生前沒有、死后也沒有對這些人采取制裁。據徐君虎說，蔣經國還邀黃中美去臺灣，黃沒有去，為什么黃不去呢？是不敢，還是不愿？蔣經國在章死后從來不愿意提起章亞若的事情，是否蔣有難言之隱？

桂輝女士也說過：“章亞若是被人害死的，害死章亞若的人自己不得好死。”那么，害死章的到底是誰呢？怎么“不得好死”的呢？語焉不詳。她暗示那個害死章亞若的人是原來在贛州開私人醫院、后來又到省立桂林醫院的楊院長，但這也僅僅是懷疑，沒有什么根據。

4、 章亞若自殺？

人在赴死之前，會有種種跡象，比如交代后事、向親人告別、見重要的人最后一面、整理自己的重要物品、舉止言談反常等等，但是這些行為，在桂林與章亞若朝夕相處的桂輝女士從未發現有過。死前，章還請了家庭教師來補習英文，這說明她是有長遠打算的。再說，她如何舍得兩個剛出生的孩子？母親的責任，會使任何軟弱的女子無比堅強，更何況章并不軟弱。她若要自殺，又何必還去醫院呢？所以，自殺之說不可信。

5、 老蔣派人謀殺？

老蔣反復訓誡，要小蔣懂得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道理，每月要小蔣把學習心得交給他，還派人參觀小蔣的贛南新政、參觀小蔣練兵、 指示報界宣傳小蔣是個“蔣青天”，可謂用心良苦。一幫黨國元老，對此頗有異議，小蔣稍有不慎，就會葬送前程。老蔣愛小蔣，有步驟地讓他接班，可是小蔣弄出這么一檔子事來，演出這么一場亂世風流戲，他身為黨國首腦，雖然很忙，但是這事他得操心。老蔣是很愛面子的，他提倡新生活運動，宣傳禮、義、廉、恥，小蔣眼看不能修身，何以齊家治國？這不是在制造眾人攻擊、拉小蔣下馬的口實嗎？

但是，老蔣派人謀殺章，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

6、 章亞若患產后熱死亡？

此說是程思遠等人的觀點。筆者曾采訪當時的全國政協副主席程思遠先生，他對筆者這樣說的。筆者認為這個說法更為勉強，因為章亞若是1942年1月產下孝嚴、孝慈雙胞胎的，是1942年8月死亡的，中間隔了半年多的時間，而產后熱是一種急病，要么治好，好么死人，哪里拖得這么長這么久？此說大謬。

7、章亞若是被一個外國醫生害死的？

這種說法，是蘇樂民老先生對筆者說的。他也是聽說章亞若在醫院被一個外國醫生打了一針之后，就死了。這個說法也不大可信，因為當時在現場的人，都沒有說到這么一件事。

8、章亞若死于霍亂？

當年的章孝嚴、章孝慈雙胞胎，曾經說過：我以姓章為榮。后來二人又認祖歸宗改姓蔣，這就有力地說明，他們不認為自己的母親是被蔣家謀殺的。

筆者經過調查，再提供一個可能，那就是：章亞若死于霍亂。

筆者采訪過廣西醫學院的老院長葉培先生，他當時是桂林醫院的醫生，據他回憶，當時章的癥狀和整個醫治過程如下——

章亞若的癥狀是：腹瀉、煩躁、發燒、休克，身上有紫色血塊，眼睛突然一片漆黑，渾身不適。

醫治手段和過程是：打針，找不到血管（這可能是血壓低引起的血管收縮，是休克的癥狀），后找冰塊降溫、下病危通知寫“血中毒”等。

葉培告訴筆者，食物中毒不可能引起發燒，有三種情況會產生上述癥狀，一是霍亂，二是沙門氏菌屬感染，三是中毒性痢疾，這幾種病的整個發病過程是：上吐下瀉——脫水——電解質紊亂——休克——四肢發冷——血壓低——彌漫性血管凝血（導致身上出現暗紅色、紫色血塊）。當時戰亂年代，醫療條件差，只能做些簡單的血常規、大小便常規，急病死人的事情經常發生，病危通知單上寫“血中毒”是不科學的。

筆者查閱了有關衛生資料，發現一個極為重要的史實：1942年7月至8月間，桂林市發生了一場空前的霍亂大流行，最嚴重的地區就是在西市區，而章亞若就住在西市區的麗獅路，當時桂林整天死人，虎烈拉（霍亂）厲害啊，老桂林人至今依然談“虎”色變，有的人今天剛剛抬死人出去，第二天就被別人抬出去了。章亞若的死亡時間、居住地點、癥狀正好與霍亂相同，這些難道都是巧合嗎？章死得那么突然，只有霍亂奪命才有這么兇猛。

假如章亞若死于霍亂，那么她的嘔吐、她身上的血塊、她的被隔離，醫院里出現的慌亂、她的匆匆被埋葬等等情形，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釋。這只是筆者的一家之言。

章亞若的死因，成了一個懸念，成了千古之謎。

作者簡介：王詠，原名王勇，編劇、作家，廣西作協報告文學委員會副主任，廣西師大出版社文化旅游分社藝術總監、主要從事非虛構文本創作，有紀實作品發表于《中國作家》、《文學報》等多家報刊，有兩篇作品分別入中國作協年選，出版有《陽朔西街》、《震驚世界的廣西農民》等著作13部。電視藝術片《苗族斗馬節》獲全國第四屆“駿馬獎”一等獎，《震驚世界的廣西農民》獲廣西文藝“銅鼓獎”，電視紀錄片《辛亥革命.孫中山與廣西》為國家“十二五”規劃重點音像出版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