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之所貴者文,文之不正,雖雕龍鐫鳳,無為貴奇。
——題記
儒雅的舉止,溫和的性情,博學而又謙遜的談吐;為傳播中國古老的篆刻藝術,授課教學不遺余力;七歲提筆持刀,半個世紀的耕耘,“秦風漢韻”的浸潤,嚴謹的治學態度,終成獨特風格。集篆刻書法于一身,一枚枚承載著中國古老藝術的精美印章,為他贏得了盛譽。
他就是著名篆刻家、書法家——周西岳。
一個安靜晴朗的秋日,我們一路尋著來到銀川市文化城,去探訪我仰慕已久的篆刻藝術家。
周先生的“石緣齋”居于文化城一隅。走進去,我細細地打量著那間不大卻充滿藝術氣息的小屋。
只見迎面是兩架立于玻璃柜中的奇石,那些石頭多半來自內蒙古戈壁,有瑪瑙石、風厲石、硅化木……各個造型奇異,帶著大自然的天趣與美意;柜邊前的一張小書桌上,堆滿了書籍與篆刻工具;門左面的墻上掛著一幅由寧夏書畫院原副院長柴建方手書的“秦風漢韻”字幅;與之相對的墻上則掛著齋屋主人周先生自己手書的隸書條幅,那些字像主人一樣內斂莊重,卻又十分地見功力,每個字似乎都可以呼之而出。
最引人注目的是門右邊的桌案上,那幾方置于錦盒中的印章。
紫底綠彩的賀蘭石,在明黃錦緞的映襯下,更顯得質地細密,清雅瑩潤。
我拿起來細細地打量,只見印章的邊款上篆著“周西岳刻”幾個小字,那字謙遜而又執著。
一枚枚閑章,私印,有的端莊厚重,有的清麗俊雅。方寸間跌宕生姿,氣象萬千,即有勁秀流暢的書法筆意,又有優美悅目的繪畫構圖,更有刀法生動的雕刻神韻。書法、章法、刀法完美地結于一方印中。篆刻家的情致、追求、理念,透過一個個刀鋒挺銳筆意勁秀的文字,撲面而來。
讀印,猶如讀史,讀畫,讀人。
久久地立于桌案前,看著手中一方方產于寧夏賀蘭山中的賀蘭石,耳畔似乎響起陣陣的西夏烈風……
“我最崇尚的是那些擁有知識與學問的人。朱光亞、周光召、徐匡迪……他們是中國科學界的一座座山峰,能為我敬仰的科學家制印,我感到很榮幸。”看我在一枚枚印章前留連,周先生輕聲地解釋說。
就這樣,我毫無生疏感地走近了周先生。在與周先生的攀談中,那一個個封沉在時空中的故事,在這樣一個晴朗的秋日,漸漸明晰地凸現出來。
宗法秦漢 悟其精髓
“若說習篆,那可早了,七歲那年父親從香港回來,帶回兩枚象牙雕刻的印章,引發我篆刻的興趣,就在家中找了塊石頭刻了起來,父親以為儒子可教,就教我先習書法,爾后學習篆刻,這一學就再也丟不下了。看!就是這枚印章,讓我與篆刻結緣,想來都50多年了。那時完全是懵懵憧憧的,哪知道什么藝術啊。”周先生說著十分珍愛地拿出一枚印章。
泛著柔和光澤的象牙黃印章,靜靜地躺在姆指粗細的小匣中。每一次打開的都是對過去歲月的懷想,對藝術的崇敬與不懈地追求。
從懵懵憧憧的喜愛到專心至致地追求,這其間周西岳走過一條漫長的摸索探求之路。
篆刻,又稱治印,它與中國繪畫、書法一樣,是我國中華民族優秀的傳統藝術之一。篆刻發展史源遠流長,迄今已有三千七百多年。中國的雕刻文字,最古的有殷的甲骨文、周的鐘鼎文、秦的刻石,凡在金銅玉石上雕刻的文字通稱“金石”……印章在古時候,只作為隨身佩戴,取信于人和用于封寄物件,信簡的一種標志。
一篇記寫在稿紙上的挺秀文字——《金石文化隨感》,道盡了周先生對篆刻創作的感悟與心得。
“那時學篆刻很難,幾乎沒有什么可簽學習的資料,一本求古齋石印楊沂孫先生的《在昔篇》和兩本簡單的印譜,是我唯一學習的書,全憑著一腔熱情獨自揣摩。”
文革結束后,藝術終于進入了解凍期,學習資料漸漸多了起來。
一天,周西岳無意中得到一本《天發神讖碑》一書。那本曾使康有為驚嘆為“奇書驚世”的書,讓周西岳如獲至寶。
果真是一本奇書!“雄奇變化,沉著痛快,如折古刀,如斷古釵,為兩漢來,不可無一不能有二之第一佳跡。”一頁頁翻過,細心揣摩,只見那字起筆方重,多用隸書筆意,轉折處則內圓外方,垂腳如懸針狀,如武庫劍戟森然逼人,不可侵犯……
“漢代的印章藝術登峰造極,成為后世篆刻家學習的典范。一代代篆刻名家,一個個風格各異的流派,都從漢印那里汲取著營養。”
“主張‘印從秦漢’的‘文何派’——文彭,論印時就說:印刻的深要象蜻蜓點水,輕松自如;刻的淺,象蝴蝶穿花,沉著從容;刻粗壯豪放的印,必須有長鯨飲飲于大海一般的宏大氣勢,又要挺秀精純而不臃腫,象綿里藏針一樣柔中含鋼;刻細勁秀逸的印,則必須象仕女漫步于春景,情態動人,又須俊秀爽利而不支離破碎,一至模糊泯滅,要象高樹上垂下的柳絲一樣,勁健柔美飄逸多姿;刻筆劃的相承連處,須趁勢迅速,猶如彈丸脫手飛出;刻點綴處須輕盈灑脫,猶如落花著于水面;輕折處須圓轉靈活,猶如順風飄揚之鵝毛;刻斷絕處須似斷似續,猶如藍天長虹,氣勢通達,落手下刀須大膽入石,猶如壯士舞劍,取勢強勁;刻收筆處須謹慎小心,猶如美女拈針,精細如微。”
“這真是深得漢之精髓。”得其精髓的更是研書人啊。
“印之學漢秦,詩之學唐,字之宗晉。”從此研習漢印便融入了周西岳的藝術人生。
《石鐘山房印舉》《金文編》《石刻篆文編》《古璽文編》……歷代篆刻名家理論的研讀,與藝術評論家柯文輝先生探討,吳頤人老師的指點啟蒙,使得周西岳對篆刻有了飛越的認識。
印文線條的樸實渾厚,分朱布白的構圖,行刀時穩、準、狠的腕力運用,在一字字一刀刀的琢磨與雕刻中,悄然進行著。
大量的臨習漢印,一方石料磨了刻,刻了磨。從中體會漢印的韻味、刀法、章法,深得端莊淳厚之神韻。
一方戰國巨璽“日庚都卒車馬”,周西岳刻得幾可亂真。印譜上的那幾個字幾乎是要呼之欲出。只見“日”字以小就小,左右留有空間,“都”“馬”兩字,從橫向將筆畫拓寬,“萃”“車”兩字筆畫稍稍收緊,在印章中上部形成一個空白,使布局上形成一個疏密對比。尤其是左下方的那個“馬”字,堅挺銳利的筆意將馬迎風奔跑的雄姿,活靈活現的展現了出來。
“你看,這樣的布白就是疏密相生。通過對字的結構、疏密長短作適當的夸張,使一部分線條稀疏,一部分線條稠密,從而產生朱白的強烈對比,這種對比為篆刻作品增強了藝術感染力。”周先生細心地講解著。
篆刻,是一門勞心費力的藝術。一件作品從構思到成型再到制作完工往往需要很長時間。每治一方印,周西岳都會在心中反復打腹稿,用心領會后再設計印稿,最后落墨印石,反復推敲,才會動刀。
篆刻,更是孤獨者的藝術。“在寂靜的深夜,聽著刀與石頭搏擊發出的聲音,真是一種享受。篆刻帶給我許多快樂,它讓我忘記生活中的煩惱。”周西岳以刀做筆,賦一塊塊印石于“生命”,使它們成為寄托真實感情的一件件藝術品。
“篆刻代表了秦漢文化的最高水平,同中國的文字史有著同樣悠久的歷史,是中國歷史最燦爛的篇章,是古老的中國人民最偉大的創造。中國文化,秦漢為基。現代生活的緊張與浮躁,使得重視和了解篆刻的人越來越少。我們應當擔負起弘揚秦漢文化的社會責任,賦予秦漢文化新的內涵。”這是一個熾愛篆刻藝術家的心聲。“嘿!2008年奧運會會徽‘中國印·舞動的北京’就是以印章為主體表現形式,將中國傳統的印章和書法藝術形式與運動特征結合起來,經過藝術手法夸張變形,巧妙地幻化成一個向前奔跑、舞動著迎接勝利的運動人形。人的造型形似現代‘京’字的神韻,蘊含濃重的中國韻味……”談起那中國印章篆刻的盛事,周先生更是興奮不已。
刻刀、印床、拓包、印規、印箸、砂紙、白土、青棒……那間住了幾十年簡陋擁擠的小屋,在一個個不眠之夜的精心創作中,成為一個小小的作紡。
以鐵做筆,以石做紙,以心為藝,是周先生人生的真實寫照。只要拿起刻刀,周西岳眼中就只有字。
中原儒家文化的浸潤,大漠黃河文化的磨礪,一千多方漢印的臨習,周西岳的篆刻技藝日趨成熟,漸漸形成自己的風格——端莊淳厚中透著俊雅,樸實穩健中展著灑脫,古樸蒼勁中顯著秀逸。
涉獵百家,崇古而不泥古,是周西岳格守的藝術追求。
“時光過得真快,從那時到現在一晃五十多年過去了。”周先生的眼中流露出對從前時光的留戀與回味。
耳儒目染 初試牛刀
這是一個深受儒家文化“忠厚傳家久,讀書繼世長”影響的書香之家,祖籍河南洛陽,世代經商,頗有儒家風范。家中有很濃厚的文化氛圍,讀書、習字、賞畫是馳騁于商場之外,周家最引為自豪的事。周氏兄弟的書法在當地很是有名,常常有慕名而來的求字者。
1949年于蘭州出生的周西岳,是在父輩們的讀書習字的熏陶中漸漸長大的。每當伯父與父親伏案習字時,他總是緊緊地盯著那雙握住筆管的手,看運筆走勢,唯恐漏下一筆一畫。很多時候,他也會像大人那樣,拿著伯父父親的書,一頁頁地翻著,搖頭晃腦地用稚嫩的童音,大聲地朗誦著“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這讓一家人開心不止。
轉眼小西岳七歲了。一天,從香港回來的父親,帶回兩枚象牙雕刻的印章。
一柄放大鏡在伯父與父親兩兄弟手中傳來傳去,于欣賞中贊嘆不止:“看,這微雕多精致,簡直就是美煥美輪。”
“是,這國畫非大師之手不可為。”
“我看看,行嗎?”喜愛篆刻的老兄弟倆只顧高興,一時間竟忘了在一旁眼巴巴觀望的孩子。
“你也要看啊,中,中!小心啊,不要弄污了。”父親將兩枚印章十分小心地遞到兒子手中。
這是著名篆刻藝術家微雕大師馮公俠為周氏兄弟刻的兩枚印章。邊款的一面刻著國畫《河伯》,另一面刻著屈原的楚辭《九章》。西岳學著父親的樣子,拿著放大鏡,翻來覆去地看,看了邊款,再看印面,“周子溪”幾個字在指甲蓋大小的印面上,錯落有致地排列著,每個字都挺拔有力,有著說不出的美感。
幾天后父親看到手指裂著口子的西岳,拿著一枚雖粗糙卻像模像樣的印章在打磨。
“咦,這是你刻的嗎?”父親驚奇地問道。“是。”西岳用力地點點頭。“儒子可教,儒子可教。”父親高興地大笑起來。
從此,父親有意識地教西岳習起書法。“要想刻好字,就一定寫好字,書法是篆刻的基礎,沒有基礎,什么事也做不好。”
許多的晨昏里,西岳執著一枝大筆,伏在案上,一筆一畫地臨帖,楷書、隸書……
“我那點書法功底,全緣于小時跟著父親的刻苦研習。要想做好一件事,童子功是必不可缺的。我現在能想起當時在父親伯父指導下臨帖的情景,真是受益非淺。”說起從前的故事,周西岳十分感概。
日子一天天地向前滾動,而生活卻沒有向著預期的方向發展,周家的生活越來越窘迫。最讓父親擔憂的是,西岳到了讀書上學的年齡,可一場接一場的運動,讓孩子沒有一個安靜的讀書環境。父親決定將兒子送回老家上學。
洛陽是中華文化的讀本。文明首萌于此,道學肇始于此,儒學淵源于此,經學興盛于此,佛學首傳于此,玄學形成于此,理學尋源于此。
老家的親人們,接納了這個喜愛讀書的文靜孩子。在如豆的燈光下,聽老人們講述那古老城池的文化淵源,風物典故,是西岳最高興的。“父親果真說得沒錯,洛陽真是好地方。”周西岳如魚得水,很快便融入到那濃厚的文化氛圍中了。
沒幾年,周西岳就是一個品學兼優的中學生了。
濃厚的讀書環境,又強烈地引發起了周西岳篆刻的興趣,象皮、木戳都成了他練習的好材料。當他發現離學校不遠的交易市場有供篆刻的石頭賣時,簡直是欣喜若狂了。
他用平時一分一厘積攢下的錢,買了一書包青田石。雖說其后不久一切藝術都列為了“四舊”之中,但仍有許多同學老師向他這個十幾歲的孩子求刻。從來他都是有求必應,刀石裝在書包中,得空便刻。
刻得越多,他對自己越是不滿意,怎么也不能達到心中要求的效果,這是為什么呢?上學的路上,回家的途中,他腦子里想的都是字的章法、布局。小小年紀的周西岳有些苦惱了。
執著是周西岳的性格,他不會輕易放棄,他決定向人討教。一個午后睛暖的日子,周西岳背著書包,帶著自己才刻出的一方印章,走進鎮上唯一一家以篆刻印章為生的小店輔。
店鋪的主人是一位中年人,他很喜歡這個勤學好思的孩子,“不孬,不孬,小小年紀就刻得恁好,真是不孬呢!”中年人一迭聲地夸著,但就是不肯向周西岳傳授技藝。每當他要做活時,都會以各種理由支開眼前這個渴望學藝的少年。
也許是太專心的緣故,終于有一天,周西岳站在那人桌案前半天,那人都沒有發現。就是那一刻,聰明的周西岳恍然明白,原來是自己的刻刀的角度不對。只以為字的章法布局重要,不曾想刀具也同樣重要。
周西岳興奮得幾乎跳起來。“從那以后我都是自己打制刀子,有的是水鋼,有的是風鋼,你看……”說著周先生拿出一把纏著紗布的刀子。
“那時我自己還用梨木做了一方印床呢,那年我十四歲。”
小小的一方印床,在歲月的撫摸中,早已銷去了尖硬的棱角,流溢著一種圓潤細膩的氣息。
宏揚國粹 不計名利
時光很快就轉進了80年代。周西岳所在企業由蘭州搬遷至銀川,而軍工任務卻在一天天減少,周西岳一下子不能適應這無工可做的日子,他苦悶了。“去學校做教師吧。”領導似乎看穿了這個做事嚴謹、不事張揚卻又有著很好文化修養的剛過而立之年的年輕人。“行,行。”周西岳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站在講臺上,望著一雙雙明亮的渴望求知的眼睛,他想起了自己的教師——蔡蕓芝。那是一個年輕的幾乎永遠18歲的女教師。她為學生讀詩,教學生跳舞,她從不忍心責罰犯錯誤的孩子,教鞭高高地舉起,輕輕地落下;那是一個讓著名作家魏巍念念不忘的老師;那是一位因《我的老師》入選中小學語文課本而為世人熟知的老師……
如果說,蕓芝師給魏巍以文學的啟發,那么給周西岳的同樣是藝術的啟迪。她教周西岳讀古文,背古詩,“藝術是相通的,文學可以幫你提高對藝術的簽賞。”時隔40多年,老師當年授課時的音容笑貌常常會浮在周西岳的心頭。
“雖然我沒有像魏巍那樣成為作家文學家,卻對我以后的篆刻藝術影響至深。你看那個‘篆’字,就蘊含豐富的知識……”周先生侃侃而談。
1993年,在企業勞動服務公司任了三年經理的周西岳,退休了。終于可以閑下來做自己喜愛的事了。
然而,一天,志同道合的誼友柴建方,領來一個陌生人,一進門就笑呵呵地說道:“老伙計,給你帶來個徒弟,你可要好好教啊。”
“中,中,沒問題。”周西岳細細地打量來人,只見來人40多歲了,在兩位卓有成就的藝術家面前,很是拘謹。
“以前學過篆刻嗎?”“沒有,但我喜歡,一直沒有機會學。”“寫幾個字看看,中嗎?”周西岳遞過筆墨。
“學篆刻,一定要先學好書法。一個篆刻家,一定會是一個書法家。不能為刻字而刻字。”當年父親教導自己的話,不由得沖口而出。
“古人曾說過:‘印之所貴者文,文之不正,雖雕龍鐫鳳,無為貴奇。’這就道出了習篆的重要性。作書運筆與刻印奏刀技法基本上相同,善于運筆的人使起刻刀來也易得心應手;寫字講章法,刻印亦然,所以熟習了字體章法,移到印章上去,自然水到渠成,事半功倍。要想做好一件事,一定要有扎實的基本功。”周先生像當年老師教自己那樣耐心細致地教起眼前這個年過不惑之齡的陌生人,“只要持之以恒,你一定會成功的。齊白石32歲才學篆刻,一樣成為一代崇師,靠得就是恒心,毅力。”周西岳不停地鼓勵他的學生。
一個真正的藝術家總是博采眾長,虛心學習他人的長處。周西岳不但自己如此,而且要求學生也如此。
“學藝不能死守一家,要在學中成就自己。你學得再像,都是他人,而不是你自己。藝術只有創新,才有成就,才有生命力。”周西岳真誠地對自己的學生說。
“那個朋友,有天賦也肯學,幾年下來大有長進。那是我教得年齡最大的學生。”
“印章,是篆刻藝術的載體;篆刻,又是印章的再創作。我希望有更多的人熱愛篆刻,學習篆刻。”
為了能有更多的人了解篆刻,學習篆刻。2010年周西岳走進“寧夏大學藝術系”教授篆刻。
站在講臺上,望著一張張年輕的面孔,一雙雙亮晶晶渴望求知的眼睛,周西岳立刻感到了一種沉甸甸的責任與為人師的喜悅。
“同學們!很高興能向你們傳授中國最古老的文化藝術,我希望能在你們中間出篆刻大師。學習篆刻要耐得住清貧、寂寞,誘惑,你們聰明,悟性好,但你們最大的缺點是不刻苦,不踏實,要想成為真正的藝術家,僅憑小聰明是不夠的……”由篆刻的起源、形成、發展、流派,講到學藝的艱辛,再講到做人的道理,一年時間,周西岳認真備課,廣泛搜集與篆刻有關的資料,每一課都力求講到完美。
“現在沒有真功夫,是無法應對那些知識面廣,接受力強的莘莘學子的。再說,予人一碗水,自己要有一缸水啊!”曾經在職業學校做過教師的周西岳深有感觸,從不曾有絲毫的懈怠。
為了宏揚篆刻藝術,周西岳有求必應,為企業,為朋友,閑章,印章,一枚枚不知刻了多少。
“寧夏地稅”、“寧夏中外企業家”……一枚枚印章,在寧夏回族自治區五十年大慶時,赫然印在一冊冊印制精美的封面上;一幅幅作品也登載在各種刊物上;寧夏印章協會副會長、神劍藝術學會會員、寧夏石文化研究會理事,這些毫無報酬的職務,令周先生的生活充實而富有。
漸漸地周先生的印章,走出鳳城,走出寧夏,走出了國門,成為宣傳寧夏,宣傳中華文化的一個品牌。
當輾轉接到日本前首相竹下登渴望得到一枚中國印章的請求時,周西岳爽快地答應了。這正是讓日本讓世界認識中國,認識秦漢文化,認識篆刻藝術的好機會,周西岳決心做好這件為中國漢文化、為寧夏篆刻界爭光的事。
翻印譜,找資料,畫印樣,多年積下的硬功夫,在這一刻顯現出來。只半天,周西岳就刻出一枚朱文印,一枚白文印。那枚朱文印布局平整疏朗,筆意清雅。“竹”字猶如破土而出的春筍,筆畫稀少的“下”與筆畫繁復的“登”字交叉相對,兩兩照應。整枚印章恬靜秀美,印風明快,富麗堂皇,深得漢印神韻,神形兼備,富有濃濃的書卷氣。
“中國篆刻太神奇了!方寸之間即可讀出漢字的書法美,音樂的韻律美,漢文化的厚重美,還可讀出一個篆刻藝術家的心境與情懷。”其后幾年,日本島根縣知事土田好治、副知事高橋悅郎,馬根大學校長北川泉,南韓漢城大學校長鄭佑賢……一位位國際友人,在一枚枚方寸之間,領略了中國篆刻藝術的魅力,更領略了治印者的氣度與神韻。
吳幫國、陳慕華、錢琪深,周光召、顧秀蓮,楊占武、黃敬希、胡介文……一方方或端莊厚重,或清俊秀雅的印章,于靜謐中流溢著動感,真可謂“色、形、意”俱佳,毫無制印所忌的俗氣、匠氣、火氣、草氣、弱氣、臟氣。“我沒有應酬之作,在我心里,國家領導人與百姓是一樣的,要說不一樣也只是職務的不同。”
“師漢尊秦筆意醇,文讕古墨率天真。”這一定也是周先生藝術人生的最佳最確切的寫照。
周先生的人品,也如石中的極品田黃石,內斂、含蓄、蘊藉。“社會的承認,友人的喜愛,就是對我最高的褒獎。”樸實的語言,令人心生敬意。
常言道,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周先生賦予了石頭生命,而這一興趣愛好也不斷的賦予了他生命的活力,方寸石緣情,讓他不孤獨不寂寞,生命更有意義,并且快樂的活著。
責任編輯/趙吉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