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身于歷史的長河中

摘 要：《萬歷十五年》是黃仁宇先生的一部明史研究專著，采用中國歷史上的萬歷十五年作為一個側面，剖析中國傳統社會。本文從歷史觀、中國儒生與政治、中國傳統文官與武官三個層面，賞析書中的深意。

關鍵詞：萬歷十五年；大歷史觀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5-0-01

帶著這樣的態度，我閱讀了黃仁宇先生的明史研究專著——《萬歷十五年》。這本書的英文書名是“A Year of No Significance”，直譯過來即是“沒有意義的一年”。這個譯名仿佛已經恰如其分地表述出這部著作記敘的只是1587年在明朝發生的一些“小事”。這些事件，表面看來雖似末端小節，但實質上卻是日后發生的大事的癥結，掀起波瀾的機緣。

1. 等閑平地起波瀾

一本好書，首先在于它的視角能給予我們思考的空間，參考的價值。黃老先生在附錄里寫了一篇名為《<萬歷十五年>和我的大歷史觀》的文章，“大歷史觀”這四個簡簡單單的字，確是我讀此書得到的最大收獲。文中提及：“中國的革命，好像一個長隧道，須要一百零一年才可以通過。我們的生命縱長也難過九十九歲。以短衡長，只是我們個人對歷史的反應，不足為大歷史。將歷史的基點推后三五百年才能攝入大歷史的輪廓。”讀罷此文，我回憶以前高中的歷史課，死記事件發生的時間，細化到日。如今看來，這無疑是狹隘的做法。正如羅馬不是一日造成的，絕大部分的歷史事件都不是一日之失，一日之得。我們在橫向的范圍內，要最大限度地掌握它來自社會各個層面各個階層的影響。同時，我們也不得不正視，無論是什么歷史事件，它總是流淌在歷史的長河里，與之融合，密不可分的。我們學習歷史，不是為了淺顯的記憶，而是要檢討過去的錯誤，以作將來的警戒；保全有價值的事物，忠告世人。在我看來，黃老先生提倡的大歷史觀，應該同時包含著兩方面的內容。一是我們要最大程度上地浴身在歷史的長河中來窺視我們的單一歷史事件。另一則是，學歷史，做歷史，我們不能回避不能偏失，務必將所有資料，全盤托出。那些看似和平的時代，有可能正醞釀風起云涌，那些看似默默無聞的人物，也許是今日之世界的幕后推手。“沒有意義的一年”，恰恰給了我們最有意義的一節歷史課。

2. 治國與修身的矛盾

《萬歷十五年》分為七章，分別從圣上到臣子，從文官到武將，介紹了七個典型人物。其中令我影響最深刻的便是張居正，他可謂是傳統的儒家典型代表。歷史上存在一個對文官牢不可破的觀點，即他們永遠擁有安詳的儀表，華麗的文辭，口若懸河的辯才以及圓通無礙的智慧。但正如書中所言：“表面上的寧靜通常是虛幻的。文官集團缺乏應有的和衷共濟，反而集中了無數的利害沖突，形成了一個帶有爆炸性的團體。”一個從來溫文爾雅的人如果勃然大怒，其可懼程度必然比一個性格本身便狂躁沖動的人高。因此，當這個看似和諧的文官集體“爆炸”了，明朝必將天翻地覆。

其實，并不是張居正的改革激起了文官內部的動蕩。甚至，我們可以認為張居正英年早逝，無法完成改革實際上是他個人的幸運。因為王朝的根本矛盾早已埋定，這是一個理想化的用儒家體系管理的朝代。由上至下，提倡以道德代替法制。文官集團占據倫理道德的制高點，擁有對道德的詮釋權。他們希望把國家建立成為一個仁義禮的國家，但另一方面，實際上又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完全抵制作為一個廟堂之上的高官帶來的“灰色利益”。這樣的體制，讓我們的個人品德變成了一種商品，一種交換。實際上，這種畸形的體制需要的是彈性，彈性地處理仁義與私利的關系。甚至是“弘揚”我們的私利，謀求一種更高層次的合作。就像西方倡導的獨立精神，利益精神一樣。我們不能一味地要求無償地貢獻付出。只是，這一切針對明朝的思考，在當時已然是最不可思議的“大逆不道”。

3. 死了卻活著的祖宗

當我寫下這個題目，仿佛便提出了一個難以言說的悖論，逼迫自己陷入一個尷尬的境地。實際上，這個尷尬的境地也正是明朝國民經歷的。明朝有許多有志之士提出了一個疑問：這個國家的這片土壤，是不是注定只能誕生這樣一種制度？提出疑問并身體力行想要改變這一局勢的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一代名將戚繼光。這個是揮刀弄斧的英勇武將，從他自身的經歷中，找到了他追求的卻令人絕望的答案。

戚繼光的一生，都試圖扭轉文官武將之間的關系，改變明朝重文輕武以致落后挨打的局面。但單憑戚繼光一人的力量，是絕不可能辦到的。因為他的設想是和整個文官集團的利益有沖突的，必然遭受他們的抵抗。在明朝重文輕武的體制下，軍隊的最高首領往往是對軍術一無所知的文官。文官武將由于生活工作的環境都不同，必然在觀念上出現南轅北轍的情況。據書中是這樣描述的：“文官不僅在精神上對武官加以輕視，而且在實際作戰中，他們也常常對高級將領提出無理的指責。如果將領當機立斷，指揮部隊迅速投入戰爭，那是貪功輕進，好勇嗜殺；要是他們暫時按兵不動，等待有利的戰機，那又是畏葸不前，玩敵養寇。”雖然此后戚繼光建立了英勇的戚家軍，但是也無法從根本上挽救明王朝。當時落后的軍制其實早應拋棄，但是我們的帝國不允許也沒有能力作全面的改革，只好尋找出一種妥協的辦法來做部分修補。這種修補，并未從本質上動搖明朝的根基，維護明朝基礎的禮教制度并未改變，也看不出任何改變這種制度的打算。

軍隊的制度再森嚴，但是我們的主流思想仍是依靠道德來判決是非對錯。這種思想本來應隨朝代的更迭進行修改，甚至被替代。但即使它曾經一度被我們打倒，被我們唾棄，卻在不引人注目角落里保存下來，一直顯示著它的勃勃生機。這種禮教道德制度來自我們這個遼闊的農耕國，歷經千年，在我們的老祖先手中修修補補，融合了各種民間習俗和潛規則，和我們血肉相連。我們甚至無法取其精華棄其糟粕——那只是人們一廂情愿的想象，它是一個整體，利弊根本無法截然分開。我們一度徹底地否定它，失落之后又瘋狂地尋找它。在發展的今天，我們仍然無法完全掙脫自己的傳統文化，但是我們便應該更加懂得協調，以免重蹈覆轍。

萬歷十五年，表面上似乎是四海升平。但是它帶給我們的啟示卻如驚濤駭浪。讀罷此書，除了驚嘆，興奮，我們更應該端正自己的歷史觀，浴身在歷史的長河里，嚴謹治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