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傷逝》中的子君是一位敢于沖破封建束縛、追求個性解放的新女性,但在多方面的阻撓與壓力之下,她與涓生的愛情以及她自己的命運都以悲劇作為收場。子君的悲劇命運有其自身的原因,同時也有社會的因素。魯迅先生筆下的這一人物,在今天,仍是一個值得我們深思與探討的話題。
關鍵詞:傷逝;子君;悲劇;命運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5-0-01
《傷逝》是魯迅先生唯一的一部描寫愛情的短篇小說。這是一部悲劇,也是一部在封建舊社會中覺醒的女性由勇敢追求走向黯然逝去的滅亡史。正如小說一開始所說的那樣:“如果我能夠,我要寫下我的悔恨和悲哀,為子君,為自己。”魯迅先生以男主人公涓生作為第一人稱向我們敘述了女主人公子君那凄涼、悲慘、令人惋惜的一生。
最初的子君,向我們展示的是一個新時期、新女性的形象,她同涓生“談打破舊習慣,談男女平等”,甚至在整個家庭反對她的愛情時堅決的發出自己的反抗——“我是我自己的,他們誰也沒有干涉我的權利!”。在當時那個封建腐朽、男尊女卑,女性思想遭遇極大禁錮與束縛的年代,這是一種何等的勇氣與反抗精神。子君就像是一位英勇不屈的女戰士,敢于為自己的理想與自由去奮斗、去拼搏,去向黑暗的封建舊勢力宣戰。這句話也深深地觸動了涓生的心,以至于“此后許多天還在耳中發響”。同樣作為新時期的知識青年,涓生在子君身上看到了原本“無法可施”的中國女性的希望,似乎也看到了他們未來日子的和諧與幸福。
于是,子君憑著自己的驕傲與倔強離開了家,與涓生走向了同居生活。在找尋住所的時候,他們開始受到了許多“譏笑,猥褻和輕蔑的眼光”,涓生都開始“全身有些瑟縮”,但子君“卻是大無畏的,對于這些全不關心,只是鎮靜地緩緩前行,坦然如入無人之境。”并且,在租到房子后,子君還執意賣掉了自己唯一的金戒指和耳環,為的就是在她與涓生的生活中“入一點股份”。可以看出,此時的子君還是進步的,追求獨立的一名新女性。她并不完全依附于涓生,而是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也去為他們的新生活盡自己的一份力量。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原來那個勇敢非凡的新知識女性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只知道恭順的伺候丈夫的賢妻良母。“陽為夫而生之,陰為婦而助之。”的封建思想深深地禁錮著她。在子君的腦海里,其實根本就沒有將這些封建殘余思想徹底抹去,她終日在散亂著碗碟,彌漫著煤煙的房屋中操勞,過著喂阿隨,飼油雞,吃了籌錢,籌來吃飯的日子。除了做家務,她與涓生連談天的功夫也沒有,更何況是讀書和散步。自然,子君也沒了先前的嫻靜與體貼,使得涓生失望的離她遠去,而子君也在痛苦中離開了“無愛的人間”。
著名女權主義者波伏娃指出:“婚姻是要聯合兩個完整的獨立個體,不是一個附和,一個退讓,不是一種逃避或一種彌補。”顯然,子君并沒有明白這一點。在她勇敢的走出家門之后,卻并沒有將這種勇敢堅持下去,而是選擇了附和與退讓,“男主外,女主內”的封建思想始終在她的心里根深蒂固,她并沒有將自己放在與涓生同等的地位中,她只想作為涓生的附屬,作為涓生的影子。舊社會女性依附男權的思想深深地影響著她,使她在與涓生開始生活后并沒有進行多大的改變,她并沒有想去通過自己的學習與努力為這個家做些什么,也沒有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實現自己人生的價值。而是終日將自己與社會隔絕起來,埋頭于柴米油鹽的家務。她渴望個體的自由,但在她得到自由之后,卻又親手將其毀滅。
魯迅先生也在文中指出:“人必生活著,愛才有所附麗。”可是子君卻只為了愛,為了這盲目的愛——“而將別的人生的要義全盤疏忽了”。她失掉了自己的個性,失掉了自己的勇氣,全身心的“愛”著涓生,這種喪失獨立靈魂的愛是病態的,并不能稱之為真正的愛。俄國文學批評家別林斯基說過:“如果我們生活的全部目的僅僅在于我們個人的幸福,而我們個人的幸福又僅僅在于一個愛情,那么生活就會變成一片遍布荒塋枯冢和破碎心靈的真正陰暗的荒原,變成一座可怕的地獄……”
子君獨立個性的喪失和其畸形的愛情觀念造就了她無法逆轉的悲劇命運。縱觀子君的一生,她曾有過覺醒,曾有過反抗,曾有過與封建舊勢力決絕的勇氣。但是,在子君勇敢地走向思想解放道路之后,卻被現實社會無情地拋棄了。魯迅先生曾云:“悲劇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可以說,子君在初期所體現出來的思想解放是值得肯定的,但伴隨著子君的逝去,在她身上所體現出來的價值也走向了毀滅。這不僅是子君個人的悲劇,也是“五四”時期所有女性知識分子所共有的悲劇。魯迅先生想要通過子君的悲劇命運告訴我們:女性想要得到真正的出路,只依靠個性解放是不夠的,還要將自己投身于社會之中,必須與整個社會變革結合在一起。就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解放了社會,也就解放了自己”。
在當今的社會中,其實也存在著不少的“子君”,即使獨立意識如何強烈的時代女性,在面對愛情,面對家庭時,總是有自己柔弱的一面。一輩子痛苦掙扎于獨立與依附之間的蕭紅就因此無限傷感地嘆息道:“女性的天空是低的, 羽翼是稀薄的,而身邊的累贅又是笨重的! 而多么討厭呵! 女性有著過多的自我犧牲的精神。”所以說,魯迅先生筆下的子君,她的悲劇命運并不是個例,而是一種普遍存在于中國社會的現象,無論是在“五四”時期,還是在當今社會,這都是一個不可回避的,值得我們深思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