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楚辭》是繼《詩經》以后對我國文學具有深遠影響的一部詩歌總集,在這一組充滿浪漫主義色彩的詩歌中,屈原的作品無疑是最閃耀的,他創作了像《離騷》、《九歌》、《九章》、《天問》這類不朽作品。這些無不表現出他內心的苦悶與彷徨,那究竟他的感情是如何從他的作品中體現出來的呢?我們可以慢慢從他的作品中去分析、解讀、體認。
關鍵詞:楚辭;屈原;愛
作者簡介:楊媛(1990.1-),女,漢,湖北咸寧人,大學本科,專業:文學院中文系。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5-0-01
自古女子都以矜持為女性美,男求女的主題很多。從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開始,女子成為愛情詩中的主角,洛神、湘夫人、九天玄女、山鬼……而品讀屈原的作品,我們看到的卻是女追男的情節,目睹了一個不被寵幸“女子”一生的荒涼。她如同枯草一般獨自燃燒,由熊熊到蔓蔓到熄滅到成灰。在愛與不愛、在皆濁與獨清、在生與死間的糾纏與彷徨時,我們可以領悟到這種愛的剛毅,而這個癡情的“女子”就是作者自己。
(一)
《離騷》上卷云:
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攝提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皇攬揆于初度兮,肈賜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則兮,字余曰靈均。
紛吾既有此內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為佩。
屈原“愛”楚懷王,他同時清醒地了解自己,并自信地說:“紛吾既有此內美兮,有重之以修能。”他就像一個自愛的女子,祈求自己愛的男子賞識她、了解她,可惜男子的不理解,使她哀哀嘆惋“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她擔心自己的命運如同深宮的女子。她決定“忽奔走以前后兮,及前王之踵武。”希望用設“四輔”來輔助并約束這男子的行為。當全部愿望與心思落空,她 “長太息掩涕,哀民生多艱”,可依舊九死不悔。“女嬃”知道后,責罵她頑固,可是在那個無人知她心憂的年代,誰能挽救她呢?只是徒留后人捶胸挫骨,感慨萬千罷了。幾千次內心的掙扎斗爭,多少次說服自己,可是有種愛卻讓人至死不渝。屈原對楚王的這種女子般的愛是孤注一擲,還是“余及汝皆亡”的一種情感?
(二)
在一段內心矛盾糾纏而賦《離騷》后,屈原開始了他生命中真正的流放時期,本想長伴君王左右的他終究抵不過命運的捉弄。
君不行兮夷狄,蹇誰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妄流。望夫君兮未來,吹參差兮誰思。
駕飛龍兮北征,邅吾倒兮洞庭。薜荔柏兮蕙綢,蓀橈兮蘭旌。
望涔陽兮極浦,橫大江兮揚靈。揚靈兮未極,女嬋媛兮為太息。
屈原雖不受寵卻依然苦苦堅持。芳心傾注,無限相思,但又那樣難以啟齒傾吐。“思之切,至于荒忽,而起望,但見流水之潺潺而已。”他如湘君思戀湘夫人一般思戀懷王,想到以前為懷王左徒,“入則與王圖議國事,以出號令;出則接遇賓客,應對諸侯”的這種相知相悅,可如今卻徒留思念。居廟堂之高無法親事國事,對于一個三閭大夫何等悲哀,排擠之苦郁不能出。他甘愿當螢火,乞求將自己的余生奉獻給楚王時,得到的卻是如死水般的回應,他在失望中哀怨,在哀怨中彷徨,在企盼中產生幻想。他成了湘夫人,在湘水邊,一路望,一路尋覓,但君在哪里?她吹簫排遣憂思,身旁的侍女,為其難過。痛苦失望,最終的癡情消于徒勞。她醒悟了,對自己的錯愛自嘲道:“心不同兮媒勞,思不甚兮輕絕”“時不可兮再得,聊逍遙兮容與”。她似乎已經釋然,但卻還沒能忘懷。屈原的愛正是如此,言語上似乎已經淡然,可內心卻依舊堅貞,大有“女之耽兮不可脫也”般的癡。屈原對懷王的愛絕不止停留于此,他對于楚國楚民同樣愛得深沉。可是當“絕望而行且行,杳不見神,惟凄寂之景現前矣”。此時卻是怨亦無益,思亦無益,且自排遣,無聊之極也。
在他已失意之時,楚懷王竟將他流放漢北,無疑讓他在苦難中又倍感凄涼,可他的情意轉移了嗎?
他仍舊日思夜想,“抽思者,思緒萬端,抽之而愈長也,其意多在告君。”他雖身處異域,仍系魂都城,系心懷王。“思美人兮,攬涕而儜眙。媒絕路阻兮,言不可結而詒”,“車既覆而馬顛兮,蹇獨懷此異路”。自己忠貞不渝,卻欲喪心跡而不能,屈原也想變節從俗,可又覺得有愧于初衷本志而不肯。他只能游蕩于南方一帶,寄滿心愁緒與江風。
“有鳥自南兮,來集北漢;好姱佳麗兮,牉獨處此異域”屈原和懷王人散兩地,屈大夫度日如年,對于自己的國家不能須臾忘懷。
(三)
古往今來,文人的自尊心甚高,一般被棄文人的下場只有兩個。一種是隱居于世,從此退出江湖;一種是以死明志。當然死有多種,或餓死或自殺。當今分析屈原的學者們都認為,像屈原這般剛毅的“棄婦”,其結果必將是死,也是不得不死的。
當失望走到絕望再到無望時,他為了謹守初志,體現忠貞,毅然選擇了做最后的抗爭,以死明志。他的愛之堅,不能轉移,唯有殉情。《懷沙》中“變自以為黑兮,倒上以為下,鳳凰在笯兮雞鶩翔舞”黑暗的現實,“知死不可讓,愿勿愛兮,明告君子,吾將以為類兮”讓我們感受到屈原的殉情不僅是激憤更是出于理智。
讀《九章》我們仿佛可以聽見屈原凄音慘慘。《懷沙》《惜往日》作為屈原的絕筆之作,讓我們看到一個滿懷幽怨的詩人在極端困厄無助之中,在沉冤莫申、國亡無日之時,懷沙自沉的歷史悲劇。
(四)
屈原將自己對楚國、楚王、楚民的愛沉入江底,至死不渝。文人,期望現實與理想的結合,注定了他們只能是現實的犧牲品。“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這是失意后李白對孔夫子和封建社會的不屑;“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是馮夢龍在無人賞識時的憤懣之詞;唐寅對世俗不滿時蔑視地吟道“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選擇了做文人,就是選擇了與孤獨做伴,與世俗不合,屈原的“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已注定他的悲劇。屈原到死期盼懷王靈魂的歸來,認為楚國還是最美好,是最值得停留的地方,終究沒有背叛楚國。有人說,屈原的悲劇意義在于,他不逃避現實的矛盾,困境乃至于荒謬,而是用個體的血肉之軀來承擔,用心靈來感受,他選擇堅守信念與污濁世俗對抗,彰顯著生的力度,他是中國文化悲劇精神的象征。的確,他的生命結束了,可他的愛卻延續給楚民,延續至今。如果舍得,如果可以,他還愿做楚人嗎?
一腔情懷何處世,泱泱濁世息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