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桑是美國19世紀著名的作家,同時他又是一名著名的心理學家,在他創作的小說中,充滿了深刻的道德寓意,尤其對人的心理或人性的缺陷等方面做了細微的處理,將人物之間的關系、個人與周圍環境矛盾的動因分析得更為透徹,同時通過對人物內心狀況的分析,進而揭示一種心靈力量對人物命運及其社會、他人的影響,提出對浪漫主義中人本主義的批判。霍桑認為,一切社會問題包括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犯罪現象以及人心的真實程度等,這些都是人內心世界的真實反映,與社會物質生活的影響沒有多大關系,站在這一角度,霍桑開始了通過人心的改造從而影響社會的嘗試。所以,他對人性、人的內心世界和人的命運的真實情況進行了展示。
一、小說中人物命運的安排和對人性陰暗面的展示
霍桑生活在宗教氣息濃郁的新英格蘭地區,他的家族中有多位忠實的清教徒,在這樣的環境下,霍桑創作了經典巨作《紅字》。因此,在《紅字》中滋生著宗教氣息。由于受到“原罪”“隱匿之罪”的影響,他認為每個人都是有罪的,罪惡與人類如影隨形。在小說的閱讀中,從殉道者海斯特、毒辣的齊靈渥斯、受人尊敬的州長牧師丁梅斯代爾和刑臺普通看客等所有人物的身上可以看出,不同的是不同的人所犯的罪行不一樣,如州長牧師丁梅斯代爾的罪行是隱秘的,海斯特的罪行是公開的。
細細品讀《紅字》,我們可以發現,《紅字》并非僅僅講述丁梅斯代爾和海斯特通奸“犯罪”的過程,更多的是揭示在宗教主義環境下對上帝犯下的罪惡。《紅字》中展現的人人皆有罪思想的抒寫主要是受到了《圣經》中耶穌在眾人面前抓住“行淫”的婦女并要求用亂石砸死的情節的影響,如小說中寫到,清教徒的孩子們在路邊擲泥謾罵海斯特和珠兒,這兩個情節何其的相似。另外,小說中滲透人人皆有罪思想時,借助海斯特胸前佩戴的紅字“A”以及具有象征意義的監獄開場和墓地結束等場景安排,揭示“罪惡”伴隨人類始終,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特性。
小說中的丁梅斯代爾就是一個隱秘罪惡的典型代表,他本來是一個懦弱的人,對于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沒有勇氣去面對,更不敢承認,甚至自欺欺人式地進行辯解,“除去上天的仁慈,沒有任何力量,無論是通過講出來的語言或是任何形式的標志,能夠揭示一個人心里的秘密。那顆因懷著這種秘密的而有負罪感的心,也就必然地將秘密保持下去,直至一切隱秘的事情得以揭示的那一天”。他還利用身份的便利為自己制造逃脫道德與法律制裁的理論。這只是給外人造成了一個假象,實際上他的內心深處也時時刻刻遭受著上帝的懲罰,帶著心中的罪孽感,他在良心的折磨中直到精神崩潰。在身心的折磨中,他將自己交給了上帝,他承擔了自己的罪責,面對了自己心中隱藏的愛情,用自己的生命去贖罪。他的靈魂得救了,他從死亡中獲得了重生。
作品中的齊靈渥斯雖是一名受害者,但是給予他傷害的卻是自己并不是別人,因為他明白自己心中那種“隱秘之罪”。他是一個能夠認清自我的人,剛開始他和海斯特結婚并不是出于真正的愛情,而是“用來溫暖自己最樸素的福分”,他內心深處知道他們的婚姻是“錯誤的不自然的嫁娶”,這也是文章后面說的,他們的婚姻“道路的盡頭就燃著紅字的熊熊烈火”。當他看到海斯特作為罪惡的典型被綁縛到刑臺時,他的心里便萌發了“隱秘之罪”,他仿佛沒看到一樣,他“不愿意蒙受一個不忠實的女人給丈夫帶來的恥辱”,他選擇了隱姓埋名開始了自己的瘋狂報復,他用非常殘忍的手段對牧師進行報復,使得牧師在他的惡毒而又巧妙的手段中痛不欲生,最后在他的報復下,牧師的靈魂遭到吞噬走向了死亡,他的內心就在這仇恨之中滋生著,但他同時也遭受著良心的懲罰,直至自己死亡的那天。
海斯特在小說中是一個暴露自己罪惡的典型人物代表。她在犯下通奸罪后,沒有像丁梅斯代爾、齊靈渥斯那樣逃避,她敢于面對現實,承認自己的罪行,她接受了紅字給她的懲罰,心中無所畏懼。在她的思想里,只有受到應有的懲罰,才能減輕自己的罪惡感,她無所畏懼地承受著,讓懲罰洗滌自己靈魂的污垢。她認為“懺悔才能表示集體的道德標準,肯定法律的判決是公平的”,她在接受懲罰時“事事忍讓”,她甚至將自己的針線勞作也當成是一種罪行的懲罰。從她身上,我們看到了一個“負罪行善”的形象。但是真心實意的懺悔并沒有得到很好的回報。海斯特真心行善,救濟周圍的窮人,但他們卻總是侮辱她,一次又一次往她的傷口處撒鹽。從另外一個角度看,這里也反映出了作者的意圖:這些窮人也是有罪的,所有人都是有罪的。她堅定自己的信念,定期為周圍的窮人送去食物和衣物,周圍的窮人依然“不時地用最粗暴的方式觸痛她最嫩弱的地方,使他清晰地感受到一次次新的劇痛”,盡管在這樣的情況下,海斯特仍然義無反顧地做著善事。
小說通過“罪”與“惡”的展現,將那份震撼力直接送達人物隱秘的內心深處,讓讀者也感受到這份震撼力的驚人之處。作者這樣的安排可以從兩點進行分析:第一,他長期受到“原罪說”的影響,對人性“惡”的理解有著獨特的見解;第二,在“原罪說”的影響下,他已經不能夠看清社會和生活的本質,一直徘徊在罪惡表象的迷宮之中,他認為世間的各種矛盾都是由于“惡”的出現。這也是霍桑的小說充滿悲觀、陰郁的色調的原因所在,在這種思想的影響下,霍桑也感受到周圍悲劇的存在,對生活和人生都報以悲觀的態度。
二、小說中人物在命運安排下對人性的探索和救贖
霍桑認為:所有人都是有罪的,而人的罪惡是可以救贖的,人們只有積極主動地進行自我罪惡的救贖,才能得到內心深處靈魂的凈化。他主要通過行善和懺悔來洗刷罪惡、凈化心靈,從而得到“救贖”。小說中人物的塑造也是這樣安排。海斯特對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敢于面對和承擔懲罰,佩戴著鮮紅的“A”字去接受懲罰。在周圍人看來她是“罪有應得”,對她恥笑、謾罵,但海斯特卻用自己的行為一次次地證明著“要用行善的途徑去救贖和凈化自己的靈魂”。海斯特從監獄出來后,原本可以隱姓埋名遠走他鄉,開始一段新的生活,但她卻沒有,而是留在了這個留下她愛的印記和曾經犯過罪行的地方,她勇敢地面對著一切,決定接受人生的懲罰,去救贖自己污垢的靈魂。她搬到海邊的一間破茅屋里,開始了她的救贖生活。在這漫長的救贖日子里,她承受著常人難以承受的屈辱和孤獨,靠著自己的勤勞去做刺繡、縫衣服,除了她和珠兒的生活開支之外,就拿去救濟周圍的窮人,去實施她行善贖罪的行動。她辛勤的勞作和行善的行為得到了人們的認可,她感受到了自己“罪惡”的減輕。她用自己的青春和生命換來了“凈化的心靈”,她開始覺得自己胸前的紅字成了愛的象征。在周圍人的眼里,她胸前的紅色“A”字變成了Able(能力)、Angel(天使)的象征。
小說中的救贖行為面臨著生活沉重的壓力,正如海斯特用七年的孤獨和屈辱去換回心靈的救贖。作者在海斯特的行善過程中,暗含了一種力量,一種潛滋暗長的頑強生命力。海斯特身上的這種生命力換回了周圍人們的認可,救贖自己曾經罪惡的心靈。霍桑在小說中寄托著“人們只要用真誠的行善就可挽回自己罪惡心靈”的思想。同時霍桑又借著丁梅斯代爾的人生命運歷程,提示著人們要敢于袒露自己的罪行,只有這樣才能得到救贖心靈的機會。丁梅斯代爾對于當初自己犯下了罪行,不敢面對,不敢承認,他隱匿著一顆“罪惡的心靈”,但在外人看來,他是“傳達上天的智慧、譴責和博愛的代言人”,甚至認為“他腳踏的地面都是圣潔的”,人們沒有看到他那顆“罪惡的心靈”。也正是因為如此,丁梅斯代爾才愿意為了名利過著心靈煎熬的日子。他看中自己的地位、尊嚴,擔心被社會拋棄。因此,他拋開海斯特,讓她一人接受懲罰。他試圖通過向教民宣講懺悔救贖自己,但他那顆隱秘罪惡的心靈沒有得到救贖的機會,他只能默默地以絕食、內省和密室鞭打自己的方式來懲罰自己。然而他的虛偽和不誠實沒有能夠用身體上的懲罰換回心靈的凈化。最后他承受不住良心的煎熬,他面對了現實,在刑臺上當眾承認了自己的罪行,勇敢地和海斯特、珠兒站在了一起。他的心靈此刻得到了解放,用生命的代價做出自我的救贖。霍桑通過丁梅斯代爾的故事,呼吁人們要誠實,要敢于袒露自己心中的罪惡。霍桑又借助丁梅斯代爾的臨終話語“我們曾一度忘卻了我們的上帝,我們也曾一度互相冒犯了各種靈魂的尊嚴,因此,我們希望今后能夠重逢,在永恒和純潔中結為一體,恐怕是徒勞了”,提醒人們千萬不要滋生罪惡的欲望,否則就會受到上帝的懲罰,就如丁梅斯代爾和海斯特一樣,即使得到了救贖,也沒有得到上帝的原諒。
三、結語
霍桑生活的環境造就了他創作小說的主題元素,也正因為如此,他的小說才充滿了豐富的內涵。從小說的人物身上,我們看到了“一旦犯下罪行就得到最終的救贖”的結果。這不得不令我們深省,在人生的旅途中,要善言善語,切勿邁出罪惡的步伐,一直沿著真善美的道路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