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歐?亨利短篇小說對丑惡人性的書寫

評判現實主義作家歐·亨利以創作短篇小說而享譽世界，被世界文壇譽為美國短篇小說之父，他通過別具一格的“歐·亨利式風格”來塑造小說人物形象，并借此來反映美國社會各類異化現象的本質，揭露資本主義制度下不同階級民眾丑惡的人性。本文深入了解了歐·亨利創作的《警察與贊美詩》《沒用完的故事》《黃雀在后》等短篇小說，研究他對丑惡人性的書寫部分，探討作者對社會矛盾、金錢關系、社會制度的細膩表現之處。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美國社會黑白顛倒，民眾在爾虞我詐的環境內異化乃至喪失了人性，拜金主義的強烈來襲更是加劇了人性的扭曲，無論是底層人物還是上層資產者，都陷入了互相壓榨和欺騙的境地中。歐·亨利清晰地洞察到滋生丑惡觀念和黑暗社會的因素，通過犀利的筆鋒和言語來調侃人性的丑惡，旨在引導民眾回歸正道，找回本真、純潔的人性。

一、黑白顛倒的現實世界導致人性的異化

歐·亨利創作的《警察與贊美詩》是一部揭露現實世界和人性的短篇小說，主人公蘇比的經歷極具戲劇性，作者希望通過這個典型人物來凸顯現實社會的荒唐之處。蘇比擁有一個和睦的家庭，親戚朋友都相親相愛，他本人也一表人才，從思想、行為上都是一個君子，可是卻因為一系列打擊而成為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在寒冬即將來臨之前，他希望通過自己的惡意犯罪行為而進入布萊克威爾監獄。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蘇比開始了自己瘋狂的“犯罪”計劃，跑到商店去砸玻璃、將別人丟失的財物認領回去、在餐廳吃飯不給錢、當街捉弄女性，就算蘇比的行為再無理、惡劣，警察也沒有將他抓進監獄，蘇比最終也沒有實現自己進監獄過冬的計劃。他在寒冷的街上游蕩，此時教堂響起了禮拜的鐘聲，在詩歌和琴聲的吸引下，蘇比停下了腳步，他被歌聲所感染，受到啟發，不禁想起了自己以前的夢想和志向，于是他決定做回純真、堅強的自己，可在此時警察卻強制性地將他關進了監獄。故事的結局讓讀者始料不及，作者急轉的筆鋒讓人感到可笑，但更多的是對黑白顛倒的世界的感嘆?，F實世界荒唐的人們以及行為導致蘇比等主人公人性的異化，剛開始他竟然試圖通過故意犯罪而進監獄，而目的僅僅是為了度過寒冬，一系列令人憎恨的行為卻沒有讓警察逮捕他，可是當他開始從歌聲中覺悟，準備做個好人的時候，警察卻以荒唐的理由拘禁了他。從主人公蘇比的經歷可以透視出以法律制度為框架的美國社會是黑白混淆的，這種現實而荒唐的世界導致人性的異化，而作者本人也曾經有進過監獄的經歷，所以他更加清楚國家司法的丑惡之處。作者通過文字將對悲慘世界的評判和嘲諷表達出來，希望引起廣大民眾的警醒。

作品《沒用完的故事》里的主人公達爾西是紐約社會中的一名卑微的女店員，盡管每個星期只有5美元的薪資，可是她仍然享受般的在周末吃5分錢的甘草糖，只有攢夠幾年的錢，她才愿意買一件新衣服，華麗得和舞會上的禮服一樣。達爾西艱難地維持著生活，可是卻被社會上的混混所玷污。主人公在殘酷的紐約城市中過著黑白顛倒的日子，繁華的大都市讓她迷失了自己，用微薄的薪水來維持光鮮的外表，可最終卻面對如此悲慘的結局，社會對她是不公的。小說《帶家具出租的房間》中描寫了年輕人到大城市尋找失蹤女友的故事，公寓里面的光線昏暗而陰沉，樓梯和地毯上都長滿了青苔等植物，年輕人找到房東詢問女友的情況，可房東卻否認有這樣一位房客，年輕人在最后一絲希望破滅之際選擇了用煤氣自殺，和自己的女友一樣在這間房間里結束了自己的生命。無論是蘇比戲劇性的人生、年輕人及女友毫無選擇的生活，還是店員達爾西悲慘的命運，都是黑白顛倒的美國社會所造成的，年輕人無法在現實世界中找到真正的立足之地，雖然美國社會積累著巨大的財富和關系，可是普通民眾卻難以找到積極的出路，面對凄慘的世界，他們的人性開始異化和扭曲，最終只能無奈地接受現實的安排。

二、爾虞我詐的小說人物誘使人性的喪失

小說《黃雀在后》描寫了美國金融家的險惡及其下流行徑，圍繞社會上有地位的人物爾虞我詐的故事展開敘述，諷刺權勢、財富誘使人性喪失的普遍現象。作者眼中的金融家因為投資失利而遇到了強盜和騙子，三人便開始互相算計，騙子將強盜非法搶來的財物輕松騙走，并在貪心的驅使下選擇了購買金礦股票，可不料那些股票都是金融家掌控的，他通過背后的買空賣空來獲得騙子的錢財。三人之間陰險的算計都是人性喪失的具體表現，而金融家卑鄙手段的性質比強盜、騙子更加惡劣。《我們選擇的道路》中的多德森靠搶劫、私吞贓物而發家致富，他利用一切手段來搶奪別人的財產，就連好朋友也不放過，在他眼中，只有自己擁有了權力和財富，才能在社會上呼風喚雨，而其他人只是自己的一塊墊腳石而已。以金融家、多德森為代表的小說人物費盡心機地坑害、設計別人，為了金錢而失去了人性。歐·亨利深知美國上層社會的本質，而上層人物紙醉金迷、窮奢極欲的生活隱藏著許多欺騙、搶奪的現象，這種勾心斗角的生活讓他們失去了人性，任何惡劣的行為對他們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歐·亨利透視到社會的黑暗和人性的丑惡，通過小說人物來表現社會的本質。

歐·亨利在多部小說中都塑造了投機取巧、卑鄙無恥的資產者形象，《賣官鬻爵》《新天方夜譚》的主人公都是掛著虛偽面皮的人物，靠著在社會的權勢和威望大量搜刮財物。小說《虎口拔牙》中的五金業巨商從來不愿意付出任何勞動，可是卻依靠坑蒙拐騙獲得了一大筆財富；作品《精確的婚姻學》中揭露了掛著成人之美名號卻干著下流勾當的婚姻介紹所的卑劣行徑；小說《紅毛酋長的贖金》里面的土匪綁架了大資產者的家人，正是因為這樣，他不但沒有獲得贖金，反而還要向綁架者支付220元的損失費；在《慈善事業數學講座》中，歐·亨利揭露了“慈善事業”的本質，救助貧苦人們的資金都被有權勢的人私吞；在《新天方夜譚》中的暴發戶只用了125塊就購買了大面積的地皮，在他的精心策劃下轉賣給別人賺了1萬塊，而他還不罷休，在一系列欺騙下又獲得了大量財產；《人生的波瀾》《叢林中的孩子》中的主人公也陷入了爾虞我詐的境遇中，他們利用各種騙術來搶奪普通民眾和窮人微薄的財產。作者通過此類人物來評判社會的不公，上層人物人性的喪失導致社會眾多丑惡現象的滋生。美國的資產階層最擅長冠冕堂皇地做著欺詐、偷搶的勾當，在金錢面前他們看不到任何情誼和感情，所以在從事金融、慈善事業時他們裝出一副正派、規矩的樣子，通過這樣的行為來獲得整個社會的許可證，而背后所做出的卑鄙下流之事卻鮮為人知。資產者之間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永無止境，他們喪失了基本的道德和人性，成為歐·亨利筆下被人唾罵的人物形象之一。

三、黑暗腐蝕的金錢觀念造成人性的扭曲

小說《財神與愛神》中的主人公——肥皂廠老板雖然已經退休多年，但他依然在努力地工作，因為他認為只有金錢才能解決一切問題，為了金錢他可以付出除自己生命以外的任何代價。兒子是他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人物，當兒子愛上了上流社會的一位姑娘時，他竭盡全力來滿足他的所有要求，將幾千萬美元都砸下去，使得紐約的商業和交通在不到3分鐘的時間內完全癱瘓。肥皂廠老板還在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竊竊自喜，他認為是金錢幫兒子實現了這次浪漫的求婚，什么愛神、情神都敵不過一個財神，在肥皂廠老板眼中，兒子美好的愛情是不存在的，而他強加的金錢觀不但腐蝕了自我的人性，還破壞了這段真摯的情感。在作品《忙碌經紀人的浪漫史》中，主人公哈維·麥克斯維爾在紐約著名的交易所里上班，他永遠處在緊張而迅速的狀態里，無論是語言還是行動，都不允許出任何差錯，只有這樣，他才能升職加薪。他已經聘用了一名得力的速記員，但是卻忙得忘記了這名助理的存在，所以他決定在第二天再招聘一名速記員，但是不出幾分鐘的功夫他就將這件事忘得一干二凈。在午餐進食期間，哈維·麥克斯維爾向妻子求婚，他急忙說道：“我實在是太忙了，但是這并不能阻擋我愛你，今天我希望得到你的回答，嫁給我好嗎？”這段對話可笑而荒謬，他竟然忘了自己昨天已經結婚了，哈維·麥克斯維爾在追求金錢的道路上扭曲了人性，金錢將有思想、人性的人類變成了不停運轉的機器。處于資本主義經濟發展階段的美國在堆積著大量的財富，而這一切都需要勞力和腦力來投入，人們被黑暗腐蝕的金錢關系沖昏了頭腦，原本美好、純潔的人性完全被淹沒。作者察覺到民眾被罪惡金錢腐蝕的現象，通過筆下的人物來凸顯金錢腐蝕人性的荒唐，所謂的拜金主義、金錢至上觀念，只會讓人們露出丑惡的一面，對人性的發展、社會的前進毫無益處。

短篇小說《姑娘和習慣》《春天的先兆》都塑造了為了金錢而扭曲人性的一系列人物形象，金錢主義在整個美國社會的蔓延導致這些小人物失去了自我，為了讓自己擠入上層社會的行列里，他們將所有積蓄都用來打扮、喬裝自己，卻因為這一系列可笑的行為而得到了懲罰。作者在描寫金錢觀念造成人性扭曲的過程中并沒有大聲呼吁或吶喊，而是巧妙地設計幽默、戲劇的情節來揭露金錢社會的本質，讀者不僅為歐·亨利細膩的調侃而產生佩服之情，更為他對社會的嚴謹思考和無情揭露而鼓掌。民眾抵擋不住拜金主義的侵襲，最終失去了本真的性情。歐·亨利創作的多部短篇小說都是圍繞丑惡人性來展開描寫，深刻揭露了美國現實社會的異化現象和悲慘世界。在資本主義制度的引導下，民眾開始陷入拜金主義的漩渦中，人們為了財富而扭曲乃至喪失了人性，對親人、好友欺騙敲詐，對旁人、外人更是不擇手段。作者將美國社會金錢盛行的本質評判得體無完膚，無論是底層小人物、中產階級白領，還是上流階級暴發戶，都在不斷地堆積財富，為此將美好的人性丟棄一邊，在虛偽的群眾和悲慘的世界里慢慢腐蝕和異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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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田會敏（1975— ），女，河北望都人，碩士，河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英語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