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哈代文學作品中的反傳統思想

哈代是英國文壇一位跨世紀的小說家，他一生的創作，分別在長篇小說、短篇小說、詩歌等方面享有成就。哈代的小說可以分為三大部分，其中當屬“性格與環境小說”的影響力最為深遠，特別是《德伯家的苔絲》等作品使他登上了另一個創作的高峰階段。縱觀哈代的各部文學作品，我們可以很鮮明地看到他實現了傳統小說到現代小說的發展歷程。借助當代人的視角來看待哈代的文學作品，就可以鮮明地發現他在19世紀70年代以后的文學作品中給予的思想內涵已經遠遠超過了他所處的維多利亞時期。可以說，他反傳統的思想已經提早進入到20世紀的中葉，尤其是在宗教、婚姻觀等方面，他與同一期的其他作家思想認識極不相同。

一、哈代反傳統思想的生成

托馬斯·哈代的年少時期處在英國的維多利亞時期，當時社會上的基督教廣泛盛行，哈代從小就受到家庭基督教氛圍的熏染，已經接受了神學的教育，卻踏上了文學的發展道路。哈代歷經了世紀的跨越，時代的轉變，親身經歷了重大歷史事件，例如經濟危機、世界大戰等。兩個世紀的社會思潮都對他產生了重大的影響，及至后來他受到了達爾文進化論的影響，以至于埋藏在他思想中的時代精神發生了劇烈的變革，從《卡斯特橋市長》這部小說就開始展現出他思想中的矛盾性。當時英國的諸多作家，例如狄更斯、奧斯汀等人仍然沿用傳統的現實主義手法，哈代最初的創作模式也是相同的，但在他作品中涉及的人物刻畫和主題思想，除卻有一些方面與狄更斯有些類似，與同一時代的作家都存在巨大的差異。他著手創作《德伯家的苔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意識到，如果仍然展現那個傳統的時代思想，那么這部小說從主題上來說就是違背倫理的。他并沒有局限于傳統的創作模式和思想，而是積極發掘自己獨特的思想和文學創作風格，忠實于自身的情感體驗，從而創作出諸多經受住時代檢驗的文學巨作。

二、哈代文學作品中的反傳統思想

（一）反傳統的主題和人物刻畫

哈代的反傳統思想首先反映在小說主題上，他并沒有繼續采用傳統的小說創作模式，把美善和丑惡作為主題內涵，而是對人物所包含的思想內涵的道德意識進行深入的挖掘和探究，并著重凸顯出人物的矛盾性格。可以說，哈代的小說不僅僅是對社會生活的一種真實反映，也較多地展現出人物的真實心靈世界。在哈代的多部經典代表作中，我們很難尋找出完美無缺的人物代表，也幾乎沒有罪惡昭彰的惡徒，雖然他在《德伯家的苔絲》中把女主人公苔絲稱為一個“純潔的女人”，但是在她身上仍然存在諸多的弊病，在社會環境和主觀性的作用下她走向了自我滅亡。哈代又把亨切爾當做一個“有個性的人”，但是他同樣具有腐朽、暴力等性格的弱點，也具有誠實、善良的優良品質。當他與伐伏里展開斗爭時，其代表的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善惡相爭，而是反映出先進和落后對立的傳統主題思想。在哈代的筆下，小說的結尾往往籠罩了一層悲劇的遺憾，他經常借助客觀和主觀兩個方面來共同塑造一個具有背景性的人物形象，并采用偶然的事件把兩者緊密地結合起來，進一步顯示出導致這一人物的悲劇性原因在于社會以及主觀的兩個因素。哈代在創作小說《卡斯特橋市長》以后，就開始著重對人物的性格特征進行刻畫，并把人物的心理變化呈現出來，例如苔絲、尤斯塔西亞等人物性格的塑造都與傳統意義上的創作模式存在巨大的差異，這些鮮明的人物都承受住了時代的檢驗，從而成為了不朽的藝術形象。在其代表作《無名的裘德》中，主人公裘德的心理是充滿諸多復雜面的，這一人物的性格塑造經歷了長時間的沉淀，在他身上纏繞著人與自然、理想和現實之間的重重矛盾。

（二）反傳統的宗教觀

哈代在早年時期熱衷于宗教信仰，及至達爾文進化論對整個世界產生深遠影響后，他就開始覺醒，并對宗教給予了批評的態度。因為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底層人民的艱難生活，上帝也無法幫助他們，所以他意識到底層人民不能一味地依靠上帝的力量來脫離生存困境，他把希望放在了人的身上。在他創作的維塞克斯小說中描寫的主要人物都擁有善良的本質特征，但是他們之間的很多人仍然處在饑餓的困境中，而且他們最終的結局都是凄涼而又悲慘的，這就從人們的現實生活出發，否認了上帝對世間大眾的普度作用。哈代最早在小說《無名的裘德》中表現出他對宗教思想的否定和批評，并表達出他的反傳統宗教思想。小說對宗教和上帝進行了嚴厲的批判，描寫了主人公裘德天性憨厚，他的人生目標就是廣泛宣揚教義并把自己奉獻給宗教，所以他很想進入學院學習，渴望當上牧師。雖然他為這一理想付出了諸多的努力，但最后都以失望收場。這樣一個虔誠的信徒都沒有受到上帝的憐憫，足見上帝是無能的、冷漠的。哈代的小說中還在多處細節部分暗含了他對宗教的鄙夷。在另外一部小說《還鄉》中哈代表達了對上帝和宗教不信任的態度，這與他所處的時代思想潮流是截然相反的，甚至在當時還被禁止存在反宗教的言論，所以哈代在語言上進行了潤色，實際上埋藏在他心里的反宗教思想還要激烈和深刻。

（三）反傳統的自然場景描寫

正是因為哈代對上帝持有懷疑的態度，所以在他筆下描述的自然場景都非常生動和感人。哈代從小就對自然懷有一種真誠的熱愛之情，所以自然場景在他小說中的作用并不僅僅是充當故事背景，也是一種潛在的推動故事發展的力量。在小說《還鄉》中對荒原場景的描寫最為經典，荒原在他筆下擁有了個性，并與它周圍人物的歸宿和情緒都具有直接的關系；在《德伯家的苔絲》中，當人與自然融為一體的時候，其展現出來的力量是無窮的。當時傳統的英國作家對當地的自然描寫都傾向于田園式的風格，洋溢著濃厚的浪漫主義氣息，在這些傳統作家的筆下，對鄉村自然景物的描寫給予了輕快的格調、秀麗的場景以及一派盎然的景象，但是哈代的自然場景則與傳統作家的風格不盡相同，他在自然描寫上營造了一種陰暗、灰冷的情調，天空中時常被烏云覆蓋，地表上也一派蒼茫，有時狂風嘶吼，有時雷雨交加，而小說中溫暖、晴朗的天氣則并不多見，他傾向于運用暗沉的暮色和無星的夜晚作為故事發展的背景，從而給讀者展現出一種蒼茫的意境之美。哈代的粗狂、陰暗的自然景象與傳統的柔媚、生機的春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另外，這些自然景象的描寫都包含了濃厚的象征意義，這成為了哈代獨特的寫意手法。往往暗沉的景物都代表了艱難的處境，這種創作手法并不是為了反映出他的反傳統思想，而是為故事的悲劇性營造相得益彰的氛圍。哈代還經常運用自然風貌來映射出人與社會之間的關系，幾乎自然界中的各種事物都被賦予了人性化的特征，自然萬物就好像有了靈性一樣，不斷地為了生存而進行激烈的對抗，這種自然的描寫也成為了哈代反傳統思想的一個鮮明反映。

三、反傳統的婚姻觀

在哈代的后期創作中，涉及了婚姻關系的問題。19世紀的英國，資本主義還處于不斷蔓延的時期，浪漫主義文學的浪潮第一次席卷而來，所以在文學作品中表達的人物情感都是喜劇式的。但是在婚姻觀的描寫上，哈代仍然實現了反傳統的思想，在他筆下刻畫的人物愛情和婚姻都是充滿悲劇意味的，在他的作品中沒有如同傳統小說一樣盡情地書寫愛情的悲喜交加，他通過描寫主人公的愛情遭遇反映了傳統倫理道德的抵制，所以其結果往往具有悲劇性。例如《德伯家的苔絲》中描寫到的主人公的愛情，在當時的英國社會中并不被認可，其原因在于小說中透過愛情和婚姻呈現出來的思想意識都是與傳統的道德認識相反的，從苔絲的愛情之路中，我們看到了一個身心受到劇烈壓迫的人物，從不同角度來看，這或許是哈代對傳統的道德意識給予的批評態度。在另一部小說《無名的裘德》中，哈代筆下刻畫的小說人物遭遇了離婚、婚外戀等復雜的兩性關系，這一違背傳統倫理的關系是不被人們認可的，但哈代勇于對傳統婚姻觀進行抵抗。他指出，如果夫妻之間沒有建立一定的感情基礎，那么就應該主動解除他們之間的婚姻關系，所以他積極倡導修改婚姻法，這一反傳統思想在維多利亞時期可以稱作是大膽的革命精神。

四、結 語

綜上所述，哈代的文學作品在以上幾個方面都在不同程度上體現出他的反傳統思想，與維多利亞時期的文學創作思想決然不同，特別是《德伯家的苔絲》，小說中講述到的違背傳統倫理的人物和思想行為都在向傳統小說發起宣戰，因此，這部小說無疑會遭受來自于封建衛道士的阻礙和批判。哈代作為英國文學上的巨匠，雖然這些小說作品都是在19世紀完成的，但是作品中涵蓋的反傳統思想則已經鮮明地印證了他的新主張和新思想已經進入到了20世紀的思想潮流中，并經由了現實的舉證。

[參考文獻]

[1] 裴旭東.談托馬斯·哈代作品中的悲觀主義思想[J].吉林省教育學院學報，2010（02）.

[2] 張一鳴.上流社會的牢籠——哈代短篇小說《兒子的否決權》之道德倫理解讀[J].中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03）.

[3] 周金萍.回歸自然回歸人性——哈代在《無名的裘德》中對回歸人類自然本性的呼喚[J].銅陵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07（04）.

[4] 李芳.叛離與妥協：解讀哈代《遠離塵囂》中的女權主義觀[J].山花，2011（06）.

[作者簡介]

林靜（1977— ）， 女，四川成都人，碩士，景德鎮陶瓷學院科技藝術學院外語系講師，研究方向為歐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