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性為主題的歐·亨利小說研究

一、引 言

歐·亨利，原名威廉·西德尼·波特（William Sydney Porter），美國著名批判現實主義作家，與法國批判現實主義小說家莫泊桑和俄國批判現實主義作家契訶夫并稱為“世界三大著名短篇小說家”。歐·亨利曾被文學評論界譽為美國現代短篇小說之父和曼哈頓桂冠散文作家。他人生經歷豐富，命途坎坷，甚至曾因為被人誣陷而入獄3年，后遷至紐約定居，從事寫作工作，每周為報刊創(chuàng)作一篇短篇小說。歐·亨利畢生創(chuàng)作300余篇短篇小說和一部長篇小說，他的作品都揭露和諷刺了腐朽的資本主義制度、虛偽的道德約束、缺乏人道主義的法律制度等。其作品中的情節(jié)構思和敘事風格十分精彩生動，故事人物仿佛有生命力般活靈活現，讀者會有置身故事發(fā)生現場的感覺，而出人意料的結局又常常讓人眼前一亮。剖其根本，歐·亨利的作品能夠深入人心、引起讀者的共鳴，有賴于隱藏在嬉笑怒罵的故事背后讓人無法忽視的光芒，這是有關人性的光芒，體現了生活在當時的人們向上、向善的光芒。這束光芒照射出世間的百態(tài)、命運的不公、生命的嘆息，讀者很容易受到感動，體會到其中的真實和溫暖。

當然，作為一名批判現實主義作家，歐·亨利所創(chuàng)作的各不相同的故事在抨擊和揭露社會黑暗現實的同時，也充分表現了人性中積極善良的一面，讀者很容易在那些平凡的小角色身上尋找到人性美好的一面，盡管他們身上也有“惡”的一面。閱讀他的作品，也許會有人感到悲傷，但幾乎沒有人會感到絕望，因為在他細致、特別的細節(jié)描寫中，讀者時不時地會看到些許的溫暖、些許的希望，也有幾多惆悵。無論希望也好，惆悵也罷，都是歐·亨利筆下人類的本性，是對美好生活的詮釋，抑或是人類最美好的祝愿。

二、歐·亨利小說歌頌善良、提倡大愛的人類本性

歐·亨利的小說作品來源于生活，在作品中，我們可以通過一個個小說短片來看到他對人類善良本性的詮釋的點點縮影，這其中有愛情、友情、親情與生活的大徹大悟，讓我們一起來欣賞其作品中所表現的人性善良之美。

《最后一片葉子》也被人譯為《最后的常春藤葉》，主人公是蘇、瓊西和貝爾曼。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生活在美國貧民窟的窮畫家瓊西，她因為患有嚴重的肺病而不得不住在醫(yī)院中，當她在病房里看著窗外墻壁上的常春藤葉子正不斷地掉落的時候，她認為自己的生命會隨著最后一排常春藤葉子的墜落而走到盡頭，她求生的意志也隨著這種想法逐漸消失。瓊西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室友蘇，而蘇又將對瓊西的擔心和瓊西荒誕的想法告訴了她們的鄰居——同樣是畫家的老貝爾曼。經歷了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瓊西認為最后一片葉子應該掉落，而她自己也將不久于人世，但是她卻看到仍有一片翠綠的葉子頑強地“懸掛”在墻上，瓊西因此重新點燃了生命的希望。而這片葉子正是貝爾曼冒著風雨畫上去的，他也因此感染肺炎逝世。讀者在為瓊西的生命緊張、為蘇的情誼感動的同時，更為貝爾曼的“大愛”所深深地震撼。歐·亨利將貝爾曼塑造成一生碌碌無為、沒有一點藝術成就的畫家，而恰恰是這樣的人，用自己的生命創(chuàng)作了最高境界的藝術作品，表達了生命的美好和作者對美好人性的向往。

《麥琪的禮物》講述了圣誕節(jié)前夜貧窮的小夫妻互贈禮物的故事。妻子德拉想要給丈夫吉姆一個驚喜，但是她只有一元八角七分，為了購買更好的禮物，她將自己引以為傲的褐色長發(fā)剪掉賣了20美元，并用21美元為丈夫買了一條可以配上他的金表的白金表鏈；出于同樣的原因，丈夫吉姆用自己最為珍視的祖?zhèn)鹘鸨頌榈吕瓝Q了一套漂亮的梳子。這看似愚蠢的舉動讓二人失去了各自最為寶貴的寶貝，但是，每個讀者都會切身地感受到夫妻間那濃濃的愛意。雙方都是為了讓對方更開心而犧牲了自己，雖然二人的禮物最后都失去了使用價值，但是二人都收獲了這一生中最珍貴的禮物——愛。歐·亨利通過這種小人物表現了人性美好的一面。

《沒有完的故事》講述了一位每周只靠在百貨公司做銷售員賺取的6美元維持生計的貧窮女工達爾西的故事，她接受了闊佬皮吉的邀約后滿心歡喜地準備赴約，卻又在臨行前改變主意拒絕了他的邀約。這是一篇典型的歐·亨利小說，主人公達爾西的內心世界十分詳盡地擺在了觀眾面前，她內心世界的矛盾也是許多生活在腐敗的資本主義社會中的貧苦大眾的矛盾，她的命運也是當時人們悲劇命運的真實寫照。歐·亨利將達爾西的拒絕含蓄地表現出來，達爾西雖然曾經動搖過，但最終還是選擇了自己的生活，并沒有向資本家投降，這也體現了他在文中為讀者設置人性美的一面的藝術風格。結局的一段話更是整篇文章的點睛之筆：“我的罪孽沒有那么重，我只不過放火燒了一所孤兒院，為了少許錢財謀害了一個瞎子的性命。”這恰恰是達爾西人性之美的側面體現。

《愛的犧牲》淋漓盡致地表現了歐·亨利小說的特點。該小說講述了一對青年藝術家夫婦喬和迪莉婭到紐約追逐夢想，卻因生計無法實現抱負的事。妻子欺騙丈夫自己教一位將軍的女兒彈鋼琴，丈夫也欺騙妻子自己的畫作被人買走，直到妻子的手被燙傷，丈夫才知道妻子在一間大洗衣店幫人燙衣服，而喬正巧是那家店里的鍋爐工人。文章生動地表現了當時社會中草根階級的辛酸生活，在嚴峻的現實面前，二人迫于無奈放棄了苦苦追尋的藝術，為了讓愛人放心，二人又同時選擇了善意的謊言。現實雖然殘酷，但是永恒的愛情讓人溫暖。歐·亨利再次用筆下的小人物讓讀者感受到了黑暗社會中、腐敗制度下的希望，即使生活再艱難，只要擁有善良、寬容、舍己為人的美好人性，生命就有希望。

三、歐·亨利小說對人性丑的批判

在歐·亨利的許多作品里，都會刻畫一些因為貪婪的欲望而被金錢異化扭曲了人性的市民，這是歐·亨利對人性丑的批判。經由這些十分貼近生活的荒誕故事，歐·亨利巧妙卻深刻地揭示出一個嚴肅、重大亦廣泛存在于西方社會中的社會問題，那就是：雖然社會在不斷進步，經濟在飛速發(fā)展，物質文明也在日益豐富，但是這些進步與發(fā)展為蕓蕓眾生帶來的卻是精神上的極度匱乏空虛，使整個社會的人際關系遭到嚴重扭曲、異變和惡化，甚至包括至親的家庭成員以及親屬在內，人與人之間仿佛橫亙著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矗立著一座永難翻越的高峰，抑或是仿佛阻隔著一面厚重堅實的圍墻，彼此之間最缺乏的便是理解與溝通，誤會和隔膜在不停地產生甚至是擴大，但人們彼此之間卻隔絕得十分徹底，他們孤獨行事，甚至是互相敵視與仇視，我們可以在他的小說中看到這些人類丑惡一面的縮影。

在《忙碌經紀人的浪漫史》當中，歐·亨利將忙忙碌碌的經紀人刻畫成為一個沒有情感只知道賺錢的機器，他絕情地忘掉了一些理應銘記的東西，窮其半生，演繹的不過是一場結婚之后再求婚的丑劇。在其同類作品《汽車等候的時候》以及《華而不實》當中，歐·亨利詮釋的是一些年輕男女為了滿足自己貪婪的欲望，為了追求錢財與富貴，弄虛作假，假裝扮演著富貴男女的角色，但實際卻是出盡洋相、弄巧成拙，失去了原本有希望成為真實生活的大好姻緣。

在《俄底修斯和狗人》當中，他卻著重描寫了一對原本有著單純、純真和善良品性的夫妻，在來到“高聳入云的公寓懸崖和宏偉壯觀的大樓絕壁”的城市之后，便失去了原本的單純和善良，成為“紐約巖洞中的居民”，夫妻之間的關系變得十分緊張，甚至可以說是麻木不仁。妻子不再照顧關心丈夫，喜愛寵物犬的程度要遠遠高于喜歡丈夫的程度，而丈夫卻變成了狗的奴隸，這是對人類丑惡一面最辛辣的諷刺。

在《春天的先兆》和《回合之間》當中，歐·亨利所刻畫的則是一對由于沒有錢而導致火氣十分旺盛的夫婦，他們每天都過著空虛、無聊、打鬧的生活，永遠都是沒有計劃地混日子。而在其作品《看熱鬧的喜劇》中，所描寫的是一些人很喜歡看熱鬧，并以此為樂，甚至是樂此不疲，而這其中竟然有一對典型的市儈在看熱鬧的時候相遇、相識、相知、相愛直至結婚，而更讓人感到意外和更可悲可笑的卻是在他們自己的婚禮上，兩人情不自禁地融入看熱鬧的人群中，最終導致一個渾身是傷、一個滿身青紫的可悲結局。

《黃雀在后》講述了騙子、強盜和金融家三人的平常生活，本來三人毫不相干，但是因為命運的挫折和生活的磨難使他們的生活糾纏在一起，三人因挫折磨難成為盟友，生活日漸安定，但是接下來的故事卻發(fā)生了戲劇性的變化。安穩(wěn)的生活持續(xù)不久，強盜、騙子各自恢復了自己的本性。強盜繼續(xù)盜竊，為了追逐利益，用盜來的錢開了賭坊，而騙子則繼續(xù)行騙，并把強盜的錢財騙到自己手里，同時用騙來的錢買了金礦、股票想發(fā)大財，最終騙人反而被騙，他猛然發(fā)現這些股票恰恰是金融家發(fā)行的。文中故事的描述與“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寓意相似，諷刺了美國金融家的欺詐手段之殘酷，同時揭露了人性的弱點。其中金融家的卑劣行徑是騙子和強盜不可企及的，所以他是最后的贏家，這個貌似文明時代的美國大金融家本性殘忍，集騙子與強盜手段于一身索取自身利益，隱隱透露出人性的卑微。俗語講“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是說人本性的改變比江山的變遷還要難，騙子和強盜、金融家他們各自的本性制約著他們選擇生存的方式。通篇在表現金融家本性狡詐、老奸巨猾的同時，也引發(fā)讀者對人性的弱點作進一步的思考。

四、結 語

歐·亨利創(chuàng)作作品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引起人們的哈哈大笑，而是在你笑的同時挖掘出更值得人們去思索的人性內涵。他的作品來源于生活，是對人性的細致觀察與精確把握的結果，值得我們拜讀。如果你讀完歐·亨利的作品認為它只是一個茶余飯后談論的幽默笑話，那么筆者認為，你是一個熱愛生活的人；如果你讀完后有所啟發(fā)，感悟到人生的真諦，那么筆者會認為，你是一個懂得生活、有內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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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孫春梅 （1976— ） ，女，山東榮成人，文學碩士，石河子大學外國語學院英語系講師，研究方向為英美文學與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