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搶救失足者”運動

1943年7月15日，在中央大禮堂召開的中央直屬機關干部大會上，康生拋出了《搶救失足者》的報告。他稱“特務如麻”，并要求共產黨員去搶救那些自覺地或是不自覺地為敵人服務的人。他說：“一個小孩子失足河中，如果是平時可以從容去救，如果是漲大水的時候，就要搶救。”于是，“搶救運動”轟然而起，“全線進攻”，“日夜搶救”，大搞“逼、供、信”。河南、四川、甘肅、浙江、湖北、貴州等十多個省的地下黨組織，都被誣陷為“紅旗黨”，許多來自這些省的黨員，被打成了國民黨的“特務”、“內奸”。

繼王實味被定為“隱藏在黨內的反革命分子”之后，延安第二個遭難的文化人，是曾任周恩來政治秘書和新四軍第三支隊及江北縱隊政治部主任的吳奚如。在康生的指示下，他被以“逼、供、信”的手段打成“叛徒”。周揚當時曾對別人說，延安文化界的特務多得可怕，來延安的所謂專家、文人，幾乎全是特務。由于對小資階級知識分子的不正確認識和對文化人的不信任態度，知識分子和文化人最為集中、人數最多的魯藝，成了搶救運動的重災區。

“搶救失足者”運動在魯藝聲勢浩大地開展起來。開頭還是和風細雨、苦口婆心地規勸，不久便轉入了疾風暴雨、鋪天蓋地的批斗，小組會、各系會議、全校大會交替進行。搶救運動開了以群眾運動的形式清查特務的先河，于是造成了大量的冤假錯案。整風期間每個人所寫的“思想自傳”，這時候派上了用場，只要從中發現了一點蛛絲馬跡，發現有所謂的“問題”，即被作為搶救對象。

每一個被搶救者，都有一個規勸小組，由小組長率領，負責對此人進行規勸、審訊、攻心、打態度。被搶救者的筆記、日記，被查抄一空。如果本人的交待，與筆記、日記中的記載不符或稍有出入，便一定是“有鬼”，“對組織不忠”，必有“問題”，非搞到你承認自己是“特務”，并“坦白罪行”不可。

開始時，絕大多數的人都矢口否認，那么就把你關起來，幾天幾夜不讓你睡覺，規勸小組成員換班休息，對你進行輪番“轟炸”。有人被痛哭流涕的規勸者規勸“坦白問題”，有人面對的是下跪求你“交待罪行”的規勸者，也有人被規勸者把刀放在脖子上威逼恐嚇，還有人被推搡打罵，甚至被吊起來。在規勸小組實施的“車輪戰”、“熬夜戰術”面前，很少有人能一直拒不承認、堅持到底。

而且，只要你“坦白交待”，便會有一些“好處”。首先，你“坦白交待”之后，即可獲得人身自由，不管你的“坦白交待”是真是假；其次，不但有人向你祝賀，給你戴花，而且伙房還要給你做一碗平時難得吃到的面條犒勞你。于是，有的做勤雜工作的老紅軍，也要求“坦白”、“立功”。

15歲即參加紅軍的劉熾，被音樂系的黨政負責人分析成了“雙料特務”：既是“復興”，又是“CC”，而劉熾本人則壓根連“復興”、“CC”為何物都不懂。他被迫承認了之后，被獎勵了一個帶肉的菜。他之所以成為“特務”，就因為他的兩個好朋友在他之前成了“特務”。于是，那兩個人便被說成是他的“上司”。劉熾不解地問：既然他們是我的上司，為什么不分配給我任務？負責人答曰：因為你還小，要你長期埋伏。

那些對別人進行“搶救”的人，有各種“理直氣壯”、“天經地義”的“邏輯”，茲舉幾種：其一，審查者問你在國統區進步不進步，如果答進步，那么就會追問，進步為什么沒有被逮捕；如果答不進步，那么就又會追問，不進步來延安干什么，自然是特務了。其二，假如你對搶救運動的做法有意見，你必然是特務，否則你怎么會同情特務？其三，倘若從你這里搜出了一本托派的書，你于是乎就成了“托派”，不然，怎么會看托派的書？而且還要順藤摸瓜追查下去，借給你書的人也逃脫不掉干系。其四，假若是數九寒天、半夜三更里把你從被窩里揪起來，你冷得直顫抖，這便是你有“問題”的證據了，否則為什么嚇得發抖？

你一個人“坦白”之后，事情并沒有完結。你還要交待出兩個“特務”，即你的聯絡人。這樣一來，更多的人便成了“特務”。很多的人之所以成了“特務”，一是因為自己的“思想自傳”被發現了“問題”；二是因為被別人“咬”成了“特務”。有一段時間，開會時人們不敢互相看，怕看了以后，對方萬一想起點什么，毫無根據地把自己“咬”成“特務”。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氣氛就這樣籠罩著校園。

“特務”越搞越多，許多荒誕的事情發生了。有一天晚上，籃球場上掛著汽燈，全院的“搶救失足者”大會在這里召開。在教務處工作的杜夏，正在主席臺前“坦白”自己是如何加入“特務組織”的。臺下的人紛紛追問他：你的上級是誰？

杜夏的同鄉、也是他的入黨介紹人之一的安波，在搶救運動開始以后擔任了小組長，對搶救工作頗為積極。他也在臺下大聲喝道：杜夏，你坦白得不徹底！被逼急了的杜夏，看了安波一眼，遲遲疑疑地說：我坦白了怕報復。

安波說：你說，沒關系，我們給你作主！杜夏提高了嗓門說：我的上級，就是你，安波！

像猛然被雷電擊中了一樣，安波臉色慘白。會場上響起了一片“安波交待！”的亂嚷聲。

等安波反應過來之后，他突然跳了起來，嘶聲竭力地喊道：我是共產黨員！我是共產黨員！這時，幾個背著槍的人已過來扭住了他。他奮力掙扎，繼續呼喊著：我是共產黨員啊！

安波立即被押送出會場，關了起來。就這樣，安波從一個積極分子，戲劇性地變成了“特務”。幾十年過去了，很多魯藝師生仍然清楚地記得這驚心動魄的一幕。

杜夏1982年4月在回憶過去這段經歷時寫道：“想起那些憑空捏造而且編得有聲有色的人和場面，脊背后便覺得毛骨悚然，心里就惡心起來。”對于搶救運動的可怕記憶，誣陷友人的負疚感，一直到晚年還在折磨著這位老人的心。

而在當年，置身于你死我活的殘酷斗爭中，在“革命”與“反革命”的政治抉擇面前，上演了多少同學反目、朋友成仇、夫妻背叛的悲喜劇啊！曾經擔任規勸力群的小組的小組長的畫家C，在回首往事時沉重地說：“本來力群和我很好，平時老到我的窯洞里來，刻出了什么新的木刻總是先給我看。但當時，我們對黨是赤膽忠心，黨組織一說誰有問題，我們就翻臉不認人了。”

在“搶救”別人的人們當中，頗有一些人是理論家、詩人、作曲家、畫家、劇作家、導演、演員。他們不但是延安文藝界的名流，而且是中國文化界的知名人士。這些文化精英，本來應該是最有理性和良知，最具有獨立思考能力和自由精神的。然而，在特定歷史時期的政治狂熱中，他們似乎大都喪失了正常的理性、智慧和情感，變成了政治機器上的一個冷冰冰的零件。這實在是令人震驚而又發人深思的！

文學系一個教師的弟弟，被揭發成了“特務”，組織把他交給了哥哥。哥哥勸他，他仍然不承認。于是，哥哥對弟弟又罵又打。組織上對這個教師說，規定不許用體罰、肉刑。這個教師說：我這是用家法。

文學系還有一個教師，在大會上揭發了妻子。他說自己身邊有不可靠的人，他的文件丟了，他懷疑是妻子偷的。于是，已經懷孕的妻子，被弄到棗園中央社會部關了起來。這個教師的妻子由于心情不好，在棗園生下孩子以后，沒有奶水。饑餓的嬰孩不久便生了病，只活了一兩個月就夭折了。孩子埋葬了以后，過了很長時間，這個教師的妻子只要一想起來，就邊哭邊說，這個孩子的腳長得像爸爸。

就是這個文學系的教師，還不止一次地用他當作手杖的木棍，敲打一個被搶救者的腦殼。當被打者向他提出抗議時，他說：如果以后證明你不是特務，我向你賠禮道歉，你還可以打我。然而，在50年代的一次黨的會議上，他們兩個人同在一個小組，可這個教師竟然裝出一副似乎從不認識他打過的這個人的樣子。

面對突如其來的打擊和迫害，而且這打擊和迫害又來自自己一向信賴、崇仰的黨組織，不少人忍受不了這種屈辱、痛苦和磨難，絕望地走上了自殺之路。有人上吊，有人跳崖，有人投井。美術系教師石泊夫被指控為“特務”而關押起來之后，他的妻子極度悲憤，夜里把門窗堵得嚴嚴實實，然后在窯洞里點起火，她和四個女兒，都活活在濃煙中窒息而死。

也有的人自殺未遂，如音樂系教師杜矢甲，跳進了一口枯井之中，被救了上來；還有的人雖未自戕，但因政治迫害，精神落下了終身疾患，如美術系教師陳鐵耕。巨大的悖論在于，他們是一群革命和解放事業的擁護者、追求者和參與者，但這個革命和解放事業的組織者和領導者卻不相信他們的革命性，于是他們便成了革命和解放事業的“敵人”。他們就這樣陷入了一種真假不分、忠奸莫辨、有口難言的困境之中。同樣是自殺不成的胡征，曾和淚寫下了幾首《感懷》，記下了他創巨痛深的感受：

坦白白坦坦白白，坦坦白白坦不白；

不坦不白白不了，坦白白坦坦黑白。

撕開肝膽全無用，不問忠奸一口嚼；

敲破頭顱說不出，如何解決便如何。

很少有人能像陳鐵耕、力群、侯唯動、張云芳那樣，在種種威逼利誘面前，始終堅持不屈服、不承認、不亂咬。陳鐵耕面對無中生有的指控和殘酷無情的批斗，無所畏懼地爭辯、反駁，威武不屈地捍衛了自己的人格尊嚴；力群在“車輪戰術”的進攻和折磨下，始終堅持不欺騙組織、不欺騙自己，更不傷害別的同志，可貴地保持了精神的純潔性；侯唯動一身正氣，寧折不彎，嬉笑怒罵，斥責得規勸者狼狽不堪。與眾多蒙冤者一起關在橋兒溝后溝的張云芳，每次放出來開會，必穿一身干凈、漂亮的衣服，微笑地懷抱著孩子，在一群蓬頭垢面的“男囚犯”中，顯示出堅強、剛韌的女性的獨特風采。

當張云芳被指控為“特務”時，她委屈地哭了，并對戲劇系某負責人說：我17歲來延安，是不是特務，你還不知道嗎？這個負責人說：這是你們這些女特務慣用的手法，我們是不受迷惑的。聽了這句話，張云芳馬上擦干了眼淚，說：我有淚也不在你這種人的面前流！比起陳鐵耕、張云芳這些人來，似乎骨頭里缺鈣的人更多一些。文學系的一個學生被搶救后，不但無中生有地承認自己是“特務”，而且信口開河地說，他的“任務”是“刺殺毛主席”。

大概是由于魯藝“火力強大”吧，在整風和搶救運動中，文抗的作家一部分到中央黨校，一部分到魯藝參加運動。早年曾加入法國共產黨的文抗的詩人李又然，在魯藝召開的批斗大會上，拒不承認自己是所謂“叛徒”、“特務”、“托派”。他正義凜然地宣稱：我是一個共產黨員，我一生向往光明、追求革命！他的這種輕蔑對手的態度，激怒了批斗者們。幾個人沖上前來，把他強行押出會場。在推搡拉拽的混亂中，李又然的假牙掉在地上。他呼喊著：我的牙！我的牙！會議的主持者看到李又然的樣子，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卑鄙無恥（齒）！

當時在延安大出風頭的兩個“坦白明星”，一個來自文抗，另一個也是一個知名作家。他們都到魯藝作過報告，講他們是如何加入了特務組織，如何混入延安，又如何坦白自首了云云。他們中的一個曾這樣啟發魯藝師生：你們想想過去參加過什么抗日組織，可能實際上是特務組織，你不知道，是別人給你報的名，所以你老是不承認。

在“坦白明星”的典型引導下，更多的人承認了自己是“特務”。連鬧秧歌的明星王大化也被迫“坦白”了，既是“CC”、“復興”，又是“日本特務”、“托派”。后來，王大化扮演了秧歌劇《趙富貴自新》的男主人公，這個人物是一個被派遣到邊區投毒的國民黨特務。當他在唱“昧著良心到井邊，為了自己就把那眾人來害，哎——”一句時，人們從他的歌聲中聽出了被迫“坦白”的辛酸和隱痛。

據說，魯藝大約有80%以上的人被打成了“特務”。有的系，到最后只有兩個人不是“特務”了。1943年5月30日，周揚曾笑著對別人說，他過去是特務學校校長，現在是反省院院長。他還在大會宣稱，一定要把搶救運動搞下去，就是搞到剩我一個人也要搞下去；就是魯藝全是特務，就我一個人是共產黨員，我也能戰勝你們！后來有人開始揭發周揚了，運動再不停下來，周揚也要被打成“特務”了。

1984年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毛澤東書信選集》，收入了一封毛澤東1946年3月12日致洪禹的信。

洪禹是戲劇系第二期學生，畢業后去了前方，擔任晉東南魯藝分校文學系主任。1943年春天，他從晉東南回到延安，分配到魯藝文學系研究室工作。在不久開始的搶救運動中，洪禹在某天深夜被從被窩里抓走，進行隔離審查。審查者對他搞“車輪戰術”，進行“逼、供、信”，強迫他“坦白問題”。審查者還讓兩個所謂“小特務”來和他對質。而當這兩個人承認洪禹所說的他與他們兩人之間，除了工作關系別無其他關系的客觀事實之后，審查者不但聽不進去，反而拍案訓斥那兩個人：為什么見了“特務小頭子”就嚇回去了？審查者還以黨組織的代表自居，把洪禹過去在福建、廣西等地從事地下工作的經歷說成是假的，是國民黨的“紅旗政策”，是偽裝打進革命隊伍的一種手段。直到1945年抗戰勝利之后，洪禹的問題仍未得到解決。在這種情況下，他于1946年1月25日給毛澤東寫了一封申訴信。毛在回信中，讓洪禹去找中央組織部副部長安子文來解決他的問題。毛在信中說：“我感覺對你及很多同志很負疚，因為我們工作中做得不好的事實在太多了。”在毛的親自過問下，洪禹的問題很快得到了解決。迄今為止，這是見到的唯一一封毛澤東給在搶救運動中錯打成“特務”的人的申訴的回信。而這件事恰恰發生在魯藝，由此可見魯藝搶救運動之一斑。

搶救運動毒化了延安的政治空氣，敗壞了人與人之間正常的情感和關系。舒強從重慶來到魯藝時，正趕上搶救運動之后的糾偏和甄別。他發現周圍的人對他都很冷淡，就連過去的老朋友也不多說話。他原以為老朋友幾年不見，現在終于在革命圣地團聚了，大家一定會熱烈擁抱、歡呼、徹夜長談的。誰知老朋友看見他，總是輕輕地點點頭，便逃避似的走開了。甚至連他的夫人熊焰，也是說話吞吞吐吐的，對他不太熱情。后來，他才知道這是因為剛剛發生過一場令人怵目驚心的搶救運動，“凡是從大后方去的人差不多都搞成‘特嫌’了”，他的夫人也未能幸免。“我是從大后方去的，穿的是國民黨發給八路軍辦事處的細布做的國民黨軍隊的制服，相比之下，我們的樣子就像國民黨，所以大家都躲得遠遠的，害怕接觸我們，甚至用懷疑和蔑視的眼光看我們。老朋友們雖不至于懷疑和蔑視，但問題還未搞清，彼此也不便多接觸。”

凌子風隨西北戰地服務團回到延安的時間，比舒強到延安的時間還晚。當他在魯藝看到過去的好朋友王大化時，便熱情地上前打招呼。可王大化卻跟他擠眼，示意他不要和自己說話。當時人們仍然心有余悸。

搶救運動也使很多人之間結下了冤恨的疙瘩，成了仇人。這仇冤、這疙瘩一直延續到解放后，幾十年仍解不開，也成為解放后文藝界若干矛盾紛爭的種子。文學系的一個被搶救者，解放后在北京的某個場合，與主持過對他的搶救的人邂逅相遇，兩人就像兩只斗架的公雞一樣，怒目相視良久，然后各自悻悻而去。大約至死他都不會原諒對方的。

幸虧中共中央很快就發現和糾正了反特擴大化的嚴重問題，并鑒于搶救運動所造成的惡果，決定從1943年12月底進行甄別工作。1943年2月15日，毛澤東在中央黨校作報告時，對搶救運動的錯誤承擔了責任。他說：這個黨校犯了許多錯誤，誰人負責？我負責。我是校長嘛！整個延安犯了這許多錯誤，誰人負責？我負責。我是負責人嘛！他又說：錯誤可以給人教訓。給人錯戴了帽子的同志，以后再給別人戴帽子時，你就要謹慎；被錯戴了帽子的同志也得了一條經驗，以后你不要亂給別人戴帽子，因為你自己吃過這個虧，以后要謹慎。他最后說：我們共產黨人是革命者，但不是神仙。我們也吃五谷雜糧，也會犯錯誤。我們的高明之處就在于犯了錯誤就檢討，就立即改正。今天，我就特意來向大家檢討錯誤的，向大家賠個不是，向大家賠個禮。說到這里，毛把手舉到帽檐上向聽眾敬禮，并說：你們如果不諒解，我這手就放不下來。這時會場上響起了長時間的掌聲，毛才把手放下來。

然而，人們還是在后來的反右派、文化大革命等一系列政治運動中，一再看見了曾一度肆虐于延安的可怕的極左政治的幽靈。在經歷了嚴峻的思想改造之后，又遭到了殘酷的政治迫害，參加過整風運動和搶救運動的知識分子和文化人，心靈深處留下的應該是刻骨銘心的記憶和創巨痛深的體驗。這恐怕是他們投身革命后所遇到的第一次巨大的打擊和挫折。可是，從他們后來的文字當中，人們很少能看到他們曾經有過的那種難以忘懷的受挫感和傷痛記憶。

1996年2月27日晚，嚴文井在接受筆者的采訪時，回憶道：“抗戰勝利后離開延安時，周揚問我對魯藝有什么意見。我說就是搶救運動不太好，不應該那么搞。周揚居然很吃驚，說，你還有意見！意思是你又沒有被‘搶救’，你有什么意見？”后來周揚還曾批評過嚴文井，說他這個人好用懷疑的眼光看人。如果當年的人們都多一點懷疑精神，搶救運動恐怕也不至于搞成那個樣子吧。

（選自《延安魯藝風云錄》/王培元 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年12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