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的許多優秀兒女,活躍在隱蔽戰線,默默無聞地奉獻自己的青春,段西俠就是其中的一員。北平解放后他曾任北京八中的第一任校長。
段茂棻(1907—1995),字潤泉,號西俠。中年后一直沿用段西俠的名字。段西俠從1932年起就在海淀住家(海淀鎮鶯房甲六號),門外東北側有小路可通海淀后山的北安河。
1937年“七七”事變前后,為擴大敵后抗戰,溝通平西抗日根據地與北平的聯系,吸收京津一帶青年學生和知識分子,段西俠按照黨的指示,在原有的從海淀經北安河、妙峰山一條交通線以外,新開辟了一條從北京經房山河套地區至淶水、易縣等地的交通線。而段西俠的海淀住家便成為這兩條線的秘密聯絡站。
一、加入中國共產黨
1932年暑假,段西俠經朋友介紹到西郊海淀小學擔任科任教員。在他的努力下,1933年成立了以5位教師為主干的讀書會,閱讀進步文藝作品。又在高年級學生中組織起少年先鋒隊(是學校內部的學生組織)。在校內組織學生教唱抗日歌曲,給學生們講形勢,討論時局,閱讀進步書刊。1934年,在海淀小學召開過一個規模相當大的抗日救亡游藝演出會。由段西俠和周魯民主持。演出節目除去由小學師生準備的節目外,還請來左翼戲劇家聯盟演出話劇《血衣》。
段西俠和黨組織發生正式工作關系是在1934年,當時稱平教會,屬北方局社會部,領導人馬輝之,新中國成立后曾任河北省副省長。1935年段的弟弟參加了黨組織,不久即派往天津作地下工作。段西俠繼續留在海淀小學接受黨交給的工作任務。
二、京西地下交通站
“七七”事變后,為工作方便,段西俠將自己的住所搬到海淀鎮鶯房甲六號的一座獨門獨院。院內有三小間正房和一間小耳房,門外東北側有小路可通海淀后山的北安河。
同時,他按照黨的指示,在原有的從海淀經北安河、妙峰山一條交通線以外,新開辟了一條從北京經房山河套地區至淶水、易縣等地的交通線。他的海淀住家成為這兩條線的秘密聯絡站。
為開辟第二條交通線,段西俠發展安全可靠的秘密關系,經過縝密的了解,結識了在房山河套地區開煤礦的老板李獻琛,作為這條線的重要掩護人。
房山的河套地區,也稱河套溝。在日本占領時期,從河北鎮以下基本屬于八路軍的游擊區。雖然經過目偽軍的多次“討伐”、“清剿”,并在幾個大的村莊建立炮樓,但一直有共產黨和八路軍的影響。有的村政權,白天是日偽天下,夜晚有共產黨的活動,有些村的住戶還是邊區政府的軍屬、干屬。
在抗日戰爭時期,這條秘密通道不僅向平西根據地護送過一批又一批青年學生,也成為我黨邊區抗戰人員秘密進出北京的通道之一。段西俠曾接待過冀東區黨委負責人吳德(解放后任吉林省委書記、北京市委書記)、李運昌(解放后任交通部部長)、林鐵(解放后任河北省委書記)等,王子玉(曾任河北省委紀檢負責人)、嚴子濤(曾任吉林鐵路管理局負責人)等也經常與段西俠進行工作聯系。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這條通道始終安全可靠,沒有出現問題。當時段西俠與他們并不認識,也不清楚他們的工作身份和真實姓名,直到北平解放后,才真相大白。
通過房山河套地區這條交通線,還利用運煤的騾馬大車、汽車,攜帶從京津地區采購的藥品、紙張、文具、小型印刷機等各種物資,運往根據地,以供根據地的需要。
三、海淀鎮鶯房住家
鶯房胡同有兩條南北向的主胡同,北通槐樹街和下洼子交會處,南到南大街。因早先這里養鶯雀而得名。另有一條東西向的死胡同,胡同內都住有人家,胡同不通透。還有一條極特殊的馬車道,是鎮內唯一的可南北向通馬車的重要通道。
為掩護作為地下交通站的住家,麻痹敵人耳目,段西俠毅然學起了中醫。為取得中醫考試合格資格,他下苦功夫,將每味中草藥性寫在紙片上,貼在床頭天天誦背,定期貼換。他表示:要學習他的祖父,教一輩子書,行醫一輩子。果然,1939年在北平市中醫師考試時,段西俠考取第二名,從此,“中醫師段西俠”的招牌掛在了海淀鎮那所小院的門外。他的身份除了在海淀小學擔任教員,同時兼任中醫師。
1945年“八一五”日本投降,晉察冀城工部從根據地不斷派人到北平開展工作。段西俠的海淀住家,成為往來活動的據點之一。據有關資料,像進北平較早的孫遜、俞立,其后的任彬、陸禹,都曾在段西俠家住過。北平解放后,陸禹曾任北平市委工業部長、北京市副市長。
四、父子同是地下黨
段西俠的長子段天順(曾任市民政局局長、市人大常委會副秘書長)在北平讀書期間,也加入了地下黨。但由于當時殘酷的斗爭環境和地下工作紀律,父子二人同為黨的地下工作者,卻互不相知。直到北平解放,在宣武門國會街北大四院召開的全市地下黨員大會上,這對父子才以兩代共產黨員革命者的身份會面。
段天順回憶道:“記得那是1949年2月4日下午,北平和平解放,解放軍進城式僅過三天,我所在的河北高中的地下黨員較早到達。平日同學問雖然熟悉,但黨員身份各不相知,見面后欣喜若狂。一會兒,我忽然發現父親隨著人流進入會場。那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近視鏡……我一下子就認出了他。我已經有半年未見過他了。我情不自禁地從人群中擠到他面前。”
他開始十分驚奇地看著我,隨后拍著我肩膀說:“你什么時候也成長起來了”。那時我16歲,在他的眼里我仍然是個孩子。他沒有料到尚未成年的兒子,會參加共產黨,卷進人民革命大潮中來。他那瞬間閃過的驚奇而欣慰的目光,至今難忘!我簡單地向他講了自己入黨的經過。他當然理解,在地下參加黨組織的事是不能告訴父母的呀!
大概隔了兩天,父子倆做了徹夜長談,段西俠用顫抖的手撫摸著兒子的頭說:“我們終于迎來了黎明。”
五、八中的首任校長
1949年北平解放時,段西俠已經42歲了。但仍像年輕人那樣以極大的熱情全身心地投入到迎接解放的洪流中。他夜以繼日地為八中的接管工作操勞,出任解放后八中的第一任校長。后來又接受任務,將幾個私立中學合并,重新組建成立新生中學(后改為35中),并擔任校長。他對工作任勞任怨,傾全力做好各方面的團結和協調,整頓教學秩序,使學校快步走入正軌。
此后,段西俠的那些八中學生,都成為新中國各條戰線的骨干力量,他們與段西俠的師生情誼始終未斷。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昔日同學相約,每年正月初三到段老師家拜年聚會。這個聚會一直持續到段西俠去世,16年來,風雨無阻,從未間斷。1995年正月初三,段西俠和學生們第16次聚會將要結束時,他又招呼大家坐下來,興致勃勃地將昆明大觀樓上那180字的天下第一長聯背誦給大家聽。大家嘆服這位88歲老師的驚人記憶力,但未曾料到,這次聚會卻成為老師給最喜愛的學生們上的最后一課。
1995年4月26日段西俠辭世,終年88歲。2007年,時值段西俠誕辰一百周年,他的20多個學生集會紀念他,專門出版了紀念冊《留得清操證素心》。“留得清操證素心”一語,出自段西俠1942年撰寫的《詠珍珠梅》詩。當時,正值北平淪陷,日偽統治最猖狂、嚴酷的歲月,段西俠任職的學校校園中有珍珠梅兩叢,花小如堆雪,香清而淡冶,葉濃而色碧。直至百花枯后,猶峙立冷風中。為此,段西俠有感于懷,遂有“早知不入繁華眼,留得清操證素心。”之詩句。由此也印證了段西俠這位老人,從青年時代起,就立志革命、高風亮節的一顆赤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