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定交強險生效時間

我們在商店購買商品，一手付錢，一手拿走商品，即時結清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那買汽車保險產品在付錢之后，是不是立即生效呢？

案情簡介

2012年3月3日，楊先生向某汽車公司用按揭方式購買了一輛汽車。某貸款公司作為某保險公司的代理人，為楊先生辦理了車輛交強險投保手續，車輛保單上寫明的生效時間從3月4日零時開始。保險代理人出具的內容為“該車目前保險尚未生效，上路存有各類風險隱患，如客戶須強行上路，所造成損失及相關責任均由客戶本人承擔”的《風險告知書》上簽了字。

當天下午，楊先生拿到了車，結果在路上撞到了李女士，造成李女士受傷及轎車受損的交通事故。隨后，李女士將楊先生、汽車公司及保險公司訴至法院，要求三被告共同承擔她20余萬元的損失。車主楊先生認為在交強險范圍內，應當由保險公司承擔賠償費用。保險公司則認為，保險單上明確寫明了合同生效時間是從3月4日零點開始的，楊先生事故發生的時候，保險合同沒有生效，故保險公司也不愿意承擔賠償責任。

律師點評

本案涉及的法律問題是，該如何確定保險合同的具體生效時間。在這起事故中，保險單上載明的時間應不應該被直接認定為保險合同生效的時間。

我國《保險法》第13條規定：“投保人提出保險要求，經保險人同意承保，并就合同的條款達成協議，合同成立。保險人應當及時向投保人簽發保險單或者其他保險憑證，并在保險單或者其他保險憑證中載明當事人雙方約定的合同內容。”可見，保險合同屬于諾成性合同，雙方意見達成一致即視為合同成立，而保險單的簽發屬于合同成立后的履行義務行為，只具有證明合同成立的作用而非保險合同成立的條件。也就是說，保險單的簽發是保險合同的附隨義務，對保險合同的成立并不產生實質影響。投保人與保險公司達成協議后，合同即成立。至于保險公司內部的簽發行為不影響合同的成立。《合同法》也有類似的規定，如第44條規定：“依法成立的合同，自成立時生效。”所以，一般情況下，合同成立即時生效，特殊情況下才以約定的時間生效。

那么如果當事人在投保時僅就合同的訂立達成合意，但并沒有就合同生效時間進行特別的約定。這種情形下，由保險公司事后簽發的保單上單方面決定并載明的生效時間屬不屬于當事人另有的特別約定呢？結合保險合同的訂立實際，這個回答應該是否定的。

事實上，3月3日買的保險，只有在3月4日凌晨零點后才生效的這種 “次日零時起”的條款，是保險公司的內部行規，屬于由保險公司預先擬定的格式條款，除非滿足法定條件，否則不應該有效。新車買完保險開回家，本身就很有可能在回家的路上發生交通事故的可能，如果把這段時間規定為保險理賠的真空期，并不利于投保人利益，也不符合投保人的合同預期目的。

對此情況，早在 2009年4月1日保監會曾經就下發了《關于加強機動車交強險承保工作管理的通知》，通知中明確表示，“交強險自實施以來，對促進道路交通安全、保障機動車道路交通事故受害人的合法權利發揮了重大作用。但由于交強險保單中對保險期間有關投保后次日零時生效的規定，使部分投保人在投保后、保單未正式生效前的時段內得不到交強險的保障。”保監會的這個通知精神，就是為使機動車道路交通事故的受害人得到有效保障，更好地發揮交強險促進道路交通安全的作用。該通知進而要求，各保險公司可在交強險承保中靈活處理，在保單特別約定欄目中，寫明或者加蓋“即時生效”等字樣。事實上，中國保監委在2010年3月3日的一份批復中也明確提出：投保人在投保時可以提出“即時生效”。

具體到本案中，由于“3月4日零點生效”的條款是由保險人單方面設計制作的，車主楊先生并未參與制定，也實現無法知曉其詳細內容。即使楊先生在保險代理人出具的內容為“該車目前保險尚未生效，上路存有各類風險隱患，如客戶須強行上路，所造成損失及相關責任均由客戶本人承擔”的《風險告知書》上簽了字，但楊先生對保險行業并不熟悉，保險條款既使用法律用語，又使用保險行業用語，楊先生根本不可能完全把握保險條款的真實含義，只能按照對合同的一般理解而相信保險合同即時生效。保險公司要求特別約定“次日零時生效”的行規，屬于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必須事先向楊先生履行明確說明義務的內容，不僅要把“3月4日零時生效”進行充分解釋，還要將消費者在次日零時生效前提車的事故風險、法律風險、保險風險明確向投保人提示，否則保險公司不能以保單上的生效時間免除自己的賠償義務。

本案中，保險公司方面并沒有證據證明在為楊先生辦理交強險投保手續時，已經就相關保險事項包括保險生效時間向楊先生作出法定的明確解釋。所以，根據《保險法》第十七條第二款的規定“對保險合同中免除保險人責任的條款，保險人在訂立合同時應當在投保單、保險單或者其他保險憑證上作出足以引起投保人注意的提示，并對該條款的內容以書面或者口頭形式向投保人作出明確說明；未作提示或者明確說明的，該條款不產生效力。”

結論

鑒于此，法院認為機動車交強險生效時間不應以保險單上記載的保險期間認定，而應從有利于投保人的角度認定為即時生效。最后判保險公司在交強險范圍內賠償李女士經濟損失12萬元，楊先生再賠償李女士7萬元。

曾祥斌

北京盈科（武漢）律師事務所合伙人、資深律師、高級心理咨詢師、武漢帥丞知識產權代理有限公司專利代理人、武漢仲裁委員會核心仲裁員、自然之友武漢小組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