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漢語中時間指示詞語的語用問題

摘要：本文主要探討漢語時間指示詞語的語用問題。本文先對漢語的時間指示詞語進行分類，然后分別討論其語用現象。

關鍵詞：漢語時間指示語用

時間指示指談話雙方用話語傳達信息時提到的時間。時間指示常以說話人的說話時刻為依據。由于語境不同，說話人使用時間指示詞語表達的指示信息也不一樣。要準確理解時間指示信息，必須考慮到說話人所使用的是哪一類時間指示，以及在什么場合、用什么時態的動詞來配合。

一、時間指示中的時間單位概念

時間單位概念可分為歷法時間單位（calendric time units）和非歷法時間單位（non-calendric time units）兩種。

歷法時間單位給每一時間段以名稱，一個大時段由一定數量的小時段組成他們的起點和終點大都是固定的。如年份（calendar year如2001年）由月份（calendar months，如1月，2月，等等）組成；月份又由日子（calendar days，如3月2號，3月3號，等等）組成。年份的起點是1月，終點是12月。歷法年份、月份都有固定的命名（各種語言可因文化或約定俗成的方式不同而異）。漢語里，每個月份還可以分成三個“旬”，即“上旬”、“中旬”、“下旬”。

星期（calendar week）由七天組成，也有固定的命名（日本、韓國是用金木水火土日月來命名的）。中國通常以星期一為第一天，西方通常以星期天為第一天，但實行五天工作制的地區很多也以星期一為第一天。

季度也可以看作歷法時間單位，春、夏、秋、冬，一般認為每個季度有三個月，但是季度的起點和終點并不按年份起止來劃分（財經季度除外），所以無所謂哪個季度是起點，哪個是終點。人們往往根據本地區的氣候來區分哪個月份是某一季度，而且每個季度的長短也不盡一致；有的地區一年中不一定有四個季度，有的只有三個，比如非洲的很多地方，有的只有兩個季度：旱季和雨季。在漢語水平考試中，涉及四季常識的題目可能是不公平的，造成DIF。

英語中的year可以分別理解為年份（歷法時間單位）和年（非歷法時間單位）；month和day也都是這樣有兩種理解。如我們說：從我在大學報到開始，一年的時間里我讀了不少書。又說：2004年一年的時間里我讀了不少書。

非歷法時間單位有“上午”、“中午”、“下午”、“晚上”、“夜里”、“學期”、“學年”、“賽季”等等。

二、指示修飾語和時間單位名稱連用構成的時間指示詞語

所謂指示修飾語（deictic modifiers），是指加在時間單位名稱之前的“上”、“這”、“本”、“下”等。英語中是last， this， next等。

“這”、“本”與說話人的說話時刻有關。“本周”說的是說話人說話時所處的那個星期，或者其中的某一時刻。

英語中，This August這樣的情況比較復雜。它指的是說話人說話時所處的年份中的八月，說話時可能就在八月內，也可能在八月之前，或八月之后，這要靠話語中的動詞時態配合起來才能確定。

漢語中不說“這個三月”。如果說話時是在三月，就說“本月”或“這個月”。如：

本月的工資發了沒有？

這個月的工資發了沒有？

說話時，不管是在三月，還是在三月之前或之后，都可以說“今年三月/今年三月份”或者只說“三月/三月份”。如：

聽說（今年）三月份要漲工資。

三月的工資還沒發嗎？今天都三月九號了！

都什么時候了？三月份的工資還沒發呢！

“上”是說話人說話時刻所處的歷法時間單位的前一個單位。“下”是說話人說話時刻所處的歷法時間單位后的一個單位。如果在“上周”之前的那周，英語中說week before last，“下周”之后的那周，英語說week after next。漢語則相對簡單一點，只要說“上上周”和“下下周”就可以了。英語中，“周”、“月”、“年”都可這樣用，但漢語中只有“周”、“月”可以，“年”則和“天”一樣，用“前年”、“去年”等等。

三、純時間指示詞語

在英語中，這些純時間指示詞語都是指示時間副詞（deictic time adverbs），如now，then，soon，recently等等。在漢語中，包括“現在”（“目前”、“當今”）、“剛才”、“最近”、“先前”（“從前”、“以前”、“過去”）、“今后”（“以后”、“往后”、“將來”）等等基本上都是名詞，但是作狀語的情況比較多。

漢語中可以作純時間指示詞語的副詞也有，比如“隨即”、“立即”、“立刻”、“馬上”但是也許有人不承認它們是時間指示詞語。在有些語法書中，它們和“正在”、“已經”、“曾經”、“往往”、“漸漸”、“常常”、“始終”、“終于”、“偶爾”、“忽然”等一樣，是“時間副詞”。至于漢語中的時間副詞是否能作時間指示詞語，這一點還須再作研究。

“現在”在語用上有兩層意義：其一指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其二指包括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在內的一段時間。例如：

1.現在是3月9號星期三上午9點10分5秒，我們正在上課。

2.現在請同學們打開書，翻到第58頁。

3.我以前喜歡喝可樂，現在不喜歡了。

4.我現在是北京語言大學的學生。

5.如果你現在就喝，我馬上就給你買。

至于“目前”，是一個尺度比“現在”更大的時間，它是包括說話時刻在內的一個比較長的時間，但是并不是一個時段，而是一個時點。好像“當今”更長一點。

“剛才”是說話時刻之前剛剛過去的時刻。在有些方言中，“剛才”除了這個義項之外，還有一個義項，那就是“現在”。如果要區別這兩個義項，則把前一個換成“才剛”。

“今后”是指說話時刻之后的時間，它可能距現在很久，也可能馬上就會來臨。如果要區別它們，只好說成“今后不久”（“不久之后”）、“今后很長時間”（“很久以后”）。但是一段時間究竟是“久”還是“不久”，具有模糊性、主觀性。要客觀一點，就應該說“五年以后”、“多年以后”。不過這些都不是純時間指示詞語了。

漢語里的純時間指示詞語還包括“大前年”、“大前天”、“前年”、“前天”、“去年”、“昨天”、“今年”、“今天”、“明年”、“明天”、“后年”、“后天”、“大后年”、“大后天”等。其中“去年”和“昨天”不一致，不可類推，不知何故。留學生有人弄錯。

英語中，對應的純時間指示詞語只有yesterday，today，tomorrow，數量不如漢語中多。

有些方言中，“大前年”、“大前天”說成“上前年”、“上前天”，而“大后年”、“大后天”說成“外后年”、“外后天”，而且還可以在“上”前再加上若干“上”，“外”前面再加上若干“外”，不過這樣一來就可能把人弄糊涂，所以作為時間指示的價值就會遞減，只成為一種理論上的可能。

四、時間指示詞語的先用現象

在時間指示方面，有一個“先用現象”（pre-emptive usage），在英語中和漢語中都存在。這指的是：在指同一時間的情況下，如果有選擇的余地，一般先選用那些純時間指示詞語，而不用其他的時間指示詞語。例如，我們傾向于說“明天有一場很好看的電影”，不說“星期二有一場很好看的電影”。有時候選擇后面這種，一般都是有原因的。例如，說“星期二下午沒課”，可能是說本學期所有的星期二下午都沒課，而說“明天下午沒課”，只限于本周的星期二下午沒課。說“10月5號是我的生日”，只是告訴別人我的出生日期，有介紹性質。說“明天是我的生日”，是一種宣告，有提示性質，可能還有下文打算說出來。

英語中，情況比較復雜。如果今天是星期四或星期五，這時候說Im going to have dinner here on Friday. 這個Friday指的應該是下周的星期五。

漢語中說“下個星期五”也不會有什么麻煩，誰都知道是本周之后的那個星期的星期五。但是英語中說next Friday到底指的是哪一個星期的星期五，要看說話時是星期幾。如果說話時是星期六，則所指跟漢語一樣。如果說話時是星期四或星期五，根據先用現象，所指也跟漢語一樣。如果說話時是星期日、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則next Friday是有歧義的，它可能指的是隨后到來的第一個星期五，也可能是指隨后到來的第二個星期五。

英語中還有today week（或week today）要注意，它指的是下星期的今天，也就是七天以后。Tomorrow week指的是八天以后。但是yesterday week卻既可以指八天以前，也可以指六天以后，一切取決于語境。

漢語中這樣的情況不多。如果一個人在2004年12月說：我明年考研。他可能是要參加2005年的研究生入學考試，但也可能是參加2006年的考試。

參考文獻：

[1]索振羽.語用學教程，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

[2]何自然，冉永平.語用學概論（修訂本），湖南教育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