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國,改革已漸入深水區,外部沖擊仍持續,下一步究竟應該怎么走?尤其是政府換屆之年的中國經濟將何去何從?在內外界眾說紛紜之際,著名經濟學家厲以寧、林毅夫的“把脈處方”,使我們眼前一亮!我們或可從中窺見到中國未來的經濟走向、發展路徑。
積極穩妥地推進城鎮化
從黨的十八大到2012年12月18日召開的全國發展和改革工作會議,再到2013年“兩會”,“城鎮化”逐漸成為人們最受關注的話題之一。
作為著名的經濟學家厲以寧,更是因為三大弟子李克強、李源潮、陸昊在今年“兩會”前后紛紛走上中國政府高層,而備加引人矚目。他被人問得最多的就是有關“城鎮化”的問題。人們希望能從厲以寧的言談話語間得到更多信息、預判中國經濟。
厲以寧理解的城鎮化,與傳統的城鎮化不同。他認為城鎮化不僅僅是城市人口的增加和城市面積的擴大,而是要在產業支撐、人居環境、社會保障、生活方式等各方面都實現由“鄉”到“城”的轉變。城鎮化是以城鄉統籌、城鄉一體、產城互動、節約集約、生態宜居、和諧發展為基本特征的城鎮化,是大中小城市、小城鎮、新型農村社區協調發展、互促共進的城鎮化。城鎮化的核心在于不以犧牲農業和糧食、生態和環境為代價,著眼農民,涵蓋農村,實現城鄉基礎設施一體化和公共服務均等化,促進經濟社會發展,實現共同富裕。
而要實現上述目標,“必須要對背后的經濟體制進行調整,也就是我們說的改革。”厲以寧說,“例如戶籍制度的改革、土地流轉制度的改革、服務行業管制的放開、收入分配制度的改革等。”
“什么是中國最大的風險?最大的風險是金融。”厲以寧說道,“目前經濟增長總是依賴于投資拉動。現在城鎮化的資金由地方籌集。假定投資出現過剩,增長沒有效率,金融大量發放后,地方政府的還債壓力增大,這是要預防的一個風險。因此,城鎮化不要走過去的老路,一談到城鎮化,全國一窩蜂而起,這些都會促成金融危機的發生,一個銀行倒閉了就一連串的倒閉,一家企業陷入債務危機,資金鏈就斷了。”
厲以寧說:“要著力提升城鎮化質量和水平,逐步實現城鎮基本公共服務常住人口全覆蓋;要加快戶籍制度改革,完善土地管理制度,抓緊研究制訂有序推進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的政策措施。”
最重要的改革是收入分配制度改革
在2013年3月7日舉行的全國政協十二屆一次會議第二場記者會上,厲以寧、林毅夫、陳錫文、李毅中、杜鷹、賈治邦六位政協委員談如何推動科學發展。
針對“中等收入陷阱”提問,厲以寧說:“哪有什么中等收入階段才有陷阱,最大的陷阱、最多的陷阱是低收入陷阱。很多國家在一兩千美元就上不去了。高等收入國家有沒有陷阱呢?當年希臘突破12 000美元的時候,世界銀行就慶祝,希臘到2萬多美元了,可是現在又下來了。所以在任何階段都有陷阱。中等收入陷阱最大的原因是什么呢?除了其他原因,社會動亂、社會不和諧、收入差距拉大,這是造成中等收入陷阱的最大原因。中國要跨過中等收入陷阱必須改革,最重要的改革是收入分配制度改革,收入分配制度改革以后,社會進入一個比較和諧的階段,再加上技術的創新,再加上其他各方面的改革,我相信中國可以度過的。”
有記者問林毅夫委員,您說到中國可以借后發優勢繼續保持高速增長,但同時又有言論表示,中國在接下來的20年可能會陷入中等收入陷阱,中等收入陷阱的表現就有經濟增長回落、貧富分化、過度城市化和環境問題,您覺得這些問題中哪個對于中國來說是解決中等收入陷阱不要掉下去最迫切的關鍵呢?
林毅夫回答說:中等收入陷阱產生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產業結構沒有升級,勞動生產力沒有提高,在這種狀況下又有大量人口流入城市,他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機會,就出現過度城市化的問題。流入到城市以后沒有工作,就變成貧民,收入分配就不斷擴大,這是我們所看到的陷入中等收入陷阱最主要的原因。要克服這個中等收入陷阱,就要不斷地技術創新、產業升級,利用國家的后發優勢,提升他們經濟的競爭力,如果競爭力提升了,就業機會多了,在城鎮化的過程中就不會出現貧民窟的問題,就不會出現過度城市化問題。
同時,進入到城里的人能夠得到就業機會,有收入,隨著經濟的增長,他的工資會上升得非常快,在這種情況下,貧富差距的問題也可以解決。實際上世界上克服中等收入陷阱的國家與地區是非常少的。從統計資料來看,從第二次世界大戰到現在,僅有28個經濟體的人均收入水平與美國的差距縮小了10個百分點或更多,其中只有12個經濟體不是歐洲國家,或者石油輸出國或鉆石生產國。從第二次世界大戰到現在只有兩個經濟體從低收入水平進入到中等收入水平,然后進入到高收入水平,這兩個經濟體一個是韓國,一個是中國臺灣地區。實際上講大部分國家都陷入到低收入水平或中等收入陷阱當中,我想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們沒有找到一個讓他們的國家能夠比較快的技術創新、產業升級的道路。我從世界銀行回來以后提倡新結構經濟學,就想回答這個問題。
“新國五條”效果慢慢顯現
在3月5日下午政協會議分組討論會場里,厲以寧指出,宏觀調控手段在特殊情況下取得的成績不容否認,但我們絕不能過度依賴它,“宏觀調控決不能代替改革”。
“調整銀行存款準備金率,國外是非常慎重的。”厲以寧認為最近五年國家使用宏觀調控比較頻繁,有遭遇國際金融危機等特殊情況,但他也告誡:“我們不能過度依賴宏觀調控,宏觀調控是用來短期警示需求或刺激需求,重在微調、重在預防。宏觀調控可以用,但絕不是萬能的。”
過度依賴宏觀調控會產生什么后果?“一個人身體要健康的話,內在機制的完善是首要的,有病的時候有必要打針吃藥,但要以人自身機制為基礎,經濟也一樣。”厲以寧說,“經濟現在主要是機制還不完善,不能夠本末倒置。宏觀經濟調控是重要的,但不能完全依賴于宏觀調控,忽視市場機制完善,不然我們經濟就會像以前一樣一會兒經濟過熱,一會兒經濟過冷,擺來擺去。”
厲以寧指出:任何一項宏觀調控都是有副作用的,過度依賴宏觀調控,易造成經濟大起大落;過度依賴宏觀調控也容易造成政府無所不能的心態。“宏觀調控決不能代替改革,改革是立足長遠的制度性改革”。比如物價過高問題,背后的深刻原因就是投資過大卻用錯了地方,同時內需又不足。這樣看來,光靠調整貨幣政策就不能解決問題,根本還是要進行收入分配改革,增加城市中低收入家庭和農民的收入,才能真正擴大內需。
最近出臺的“國五條”被視作治房價上漲的一劑猛藥,厲以寧認為“效果是慢慢來的,不會立竿見影”。他認為房價很可能是先往上走一點,然后再慢慢地下來。在目前住房仍供不應求的情況下,需要把投機性需求去掉,讓老百姓的需求得到滿足,供求差距趨于縮小,這樣房價才會漸漸平穩。
他對新一屆政府提出了期望:“寄希望新一屆政府把宏觀調控的重點轉為微調、預調。”
國企民企是公平競爭合作共贏關系
在談到國企和民企關系時,厲以寧指出:“國企和民企在一條戰線上,應該取消所有制的歧視。”他說,“對外國企業而言,國企和民企都是中國企業,而國企、民企之間有兩種關系并存,一是公平競爭的關系,大家都是市場參與者;二是合作關系,如果沒有民企的話國企能夠一枝獨秀嗎?不可能的。所以,應該是共贏的局面。”
(責任編輯:羅志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