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徒之手

法國女攝影師伊莎貝拉·霍桑博姆（Isabelle Rozenbaum）在系列作品《賭者的桌子》里向我們呈現了“賭徒”的日常情境：一杯開胃甜酒，一張賽馬報紙，一個iPad，還有面包果醬等等。在這些靜物之中有趣的是一只只博彩者的手，表情豐富地提醒我們可能會出現的命運轉變。

在咖啡屋里你經常可以看到這樣一些人，他們每天差不多早上10點多走進來，點上一杯酒，在固定的位置坐下來，攤開報紙，瀏覽一下國內新聞大標題就直奔賽馬欄目。他們一邊跟酒保閑聊著，一邊在樂透彩票上打著勾，這么待大半天，而結果往往都是，今天沒有好運氣。不管有沒有好運氣，這些熟客們還是會天天光顧，將賭博的行為變成與上班、吃飯、聊天等相同的日常活動，甚至有時候看起來像一種儀式。

將這個儀式發生的地點——賭桌，戲劇化地捕捉下來，對于這個題材來說是一次新鮮的嘗試。法國女攝影師和視覺藝術家伊莎貝拉·霍桑博姆（Isabelle Rozenbaum）在2012年完成了一個私人拍攝項目——《賭者的桌子》（“une carte à jouer”），在這個項目中，攝影師拍攝了一系列博彩愛好者日常生活中的場景，試圖呈現出這種人類歷史最悠久的娛樂活動對人們生活的影響。

“我喜歡賭博中游戲的部分，而不是那種金錢游戲，像只是在紙上打勾畫叉的樂透。作為一個攝影師，我只是被游戲的瘋狂吸引，被這種行為不可預測的力量吸引，這種力量使得游戲者無節制地冒險，為的是可能實現的愿望或者填補生存的空虛。”

伊莎貝拉帶著對這種行為深層次的好奇去尋找城市里可以賭博的地方，它們往往是一些咖啡屋、酒屋或者小餐館。攝影師在那里停留數小時就為了遇到賭博的人并和他們攀談，了解他們的欲望。伊莎貝拉隨身帶著塔羅牌，她會邀請部分賭博者從她的塔羅牌里抽取“命運的指示”，她讓他們展開另一種意義上的賭博，不是金錢上的，而是人最深層的欲望和恐懼，關于命運、關于厄運。不少人覺得有趣，而且非常專注于塔羅牌的解釋；也有很多人拒絕，他們害怕會帶來壞運氣，甚至把攝影師看成巫師。

這個成長于有著優秀的攝影傳統的國度——法國的攝影師，曾做過兩年讓-路易斯·布洛赫·萊恩（Jean-Louis Bloch Lainé）*的助手，然后于1983年跟Frédéric Cirou合伙開設了攝影工作室，1994年兩人共同創辦了一個攝影館（la photothèque PhotoAlto），從這時開始，她的創作題材開始變得多元化。一方面她跟隨大廚Guy Martin開啟了她的美食攝影之旅并成績驕人，最近獲得了世界廚藝書大獎的最佳紅酒攝影獎（World Cookbook Awards 2012 ，Best Wine Photography in the world） ；另一方面，她通過攝影來探索親密關系和睡眠等課題，這些經常通過肖像來呈現。

無論是哪種題材，伊莎貝拉關注的是活動中的身體和他者的概念，這也是為什么她能夠很好地駕馭這看起來不相關的題材甚至把它們融合起來，而食物或物品也表現出極其豐富的含義。在《賭者的桌子》中，畫面里除了博彩的內容和方式手段，還有酒水和食物，攝影師把自己擅長的內容加進畫面并不是要順便露一手她的強項。“我被認識的人邀請去吃早餐、下午茶或者喝開胃酒，以便可以加入他們賭博中的思索時光，這個過程非常熱情和隨意。吃飯是談論最瘋狂的想法的最佳時間，因為酒精和甜品可以幫助人們泄露真相。”

而為什么采用俯視的角度只拍桌子這個局部呢？“我拍攝這些人的手，而不是他們的臉，從俯拍的角度。手勢的語言很關鍵，而且對于那些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的人來說一只手足夠去解讀他們的性格和情感。”在這些充滿表情的或攥筆或揮舞的手上，我們似乎看到這些主人公對賭博所傾注的情感和精力，手的起落帶來一種情緒，加上那些杯盞、果醬、草莓派等，五顏六色充滿畫面，類似電影，有一種不現實的戲劇感和沖突感。

在與很多賭徒打過交道甚至成為朋友之后，伊莎貝拉認為他們——不管是用數碼器材還是別的什么傳統方式去賭注，其博彩的策略和釋放的能量都與塔羅牌這種預言命運的紙牌非常相似，面對生活和它的變化，他們都非常熱忱。攝影師自己并不熱衷賭博，也并不會去查每日的星座運程，但是她相信有一個可以幫助人們感知、理解、體驗生活意義的不可見的世界。而攝影師的作品無疑是通向這個世界的途徑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