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做一棵樹，要做一片森林！

高峰：

中央電視臺副臺長、中央新影集團總裁。對央視的紀錄片創作及CCTV-10科教頻道的創立具有突出貢獻，曾榮獲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儒勒·凡爾納”獎。代表作：電影《長安街》、《永生羊》，電視紀錄片《解放》、《勝利》、《闖江湖》等。

高峰在中央新影的辦公室里有三幅字畫，一幅小楷、一幅大尺寸書畫以及一款放在桌上的屏風式擺件，三件作品都寫著同樣的內容——《出師表》。十年來，高峰在中央新影的每一天，都是帶著《出師表》的心情度過的。

回想2003年，高峰履新新影廠廠長的第一天，他站在大門口，眼看著一輛輛運鈔車從自己跟前開過。他納悶：新影廠什么時候成了運鈔車的停車場？員工答：一年有一兩萬停車費。高峰心酸地說：“存它（運鈔車）干嘛呢，一個企業還有尊嚴呢?！?/p>

上任之后，高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新影廠老同志聚會，當時廠里不景氣，老同志們也已多年沒有聚會過了?！笆苊詠恚硪箲n嘆，恐托付不效，以傷先帝之明”，在舉辦聚會的酒店里，高峰給老同志們鞠躬，并借用諸葛亮《出師表》中的這番話表明心跡，“我心目中的‘先帝’就是這些老同志，這些做紀錄片的前輩、這些戰地記者們，他們來自延安電影團、來自東北戰場……我深感肩頭責任重大”。

3月，由于中央新影集團籌備制作《唐代詩詞故事108部系列微電影》的關系，我與身為總導演的高峰在他北京科影廠（現隸屬于中央新影集團）的辦公室聊了一個上午。那是一個關于唐詩的上午。參加工作至今已有整整30年，他總在奔忙，生活從未有空閑的時候，但他說，“重溫唐詩，嘗試用微電影的方式來講述唐詩背后的故事——做這件事對我來說就是一種休息，真的是一種休息”。

從他對唐詩的解讀中，我理解并感受到了他作為紀錄片導演的情懷、作為頻道創始人的豪情，以及作為一個集團總裁的擔當。而回顧30年工作歷程，最讓他慶幸的則是他的人生由拍紀錄片起步，這使他擁有了一雙始終在記錄的眼睛、一顆不斷在反省的心，所有走過的路途、經歷的人事也都因此成為了他珍貴的財富。

若是回到唐代，想必他也會是一位行走天下、肩擔道義的詩人。

從紀錄片開始的人生’

在1983年那一撥兒進央視的新人里，高峰算幸運的一個?！案乙粔K兒進來的，有個中山大學的畢業生，他被分配去做衛生節目，后來痛苦到辭職走了?！备叻鍎t被分配去拍紀錄片，籌辦一個有關少數民族的欄目，由此開始了多年跋山涉水的生活。

“那些年，中國的大城市我幾乎沒有去過，但邊邊角角的地方基本上都走了?！惫ぷ鞯谝荒?，高峰即被派去拍《川藏紀行》。出發時，他剛結婚三天，之后便翻越一座座雪山、深入川藏腹地，連續十個月，他沒能和妻子打上一個電話。第二年，拍《萬里海疆》，他從廣西防城港一直走到遼寧丹東，用雙腳丈量了中國的海岸線。接下來拍《開發大西南》，他又在西南地區走了整整一年。

“那時候走的路太多了，而且幾乎都是沒有路的路。”但高峰喜歡這種行走，“有一次人家非要問我的人生格言，我就想到一句話，‘讀萬卷書，寫幾本書；行萬里路，認一條路’，認的就是影視這條路”。

除了《川藏紀行》、《萬里海疆》等大型系列專題片，那時的高峰還執導了不少單本紀錄片?！蛾J江湖》、《金秋時節》、《蔣兆和的流民圖和丹尼亞的日記》、《山海經》等都是他的心血之作，“說實話，做過很多大型系列作品，但我現在連名字都記不住了，反而是那些小的紀錄片，我記得特別清楚”。

1996年，高峰調任央視國際部副主任，已走遍中國的他，開始走出國門。國際部當時是央視唯一一個海外紀錄片的入口，他因此有機會接觸到很多優秀的海外影視人。那一時期，他負責引進了像《失落的文明》、《角馬，為生命而奔跑》等紀錄片，轉播維也納新年音樂會，做了很多海外交流的工作。

人生最大的轉折發生在2000年，那年高峰45歲。他被調回央視社教節目中心，擔任中心主任?！八闶巧毩?，但也有很多憂慮。那時候，社教中心是央視唯一一個沒有陣地的中心，我當時特別羨慕其他中心，有好多出口，我們一個都沒有?！?/p>

于是，高峰開始籌劃一件大事兒。

一個頻道的誕生’

“我得給社教中心找一個陣地?！备叻蹇粗_所有的資源，盤算著哪兒可以擠進去。他相中了七套——單方面相中。當時的七套還是“少兒·軍事·農業頻道”，“我們也想進入，把它改造成教科文頻道——少兒科普、軍事科技、農業科學，后來我們就寫方案”。高峰回憶說，“臺里也算支持，星期天破例開了個編委會，聽我們來匯報。結果自然悲慘，人家說，‘我們七套的事，跟你們有什么關系？’”就這樣吃了一計悶棍，他剛要辯解，手機響了，副手魏斌打來電話告訴他，“我們有一個人犧牲了，航拍黃河大橋的時候，撞到了橋上……”

那天晚上，高峰默坐在家里，哭。當晚，他去找領導辭職。

那是一個很難過的檻兒，但最終還是要跨過去。后來終于有了創辦一個全新頻道——科教頻道的機會。沿著為自己量身打造的“教育品格、科學品質、文化品位”的道路，他開始為新頻道的搭建奔忙。

2001年7月9日，CCTV-10科教頻道開播。頻道開播伊始，高峰作為總策劃之一，著手設計了一項聲勢浩大的行動方案，“我們要走一條世界上最遠的路，一趟跨越極地的旅程”。

自2001年12月4日起，在長達六個月的時間里，電視攝制組駕駛六輛從國內運出的越野車，從南極極點出發，穿越19個國家和地區，行程8萬公里，最終到達北極極點，完成了中國電視史上一次前所未有的紀實拍攝和地理大跨越，并在CCTV-10科教頻道播出了142集紀實節目《極地跨越》。

2002年，科教頻道獲得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頒發的“儒勒·凡爾納”大獎，這個獎項旨在獎勵對科技宣傳做出貢獻的電視機構。高峰也成為了當年的“全國百佳新聞工作者”。

一次重新啟程’

但是，很多人都沒想到，2003年，高峰就離開了他一手創建起來的CCTV-10，主動請纓到中央新聞紀錄電影制片廠（簡稱“新影廠”）擔任廠長?！靶掠笆俏姨貏e熱愛的地方，搞紀錄片的人對新影有一種崇敬之心。當時我聽說這兒需要一個廠長，我就說我想去。”但是，去了之后，“就需要掙錢，要養活大家”。

新影廠成立于1953年，是我國唯一生產新聞紀錄影片的專業機構，其前身是成立于1938年的延安電影團，1993年劃歸中央電視臺，成為央視新影制作中心。

2003年，高峰到新影廠的時候，廠里情況并不好，但高峰豪氣干云?！拔覀冃掠凹瘓F是什么？一棵參天大樹？絕不是！我告訴你，我是森林！”高峰如是說，“一定要有這樣的思想，‘我是森林！’我就是這樣去規劃的，從一個產業化進程的角度來考慮集團的發展”。

2010年，新影廠與北京科影共同組建成中央新影集團。如今的新影集團已不再僅僅是央視的一個節目制作中心。去年，新影通過給央視做節目產生的收入僅占集團總收入的11%，另外89%則是與社會資金合作推進的文化產業項目，涉及電影、電視劇、動漫、新媒體業務、影視拍攝制作基地建設以及影視廣告經營等多種形態。可以說，中央新影集團正朝著高峰設想的“一片森林”的方向發展。

“有一點我非常自豪”，高峰談道，“我到新影這些年，大家的工資每年都以20%的比例增長，沒有一年落下的。我也沒敢多漲，但是我有多漲的能力，真的有！我相信兩年以后，新影積蓄的力量更多，情況會更好，但是那個時候我就退休了”。

《唐代詩詞故事108部系列微電影》也許會是高峰退休前的最后一部作品?！拔彝诵葜耙研掠暗拇髽墙ㄆ饋?，新媒體網站建起來，唐詩微電影做完，可能明年我還想做一套宋代詩詞，然后我就該退休了?！?/p>

“退休了，您會閑著嗎？”我問。

高峰爽快地笑了，“當然不會，‘認一條路’嘛，還是要繼續做影視。而且我還有自己的愿望，希望做一個比較好的導演，有時間就要重新揀起來?！?/p>

QA’

與高峰聊唐詩’

Circle：您最喜歡哪位唐代詩人？不如讓我先猜一下，我覺得您應該會喜歡杜甫。

高峰：你猜得很對。我最近剛剛完成了一部傳記電影《杜甫》。

Circle：我之所以會猜杜甫，是因為我認為杜甫應該算是所有唐代詩人里最有紀錄片導演個性的詩人。他的詩就像是紀錄片一樣，而您本身也是一位紀錄片導演。

高峰：對。杜甫的作品大部分都有紀錄片情結，其他詩人，比如李白，可能文藝情結比較多，但也是有紀錄情結的。我覺得任何一個偉大的詩人，多少都會有點“紀錄情結”。咱們就說李白，他沒有像杜甫寫出“三吏”、“三別”、《兵車行》這樣的作品，但是他有些作品也很震撼人，也非常有紀錄情結。比如，李白借宿在五松山下的一位姓荀的老婦家，寫了一首詩，“我宿五松下，寂寥無所歡。田家秋作苦，鄰女夜舂寒。跪進雕胡飯，月光明素盤。令人慚漂母，三謝不能餐。”（《宿五松山下荀媼家》）李白這時突然想起“漂母”的典故，韓信當年窮困潦倒時暈倒在河邊，一個繅絲的老太太送給他一碗粥，韓信就活過來了。韓信后來成事之后，特意帶著重金來感謝這位老太太。李白當時突然想起來這個，就不忍心吃這碗老婦送過來的飯了，因為他覺得自己現在根本沒有可能像韓信那樣報答這位老母親。這是李白！所以我覺得，詩人要有這種精神在，他才能成為一個偉大的詩人，杜甫作品中這種意識就更明顯了。

Circle：李白身上除了有他“李白”的那部分，其實也還有“杜甫”的部分。

高峰：是的，杜甫也有些詩表現了他的浪漫情懷。其實，無論是現實主義的創作精神還是浪漫主義的創作精神，我覺得都有一種偉大的力量在支撐著詩人，這個真的是我們要學習的地方。我經常喜歡讀這些詩，也是因為受到感召，我們現在精神缺鈣，整個文化領域當中也缺乏營養。

Circle：您說受到感召，確實唐詩中有很多令人感動的地方。比如杜甫晚年的《茅屋被秋風所破歌》，一開始寫他因為小孩子搶他的茅草跟他們慪氣，“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但是小孩也是因為家貧，所以到結尾他寫“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只要別人安然無恙他也心甘情愿！非常感人。

高峰：杜甫曾經到過奉節，建了一座草堂，門前有一棵棗樹，曾經有個老婦人到這兒來打棗。后來，他離開成都，把草堂借給了親戚。他走了之后，聽說這個親戚給草堂圍了個籬笆，為這個事，杜甫寫了一首詩，對親戚說，“你要把這個籬笆拆了”，為什么呢？因為等到棗成熟的時候，有一個婦人會來這兒打棗，你不僅要讓她打棗，你還要回避，你要讓她有尊嚴地打棗。若不是兵荒馬亂苦于生計，誰會來打你的棗呢？你現在不僅不讓人打棗，還圍上籬笆，這太不應該。你說，這是什么人??！杜甫做人已經做到這個份兒上了，天底下，他不是偉大的詩人誰才稱得上偉大呢？他已經真誠到這樣的程度，細致到這樣的程度，這樣的故事太讓人感動。

Circle：所以您想到通過唐詩背后的故事，把這種感動傳遞給大家。

高峰：對，還不只是感動，唐詩里有很多故事給了我啟發。我很懷念那個時代，人與人之間的那種關系。比如說賈島，他一個破落的小詩人，騎著他的毛驢，琢磨著到底是寫“僧推月下門”還是寫“僧敲月下門”，正推敲著這事情，就撞上大官的隊列了。他就擋在了大官的官轎前面。官轎上坐著的大人下來了，問“你干嘛呢？”他說，“我就是在研究‘僧推月下門’好，還是‘僧敲月下門’好”。這個大官于是就在路邊開始和賈島探討，是用“推”還是用“敲”，這個大官就是韓愈。這樣真實的故事，這樣的意境，當今實在難以找到。我渴望這樣的意境。

Circle：所以您希望大家不只是讀唐詩，還能得到啟發，領會其中的精神。

高峰：這些都是真實的故事，它可以給我們啟發。比如唐代對年輕人才華的認同、對年輕人的扶植，都在唐詩故事里得到了體現。白居易聲名未起的時候，有一次去京城拜見當時的名流顧況。顧況沒看到白居易的詩之前，看著白居易的名字說：“白居易，在長安城里想住不用花錢的房子那么容易?。俊焙髞碓僖豢此脑姡半x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就說“能寫出這樣的詩句，在長安想怎么住都很容易”。這些事情雖然都是小事，但你說，它是不是能夠啟發我們一些事情？所以，我覺得我們做唐詩故事還是挺有意思的。

Circle：像白居易這樣的詩人，30歲左右寫出《長恨歌》這樣華麗的作品，但到晚年后，他希望這樣的詩就不要再流傳了，他希望能夠流傳的是《賣炭翁》、《新豐折臂翁》這樣的詩，我們看到詩人發生這樣的變化，也會有觸動。

高峰：清代著名學者袁枚就這件事情還寫過一首詩，“莫唱當年長恨歌，人間亦自有銀河。石壕村里夫妻別，淚比長生殿上多。”（《馬嵬》）白居易對他自己寫的詩有感悟、有反省，而當你整個來看白居易的一生，你也會有感悟，這是詩人的人生故事。

Circle ：那您認為，對于知識分子來說，唐代是一個什么樣的時代？

高峰：偉大的時代，包括宋代也是。

Circle：但是像李白這樣的詩人，宋朝就有點害怕了。

高峰：是這樣，唐朝能夠出現李白，已經說明了它是一個偉大的朝代。而且，唐代杰出的詩人真是不盡長江滾滾來，像隊列一樣，從初唐四杰、邊塞詩人，到李白、杜甫、白居易等等，這三百年的序列真是非常鼓舞人心。所以，我們這次“唐詩微電影”選了108首唐詩，按時間順序分成三個單元，每個單元36首。我們選擇的第一首詩就是李世民的“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勇夫安知義，智者必懷仁?！保ā顿n蕭瑀》）作為一個皇帝，呈現了他的氣勢、氣魄。結尾，我最早按時間順序設計的是黃巢的詩，黃巢起義——“滿城盡帶黃金甲”（《不第后賦菊》），但是我思來想去，最后還是覺得不甘心。我不愿意把這首詩擱在最后，唐朝這么一個偉大的時代過去了，我覺得還是要有一種懷念的情緒在里面。所以后來我選了呂巖的詩，呂巖傳說中是呂洞賓的前身，他有一首詩充滿了懷念之情，“落日斜，秋風冷。今夜故人來不來，教人立盡梧桐影?！保ā段嗤┯啊罚S昏的時候站在梧桐樹下，等著我的故人，還能不能到我的身邊來。作為108首詩的最后一首，我選擇了這樣一首詩，帶著對這個朝代的一種懷念和惋惜，比“滿城盡帶黃金甲”那種肅殺的心情，我感覺好多了。

Circle：因為是要拍成微電影，選詩的時候會不會特別考慮到它的故事性？

高峰：會盡量考慮到它的故事性，因為演員要表演，要把故事情節展現出來。但是也有例外，比如說《春江花月夜》、《長恨歌》、《琵琶行》等，我們就要用微電影的方式還原詩的意境。

Circle：能夠從這108首唐詩里窺見那個時代的風貌嗎？

高峰：這108首詩從側面反映了這個朝代的生活，像個萬花筒。我選擇韓愈、柳宗元的詩，他們的詩大部分都帶有被貶之后仍壯懷激烈的心情，讓人非常感動，包括劉禹錫也是被貶了。但是你會發現，這些人被貶之后還在做特別令人敬佩的大事情，比如韓愈被貶為潮州刺史后，為百姓做了那么多好事；劉禹錫被貶到南方之后去挖掘民歌，你看那《竹枝詞》，“東邊日出西邊雨”，多美啊；柳宗元“孤舟蓑立翁，獨釣寒江雪”那種精神氣質，你要不被他感動就怪了。

Circle：除此之外，還有哪些主題？

高峰：要說男子漢的英雄氣概，無數的邊塞詩人都會告訴你。那時，很多詩人就有一種平等的精神。比如說，李頎，他寫胡人，“胡雁哀鳴夜夜飛，胡兒眼淚雙雙落”（《古從軍行》），他寫少數民族跟他對壘的人的狀態，對他們的一種同情。這些詩都很偉大，有一種博愛的精神，當然也有一些描寫戰爭的邊塞詩，氣勢磅礴。

Circle：關于生活的詩，也應該是別有情趣。

高峰 ：當然，比如顧況的“紅葉傳情”，顧況拾得宮女題在紅葉上的詩，“一入深宮里，年年不見春，聊題一片葉，寄與有情人”，之后顧況和這位宮女經常憑借紅葉傳送愛意，竟然真的就愛上了，傳為一段佳話。另外，還有崔護的“人面桃花相映紅”（《題都城南莊》）等。總之，這些詩能夠比較全面地反映這個朝代的歷史和人民的生活。

Circle：這次還會把108首唐詩譜成歌曲，作為每部微電影的主題歌？

高峰：我們請了一大批作曲家來為這108首唐詩譜曲，而且我會提示作曲家每首詩的地域特點，希望作曲家體驗詩人創作這首詩的環境。比如崔護，我就提醒作曲家，崔護是河北人。我希望他在創作的旋律當中能尋找到地方文化的元素。比如劉禹錫的《竹枝詞》，這是劉禹錫在南方挖掘的，應該提示作曲家從當地的民歌里尋找音樂素材，肯定和這首詩是吻合的。我認為唐詩的主題歌不能一味地迎合青年人，過度地使用流行曲風，我覺得沒有必要。

Circle：在為這108部微電影選擇導演時，有哪些要求？

高峰：濮存昕等很多藝術家都加盟到這個微電影項目里來，當導演、當演員，這說明大家都很熱愛唐詩。很多文化界的領袖人物（許嘉璐、陳奎元、袁行霈、余秋雨）也來做我們的顧問，我也感到很欣慰，我真想把它做好。因為這是個微電影，不能把它做成一個簡單的MTV或者文學音樂節目，每一部微電影都有一個故事。所以，無論是我們外聘的導演，還是中央新影集團自己的導演，前提是他都做過電影、電視劇，有這種講述情節性故事的敘事能力。這個事情的產業鏈非常長，長到也許我這輩子做不完。今年把唐詩故事做完，明年做宋代詩詞故事，以后還可以做元、明、清，近現代的作品。通過詩，足以展示歷史。

Circle：那么，您認為文學的功能應該是什么？

高峰：文學應該是給人以正能量的藝術享受。李商隱，“春蠶到死絲方盡”，愛和思念到那樣一種程度，它絕對是一種正能量的發泄，你在“美”中吸收到的正能量是——人要真誠，要懂得愛，懂得去珍惜美的事物。文學之道，就應該是正能量的藝術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