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 鑫
印象楊善洲
文◎王 鑫
*國家檢察官學院副院長[102206]
人活著,總得有一點精神。作為共產黨員,應當堅守自己的精神家園。許多年過去了,一位老人的影像,一直在我的腦海里若即若離地閃現,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遠。
第一次見楊善洲,是在我當選為云南省保山市人民政府副市長的市第一屆人大第五次大會上。那是在2004年2月27日,當主持人宣布當選人名單后,一位身穿洗得發(fā)白的藍布制服、腳穿一雙解放鞋、頭戴一頂也洗得發(fā)白的藍布帽的老人走到我身旁,用粗糙的右手拍著我的肩膀說:“好好為人民服務。”說完,回到主席臺中央位置坐下,并回頭朝我笑了笑。我以為是從基層選上來的群眾代表,在他的面前沒擺名簽,也朝他笑了笑,并點了下頭:“我記住了!”
散會了,我上前要扶他下臺階,他推開我的手:“不用扶,我板扎(云南方言,意為結實)得很!”又對我說;“一會兒我去市政府,有事要麻煩你。”
我隨人群走出市委黨校禮堂,市委秘書長李志剛同志走上前來說:“剛才是老書記楊善洲,他曾在保山地委當了八年多書記。”我望著漸漸遠去的老人的身影:“地委書記?哪兒像啊!”
回到辦公室剛坐下,有人敲門,我一看是老書記,趕緊讓坐端水,他一擺手說:“不用忙了,我跟你說完事就回施甸。”“你跟楊建洪副市長說一下,得空讓林業(yè)局的同志去一趟林場,有一塊陰坡地的樹長得不旺,請他們幫忙選一點適合陰坡長的樹種,今天沒見到楊副市長,你給傳個話。”我連聲答應:“一定辦到!一定辦到!”說完,老人轉身出了門。
送走老書記,我久久地沉思著,腦海里總想把“老地委書記”、“老農民”這兩個鮮活的影像合二為一,但總是沒法統(tǒng)一。說實在的,現實生活對我的教育太深太深了。
時隔不久,我去施甸縣萬興鄉(xiāng)調研,路上碰到一輛故障車在修理,一位老人在旁邊遞著工具。他一回臉,我認出是老書記,趕緊下車問要不要幫忙。他一邊遞扳手一邊說:“換輪胎,彈石路不好走,費胎。”又沖我直擺手:“你去忙吧!我這兒不用你幫忙。”我讓秘書送幾瓶礦泉水,他搖了搖挎在肩上的軍用水壺:“我喝不慣那個,有這個就行了。”
軍用水壺,白開水。這在很多年前見過的物件,在影視片中表現黨的干部艱苦樸素作風的物件,在解放軍戰(zhàn)士和野外作業(yè)人員中常備的物件,老書記今天仍在使用,而且十分喜愛。我的心被重重地一擊。自此,我的車中,不再放礦泉水箱,而改用熱水瓶和水杯。下鄉(xiāng)跑基層時心里踏實了許多。
也許是緣分吧!再一次見到老書記,是在隆陽區(qū)蒲縹鎮(zhèn),那邊有個經濟合作項目需要市里去協(xié)調。我們一行人從現場回到鎮(zhèn)上,時近中午,就在路邊找了家較干凈的飯館吃中午飯。正吃著,從外面進來一位老人,很熟悉地同老板打招呼,遞過一個軍用水壺讓裝開水。老板很熱情地同老人攀談,很親熱。我認出是老書記,忙上前問候。老書記也認出了我:“抓項目吧?可不能大意喲!”我說:“一定按規(guī)矩辦!”老書記用嘴一指飯桌:“這頓飯誰掏錢?”沒等我回答,同行的司法局長趙偉接上話:“老書記,是王副市長掏。”老書記笑了,一指我說:“你掏得起!”說完,沖我們擺擺手,提著水壺出了門。
我們送走老書記,沿著路邊邊走邊聊。吃飯,這在當今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但吃什么?怎么吃?卻大有講究。記得很早時跟隨領導同志下基層,走到哪兒就把飯費繳到哪兒。接待的同志嚴肅認真地收費、開收據。我們回機關后一一向領導匯報,照樣收繳領導的飯費。這都是理所當然的事。后來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個傳統(tǒng)習慣改了。下面接待的規(guī)格、檔次、水平不斷上升,下去的同志心安理得地享用而且分文不掏。臨走時還要帶回一堆土特產。這股強大的慣性力量,讓人無法抗拒。否則,就會成為“異類”。走著聊著,來到一個大山包前,市政府辦公室王勇副秘書長指著山包上一棵突兀的攀枝花樹告訴我:“這棵樹是老書記當年種下的。他有個習慣,下鄉(xiāng)時總帶著樹苗,走到哪兒種到哪兒。”我望著那棵在陽光下長勢很旺的攀枝花樹,心里涌出一種莫名的感慨。突然,我從山包的獨立和攀枝花樹的獨立中感到一種悲涼,那山,那樹,是那么獨特,在平坦的壩子上和四周空無的環(huán)境中竟是那么高大而又不可及。是啊!像老書記這樣的人,現實社會中還有嗎?
共產黨員先進性教育開始了。云南省委也推出建設“云嶺先鋒”工程。市委常委會研究樹立一批全市共產黨員先進性典型和模范人物時,一致同意將楊善洲老書記作為一面共產黨員的旗幟在全市宣揚。云南省委也將老書記作為全省典型廣泛宣傳。漸漸地,我對老書記的了解更多更深入了。他26歲擔任縣級干部,39歲擔任地委副書記,50歲擔任地委書記,始終堅定不移地貫徹黨的路線方針和政策,帶領保山干部群眾發(fā)展糧食生產、推廣科學種田、開展多種經營、興修水利設施,為改變貧窮落后面貌、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不懈奮斗,把深山大溝建成了全國聞名的 “滇西糧倉”。他退休后,主動放棄到昆明安享晚年的機會,卷起鋪蓋一頭扎進大亮山,帶領大家植樹造林,一干就是20多年,把荒山禿嶺變成了綠洲。他擔任地、縣領導30多年,大部分時間都在鄉(xiāng)下跑,頂個草帽,穿雙草鞋,碰到插秧就插秧,碰到收稻就收稻,幫路過的趕馬人釘過馬掌,教工地上的年輕人打過石頭,老百姓親切地稱他為“草鞋書記”、“泥腿書記”。太感人了!越聽,越看,越學,越感到老書記真是共產黨人的楷模。是個真正大寫的人。
去年4月初,保山市委辦公室來電話,讓我去陪一下市里到北京組織宣傳老書記先進事跡報道組的同志,我到了云騰賓館,想不到竟見到了老書記的女兒。還是那么憨厚,那么樸實,那副農家婦女的裝束。我想起老書記一輩子淡泊名利、兩袖清風、一塵不染。他要求干部很嚴,要求自己更嚴,從沒吃過一頓免費的飯,從沒讓子女搭過一次公車,從沒用公權為親屬辦過一件私事,從沒給親友批過一張違背原則的條子。他當地委書記時,按規(guī)定家屬可以 “農轉非”,但他對組織的照顧先人后己,把審批表放進了抽屜,一壓就是30多年,妻子和女兒至今還是普通農民。
人,做到這份兒上,真是盡善盡美了!這在當今人們大多認為是不可理喻的事情,在老書記身上確實是實實在在的展現了。無論是聆聽報告會的報告,還是看電視、電影,我都情不自禁地掉淚。楊善洲老書記一輩子堅守共產黨人的精神家園,把自己的一切都獻給了黨的事業(yè),獻給了讓人民過上好日子,獻給了共產黨人的高尚追求,獻給了對群眾的無私承諾。他是我心中永遠的豐碑!
市委李正陽書記告訴我:“市里已在老書記的大亮山林場為他塑像和立碑,作為黨性教育和愛國主義教育基地,我們要讓老書記的精神永遠激勵后人,振奮起民族精神,建設更美好的家園。”我聽后很感動,心想,有機會回保山,一定去拜謁!
老書記,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