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陶瓷繪畫藝術與創新

劉嘉鴻

（景德鎮陶瓷技藝研究所 南昌市 330022）

藝術包括陶瓷繪畫藝術當然都是對生活的反映，是對自然及生活中的俯仰可拾得的美的再現，但“反映可以各有偏重，或以情感表現為主，或以認識——再現為主，就分別構成表現藝術與再現藝術的兩大種類，前者如音樂、舞蹈、建筑裝飾、抒情詩等等，后者如雕像、繪畫、小說、戲劇等等”（李澤厚《略論藝術種類》見《美學論集》39頁）。很顯然這里用了兩個“為主”說明李先生認為藝術因種類不同只是表現性與再現性的強弱各有不同而已。

多數藝術事實表明，藝術的再現性與表現性的主要區別在于：一，前者的客觀事物的高度具有更高目的，而后者以抒發藝術家的思想情感、審美意趣為最高目的；二，前者模擬生活，它的線條、詞句、動作只構成所創造對象的藝術價值，本身卻不具有多少獨立的價值；而后者講究程式（須長期學習，訓練方能具備）它的線條、詩句、身段本身就具有獨立的價值；三，在思維特點上，前者總是盡力開掘感覺中的潛意識成分，并竭力使之突破意識閾變為意識，方施之于創作；而后者卻在不段地模仿學習中，把意識到的東西（程式的規律）滲入潛意識，然后結合意識和潛意識中其他的成分（思想感情、審美意識、個人秉賦）進行創作。（“書到無心方入妙”、“畫在有意無意間”就是此理）。由此，我們可以得出結論；藝術表現性的特征是，“抒情性”、“程式性”和較大程度的潛意識性。

我們今天正處在一個深刻的陶瓷繪畫藝術發展時期，人們意識到這個時代的觀念形態，生活方式與文化結構的微妙而重大的變化。必然會沖擊作為觀念形態的各種藝術，另其在舊的基礎上衍生變化。于是藝術家們對“創新”傾注了巨大的熱情，紛紛提出并實踐著這一歷史性的要求。

然而“創新”并不是藝術的獨立性命題，因為藝術本身就是含著創造性的內涵（包括內容和形式）沒有創造性的事而是絕不能稱作藝術的。因而，不假思索，人云亦云就高喊“創新”到很可能是由于對藝術根本問題的無知。

藝術的根本問題是：不斷地創造一中“藝術美”——無論其屬于哪一個品種，無論它的觀念有何不同，不管其傳達手段有多大差異，藝術傳統早已就這樣做了。

中國陶瓷繪畫藝術就是在不斷創造“書畫美”中發展起來的。“書畫美”包括“客觀事物的美”、“人格的美”、“形式的美”三大因素。而客觀事物是變化著的其“風神韻度”、“形象質地”、“結構關系”自然也會有別于前代：由于陶瓷繪畫藝術工作者的“人格”由于每一個人的先天，生活閱歷，學養內涵各不相同，那么他的“精神氣質”、“思想情感”、“審美意識”就既不可能同與前人，也不可能同于同時代的另一陶瓷繪畫藝術工作者，只要能把“天地事物之變，可喜可愕”——寓于畫，那就必然會沖擊繪畫者所掌握的形式方面的“選材”、“章法”、“布局”、“結構”、“色彩”、“手法”等等，使之出現新的形態與神韻，于是他所創作的“陶瓷繪畫”作品就必然是一種創新而這樣一來“創新”也就失去了它獨立存在的意義了。

當然，如果把“創新”視作為對陶瓷繪畫傳統藝術的摒棄過程，它還是能夠單獨地提出的。但是這里就出現了兩個問題：

第一，“創新”必須是相對“陶瓷繪畫藝術傳統”而言的。近年來陶瓷繪畫界有人提出“在傳統的基礎上創新”的口號，在這一意義上它是正確的，然而，在藝術實踐上，它卻是無意義的。因為這個口號并沒有回答“傳統”究竟是什么。它是指前代遺存的那些洋溢著陶瓷繪畫藝術的名人名作上呢，還是指陶瓷繪畫藝術史上那些有成就的畫家呢，抑或是指陶瓷繪畫藝術中的那些基本法度呢，還是指傳統的陶瓷繪畫藝術的繪制理論呢？這個口號是模糊性給陶瓷繪畫藝術工作者的創新帶來困難，讓他們無所適應，又收到種種局限，故此這智能是一個膚淺的口號。

第二，“創新”對傳統應該既有“棄”也有“揚”。它所棄的，只能是過去的時代及其陶瓷繪畫藝術工作者們符合在陶瓷繪畫藝術上的時代氣息和個人名氣；而它所揚的，則是陶瓷繪畫藝術傳統所體現的陶瓷繪畫藝術的本質屬性。背離了這一點有可能會使我們的“創新”失去“陶瓷繪畫藝術籍”而有些呼吁“陶瓷繪畫藝術觀念更新”的論者常常忽視了這一點。

因此，我們必須科學地研究陶瓷繪畫藝術傳統，探索其本質屬性，并以之指導和制約“創新”，以保證這一富有悠悠歷史的傳統藝術，不會因盲目“創新”而失去特點從而趨于消亡。同時也讓陶瓷繪畫藝術工作者的創新既有圭息可循又有廣闊的馳騁，以最大限度地創走陶瓷繪畫藝術美。

藝術當然無法擺脫社會功利的制約，中國社會這近百年來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而當代人在審美觀念上已經不同于晉代或唐代，甚至也不同與明清。例如：縱橫馳騁、氣勢雄偉在以前是被文人曰為“霸悍”或者嗤為“淺薄”但今天我們是否還應該這樣看呢？中國畫家潘天壽先生早在六十年代就刻出“一味霸悍”的印章印入作品，喊出這一歷史要求而直到今天，陶瓷繪畫界也有人提出這樣的口號，這種觀念看來應該“更新”一下。

由于歷史在變革，生活的秩序在變更，節奏在加快，外來的思想和文化在沖擊人們必然會產生多層次的審美要求包括陶瓷繪畫藝術家，那么陶瓷繪畫藝術也應在文化的指導下加強其藝術表現性，使之變得更抒情，更強烈，更夸張，更妖媚更霸悍一些，看來這也許就是我們今天的“時代氣息”吧。由于具體怎樣去創新可以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不必強求一律，否則，又會誤入“千人一面”之境地了。

總之，更新（創新）的方面和途徑是寬闊無邊的。有才華富卓識的陶瓷繪畫藝術工作者們必然不會滿足與陶瓷繪畫藝術的現狀。然而積極地思考與創作，只要他遵循了陶瓷繪畫藝術表現性的基本原則，其作品必然會在陶瓷繪畫藝術的本質意義上得到公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