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士平
(西南政法大學期刊編輯部,重慶 401120)
按照中央的部署,全國報刊業分類改革和體制機制轉變已基本完成,但被稱為計劃經濟體制最后一塊“領地”的高校學報編輯部的改革一直懸而未決,處于“困局”。某文化體制改革試點城市的新聞出版管理機構建議將學術期刊單列,以區別于時政類和非時政類報刊,但方案至今沒有得到權威部門的認可。
國家新聞出版總署2011年7月30日公布并一度激起強烈“反彈”的《關于報刊編輯部體制改革的實施辦法》(以下簡稱《改革辦法》)現實際上已處于暫時“停擺”狀態,但文化體制改革的總體方向并沒有因此而改變,改革的到來只是遲早的問題。鑒于事關學術期刊編輯的職業前途和個人命運,本文據此略作思考,并對改革的走向態勢等問題初作分析評判,且嘗試提出一些建設性意見。
針對《改革辦法》,作為全國社科期刊主管部門的中宣部出版局的有關領導向媒體傳達了這樣一種態度:“條件成熟的改革,條件不成熟的不一定要硬性并轉。”②轉引自:趙大良.對期刊體制改革動態的再評析http://blog.sciencenet.cn/blog-71721-614172.html。本文許多觀點受到趙大良主任的啟發,在此深表謝意。筆者認為,改革只設定了“路線圖”并沒有設定“時間表”③據有關方面提供的消息,改革方案討論中曾有人提出設定明確的“時間表”,但正式公布的《改革辦法》中并沒有這一內容。,更沒有“軍令狀”。《改革辦法》規定“中央各部門各單位和各地區要切實加強對報刊編輯部體制改革工作的組織領導,周密部署,精心組織,抓好落實,依照本通知積極穩妥地推進改革。”如何才能既積極又穩妥地推動改革進程,目前尚無權威解說。在此,我們不妨簡略回溯一下對《改革辦法》的四種不同看法[1]:
(一)政策“倒退論”——認為改革政策在抵制聲中出現了讓步。由于來自各高校的反對呼聲異常強烈,并通過教育行政管理和期刊行業組織等各種渠道反饋至行政決策部門,從穩妥角度出發,改革議程實際上處于暫時的“停擺”狀態,各方的意見處于形成過程之中,加之目前國務院大部制機構改革方案沒有正式出臺,直屬國務院的新聞出版總署同樣面臨如何適應行政機構改革的問題,因此,政策“倒退論”似乎占了上風。
(二)改革“無理論”——認為改革政策不具合理性。《改革辦法》公布不久,在由重慶市新聞出版局、重慶市高校期刊研究會在西南大學于2012年8月底舉行的“《改革辦法》專題征求意見會”上(以下簡稱“征求意見會”),多數人認為改革既然是行業主管部門的行政措施,不執行也說不過去;但也有不少人對改革提出質疑,認為“改革不利于學術期刊的發展及品牌建設,可能導致期刊出版單位在實際運作過程中片面追求經濟效益,還可能導致亂收費”;同時還有人認為,現有的學術期刊沒有找到恰當的贏得模式,此種情形之下,進行報刊編輯部體制改革沒有解決學術期刊如何贏利的問題,這樣的改革不會取得積極成效。亦有人不解:為什么要改革?現行報刊編輯部體制并沒有重大缺陷,改革沒有理由①甚至還有代表提出,編輯部沒有并入出版企業的義務,現有的編輯部應當都是獨立法人。還有代表認為,《改革辦法》與教育部會同新聞出版總署之前發布的《關于高等學校出版體制改革工作實施方案》(教社科〔2007〕5號)相沖突。該《方案》在“高校出版單位體制的類別”中明文規定:“不參與市場競爭的少數高校出版社,以及高校學報、學術性期刊和校報實行事業體制。”《改革辦法》突然實行轉企改制屬“朝令夕改”,失去了政策的連續性。。2012年11月12日,在鄭州舉行的“全國高等學校文科學報研究會第七次會員代表大會”上(以下簡稱“會員代表大會”),張積玉認為,學刊盡管具有一般讀物的商品屬性,但它是為精神文化公共產品。學刊與時政、文化生活類雜志不同,不應進行市場化。學刊編輯部與出版社也不同。出版社具企業性質,其產品看重經濟效益,實行企業化管理以商業利潤為目標。我國學術期刊關注社會效益,學術評價,不應重點考慮商業利益。新中國成立前,大學學報都是“非賣品”(封面上方印有這樣的字樣)。②以上觀點根據張積玉所長在會議上發言的記錄整理,未經本人審閱。該觀點代表了相當一部分人的看法。
(三)政策“個人論”——認為政策制定有人為的因素,這樣,就會由于各種不可預見的原因而將政策擱置。在“征求意見會”上有人認為,應當會同兩個部級單位聯合發文,這樣才利于改革的推進。否則,針對高等學校的改革撇開教育部由新聞出版總署單獨發文,難免帶有“部門立法”的意味。在“會員代表大會”上,有學者指出,改革風險注定是承擔風險,如果實踐證明《改革辦法》有誤,對編輯出版隊伍和學術期刊的“傷害”將無法挽回;如果造成損害,誰來承擔,有無問責機制?
(四)改革“緩行論”——認為現在不具備實施改革的環境和條件,應當使“緩兵之計”。建議幾年后再實施《改革辦法》。不顧現實主客觀條件急于硬性改革采取“一刀切”的辦法,會引起諸多負面效應,改革將得不償失。在前述“會員代表大會”上有代表還提到改革面臨的一些新問題,如工資獎金、福利待遇、醫療保險等如何處理等難題。還需要解決注冊啟動資金誰出,辦公場地和租金誰出等現實問題。從管理上講,應當防止拔苗助長,不能放棄基本生存條件于不顧,追求形式上的改革效果。與會者建議對從業人員的基本情況、收支、發行情況做進一步調查研究分析,在此基礎上考慮落實《改革辦法》的規定。筆者認為,這些看法存有一定的合理因素。
不過,并非持上述觀點的人都反對《改革辦法》,“緩行論”者并不反對改革,只是對如何設置改革進程持不同看法。教育部社科司的問卷調查結果顯示,多數期刊編輯部不贊成立即實施改革措施③教育部社科司出版處(教育部期刊轉企改制辦公室)按照教育部領導的要求,牽頭對全國高校期刊情況進行調研。據悉,教育部領導認為,目前最需要的是摸清高校期刊家底,提出切實可行的高校期刊管理辦法。教育部社會科學司于2012年9月25日向各省、自治區、直轄市教育廳(教委)發出《關于開展高校期刊調研的通知》(教社科司函[2012]188號)。該函件說明:“為進一步推動高校期刊提高質量,穩步推進高校期刊改革工作,社科司擬于近期開展高校期刊調研活動”,并發放《全國高校期刊調研問卷》若干,且將對返回的問卷進行統計學上的分析。筆者沒有檢索到此次問卷的詳細統計結果,但有人在重慶市高校學報期刊研究會常務理事會提到上述調查結果,據說投反對票者占90%以上。,但這同時也意味著沒有仍有一部分人公開支持改革方案,贊成立即實施改革措施,另一部分人同樣支持改革,只是不贊成立即實施;在“會員代表大會”上有學者從實證數據分析梳理了改革的某種必要性:④以上觀點源自《全國高校文科學術文摘》編輯部姚申主任在會議上進行的以《期刊多元化發展路徑》為題的發言記錄,整理后未經本人審閱。新聞出版總署《新聞出版業十二五時期發展規劃》規定的今后五年新聞出版業發展目標中的關鍵性指標與學報有密切關系。“十一五”時期最后一年的2009年新聞出版業總產值是10 668.09億,3年后要翻一番,到“十二五”期末實現全行業總產出29 400億元,實現增加值8440億元⑤參見《新聞出版業“十二五”時期發展規劃》。,誰來翻番?這個現實必須面對。期刊業在新聞出版業中的總產值中的比例只占新聞出版業的4%。這4%還是由1000多家面向市場的期刊所創造。⑥目前,全行業有報紙1739種,期刊9884家,期刊中,科技期刊4700多種,學報2000多種,行業期刊1000多種,三者占9000多種的3/4,但創造出版業GDP為200多億元,廣告為100多億元。(據姚申主任主題報告中列出的數據)。也就是說,2/3的期刊沒有創造價值,沒有貢獻GDP,沒有為“十一五”規劃作貢獻,因此有必要對這部分期刊實行市場化再造。
對于政府部門出臺新政持不同見解并在公開場合直接表達,表明改革開放以來逐漸形成了一種新型政治訴求機制,也標志著我國政治民主和法治社會進程業已加速。通觀改革開放30余年以來期刊界所經歷的種種變革和調整,如1999年奏效的“停辦內刊,創建高校出版系列刊號”,以及近年來業已經完成的“高校出版社轉企改制”等政策,沒有哪項經受過如此大的挑戰和置疑。
當前我國政治經濟體制改革已步入“深水區”,社會矛盾處于突顯期,出臺和推進任何一項改革措施既要符合頂層設計方案,又要考慮是否有利于經濟和社會穩定。穩定是發展的基礎和前提,繁榮進步是目標。積極穩妥地實施《改革辦法》固然必須著眼于這個大局,但穩妥不等于消極,穩定不等于僵化。頑強地保持模仿前蘇聯高校學報模式遺留下來的現有學報編輯部體制①限于篇幅與本人學識,本文擬不討論報紙(含高校校報等)編輯部的改革問題。既無實證依據也找不出充分的理由,相反,改革的現實合理性和迫切性正日益凸現。對于本輪改革的合理性,經筆者粗淺思考,茲簡述如下。
(一)從學報發展史上看,高校學報編輯部體制產生于計劃經濟時代,如何協調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關系需要重新定位與理性思考。我國目前5000多種②據2011年9月7日國家新聞出版總署出版產業發展司公布的2010年全國出版信息,我國共出版期刊9884種,其中學術期刊5000多種,包括哲學、社會科學類2466種,自然科學學術期刊2500多種(參見:國家新聞出版總署出版產業發展司.2010年全國新聞出版業基本情況[Z].中國期刊協會通訊,2011,(4))。學術期刊中絕大多數創辦于改革開放期間。1959年我國大學自然科學學報僅34種[2],現有1000多種大學學報中90%以上是新辦的[3]。期刊大量涌現源于我國改革開放初期國家大力發展科學技術研究與繁榮哲學社會科學研究的迫切需要。建立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傳媒體系以來,由于注重學術出版工作在占領意識形態主陣地和推動科學技術進步方面的積極作用,出于國家文化安全等因素的考量,我們仍然保留了傳統的高校學報編輯部出版體制。1999年新聞出版總署治理整頓出版物市場“撤銷內刊”,建立高校出版系列刊號的改革措施,又使得國內多數高校幾乎都獲得至少一個公開出版的刊號資源,這使得傳統體制之下的期刊數量大幅攀升。
(二)從學報現狀看,部分高校學報質量低劣,面臨學術道德風險的考驗。且不論“垃圾論”、“泡沫論”、“核心期刊異化論”、“小散濫”論的合理成分究竟占幾成,單就“每校一刊”的出版方陣布局而言,其合理性與科學性值得懷疑;同時,部分高校學報質量低劣也是不爭的事實。誠然,我們應當正視各校的綜合實力存在差異,也贊同學者和科研人員實際上分布于不同層級結構當中,但差異不能成為低劣的借口或托辭。學術期刊在文化發展大繁榮中應當致力于“傳承文明、創新理論、資政育人、服務社會”,不辱文化強國的使命。我們不能容忍雙重標準:一方面享受計劃經濟“鐵飯碗”體制的保障,另一方面謀取小團體甚至個人經濟利益。這勢必會嚴重地削減學術公共產品的誠信力,污染學術生態環境,由此而生。文化是民族的命脈,就傳播學本源上說,學報是“科學備忘錄”,但在現實條件下,學報也在“潛規則”,“命根”在于“拿學位”和“評職稱”及各項科研項目資助結題的巨大需求。質量低劣的“學術垃圾”混雜期間,各項評價機制面臨學術道德風險的考驗,實有必要加以嚴歷整飭。
(三)從改革發展視角看,合理地改革不但不會導致學術期刊消亡,反而能夠提升學術期刊的品位與質量。誠然,學界反對學報轉企的呼聲不斷高漲。如尹玉吉提出“大學學報使命不許轉企”論[4],并從10個方面加以論證。從尹教授提出的理由看不乏某些深層次的理性思考和人文主義關懷,但我個人認為,學報使命屬于價值追求,而是否轉企則是方法或路徑,很難以“使命”來證成“事業編制”的合理性。至于“企業化”是否與“學報使命”沖突,我個人認為仔細分析矛盾主次。表面上看,基礎科學和純學術研究因為讀者小眾化很難市場化,財力雄厚的主辦單位(高等院校)也不在乎開支總數不大的辦刊維持費(約20萬/年)和“人頭費”支出(每刊3~5人),因此,維護現狀是“最佳”選擇。但從實質上分析,“企業化”所謂的市場其實并非單一的讀者市場。國際通行的做法是機構團體資助辦刊,這不失為市場化期刊的合理生存方式。同時,中國的學術期刊數字傳媒產業經歷了1997年的初創,新世紀的產業升級,現已經十分發達,市場前景并不暗淡,完全有理由借助新型傳播平臺整合資源,促進學術傳媒的進化。回顧西方國際學術傳播近代百年發展史,觀察當今學術傳媒,《Science》《Cell》等眾多具全球影響力的科學與學術期刊品牌歷來都不是所謂“事業編制”,這是否會對當今我們的改革具有某種啟示呢?
(四)從《改革辦法》的邏輯思路上分析,報刊編輯部體制改革合理可行。仔細地分析《改革辦法》的出臺背景及列出的具體措施,不難發現具有邏輯的合理之處。
1.非時政類報刊體制改革的目標沒有改變,對此我們應當堅定不移地貫徹執行。《關于深化非時政類報刊出版單位體制改革的意見》(以下簡稱《19號文件》)③詳見2011年5月17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發布的中辦發[2011]19號文件。明確指出,“要充分認識深化非時政類報刊出版單位體制改革的重要性和緊迫性”,“非時政類報刊出版單位中不具有獨立法人資格的報刊編輯部原則上不單獨轉制,區別不同情況,并入其他新聞出版傳媒企業或予以撤銷”。《19號文針》對高校學報高校期刊專門規定“科研部門和高等學校主管主辦的非獨立法人科技期刊、學術期刊編輯部,另行制定具體改革辦法。”這里的“具體改革辦法”按筆者的理解就包括但不限于新聞出版總署《改革辦法》在內。關注改革背景有利于解決《改革辦法》在遇阻時如何應對問題。
2.實施《改革辦刊》旨在繁榮發展學術期刊業。“原則上不再保留報刊編輯部體制”并非試圖削弱或限制期刊業的發展,而是試圖建立現代企業意義上的法人治理結構。為此,《改革辦法》強調了“四個結合”。即:第一,改革的總體部署和要求與調整報刊結構、轉變報刊發展方式相結合;第二,改革的總體部署和要求與實現報刊業集約化經營、培育大型報刊傳媒集團相結合;第三,改革的總體部署和要求與推動傳統報刊業向數字化、網絡化現代傳媒業轉型相結合;第四,改革的總體部署和要求與建立健全報刊準入和退出機制、科學配置報刊資源相結合。這“四個結合”也就既指明了改革的必要性也明確了改革的目標和任務。報刊出版體制改革有利于解放和發展期刊生產力,破解期刊出版業“小、散、濫”的結構性弊端,實現期刊出版業的時代轉型和升級,推動期刊業又好又快發展,以增強期刊出版在現代技術條件下的傳播力。
3.《改革辦法》最大限度地保留了現有期刊的行業規模。改革的目標——取消“不具備獨立法人資格的報刊編輯部體制”并非取消學術期刊本身,而且采取多種辦法實現辦刊方式的轉換。具體措施主要是“關”、“停”、“并”、“轉”、“建”。“關”就是讓出公開出版刊號,改為內部資料性出版物,僅限于在本部門本系統內交流,不得征訂發行,不得刊登廣告等,這主要是針對“工作指導類”期刊,主要不針對學術期刊。“停”就是對于不能適用文件列舉的改革辦法的期刊編輯部“予以停辦,對違法違規出版情況嚴重的”“予以撤銷”。后者是針對極少數個別的期刊編輯部。“并”就是保留刊號但并入本單位新聞出版傳媒企業。“轉”是指應當轉制的報刊出版單位所屬報刊編輯部,一律隨隸屬單位進行轉企改制。“建”主要是指通過“三合一”方式組建新的出版企業。“建”的條件比較嚴格,具體是指:在本單位沒有新聞出版傳媒企業(在高校就是指高校出版社)、其主管主辦的報刊編輯部有3個(含3個)以上的,可合并建立1家報刊出版企業。
無論采取何種方案,被吊銷刊號的只占極少數,刊號資源用于非學術出版的也為數不多,有一半以上的學術期刊將會被保留,轉為內部資料的出版物也并非就無傳播的空間。
總體而言,《改革辦法》旨在通過體制改革,在維持合理的出版規模的前提下提高辦刊質量。面對我國占據學術期刊“半壁河山”的高校學報命運的抉擇,新聞出版管理部門采取了審慎的態度。《改革辦法》肯定了學報和高校學術期刊的重要地位:“科研部門和高等學校主管主辦的科技期刊和學術期刊,是報刊業的重要組成部分。”這與文化強國的戰略目標是一致的。當然,這里還涉及學術期刊出版在本質上是否可以及如何企業化問題,它是一個更為復雜的課題,這與如何厘清學術共同體、編輯職業群體與出版商業商三者的關系息息相關,本文對此擬不鋪開陳述。
無論《改革辦法》是“緩行”還是“緩而不行”,抑或是由新聞出版行業主管部門或相關部門出臺補充實施辦法,以推進改革進程,筆者認為,就學術期刊編輯體制改革而言,有以下幾個方面是可以預見的。
(一)學術公益時代行將結束,部分學術期刊將實現商業化。
目前,主管部門將文化單位劃分為國有公益性與經營性兩種,非時政類報刊社經營性轉企改制處于文化體制改革的中心環節。“要以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為重點,按照創新體制、轉換機制、面向市場、壯大實力的要求,拓展出版、發行、影視等文化單位轉企改制的成果”為目標[5],推進非時政類報刊社等文化單位的轉企改制。學術期刊的改革是大勢所趨,即便是整體轉制的方案難以實現,部分學術期刊商業化則是完全可能的。建議在現有如北京卓眾出版有限公司轉型成功先例的基礎上,開辟辟期刊出版體制改革試點“特區”,如果失敗,損失還可以彌補,如果成功則可將經驗復制。沒有大膽的改革試驗,難以闖出一條新路。轉企改制實際上屬一種“倒逼”機制,它試圖以終極方案來觸動現存體制。筆者認為,一些學術期刊由于具有普遍而持久的學術影響力,辦刊基礎雄厚,有可能率先進行法人轉化,并實行市場化運作。
高校作為學報母體還沒有完全商業化時,先期對高校學術期刊施行商業化改造,表面上難以接受但實際上并非不可為之。各高校出版社的成功轉企就已充分證明了這種預期。學術期刊商業化時代來臨之后,報刊業的一個時代隨即終結,半個多世紀的公益學術時代行將結束,“狼真的來了!”后學報時代(或稱“后學術時代”)即將來臨。①《福建師范大學報》編輯部陳穎主編對《改革辦法》的實施影響進行過精辟的分析。以上觀點參考自他在“會員代表大會”上發言,記錄未經本人審閱。
商業學術時代能夠實現資源優化配置,充分運用競爭機制提高辦刊質量,但毋庸諱言,改革潛伏著危機,學界所擔心的危險并沒有制度性措施加以化解。由于“經濟人假設”的現實存在,注重商業利益的結果可能導致學術不端日益嚴重。因此,有必要從職業道德的高度加以規制和約束,傳媒人須謹記:“在享受傳播自由時,必須隨時自省與自制:新聞人既不能以一己之利借傳播之力謀名求利,更要積極地領導社會走向理性與和諧”。[6]
(二)競爭加劇,學術期刊將逐步引入優勝劣汰的機制。
通過合并或資源重組,學術期刊小、散、濫的情形因此得以整治,一些幸存的學報被收編或重組,“大洗牌后”可能出現辦刊資源相對集中,傳播優勢得以確立,一些期刊將會因此“做大做強”。刊物質量結構將呈現兩級分化形態。一些期刊具有強大科研實力和雄厚學科支撐,它們會繼續擁有“多核心”的桂冠,并以此吸引更多優質稿源。已經獲得國家社科基金第一批、第二批重點資助的學術期刊很快會應驗“馬太效應”(the Matthew Effect),強者逾強。
(三)網絡出版將成為主流業態,從而實現轉型升級。
紙媒出版注定了“夕陽產業”的命運。未來數字媒體的角逐戰中,學術期刊與大型網絡數據庫平臺真正意義上博弈將正式拉開序幕,但預期博弈的結果也可能不是淘汰對手,而是各方在市場中結成“利益共同體”,以“帕累托最優”(Pareto Optimality)實現共贏。學術期刊在這一進程中尤其要防范傳媒平臺利用核心技術壟斷學術資源。目前,部分期刊出版單位與CNKI或類似傳媒平臺所簽署了不少“獨家協議”。“獨家協議”與新建的“國家哲學社會科學學術期刊數據庫”等所發生的沖突已經顯現,值得重視。國內學術傳播平臺應當充分引入競爭機制,以合理配置學術資源。
綜上所述,《改革辦法》的出臺是新聞出版總署推行的一次重大改革舉措。無論下一步期刊改革如何發展,從總體情況分析,《改革辦法》提出的“積極穩妥地推進改革”的精神以及改革方向選擇仍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和正當性。誠然,《改革辦法》的確是“一劑猛藥”,尚需保持足夠的謹慎。如若配合科學合理及可行的相關實施細則②目前各地新聞出版管理機關也尚無率先試探啟動改革進程者,多采取“摸著石頭過河”的態度,其改革進程正處于積極分析預測和謀劃之中。,做好編輯人員的說服解釋工作,切實解決編輯人員的身份認同、工資待遇、醫療保險等各種具體問題,定能順利推進改革進程,以醫治我國學術期刊界長期存在的各種“頑疾”。
“沖開樊籬天地寬。”筆者認為,目前的“停擺”是政策形成過程中的暫時狀態,報刊編輯部的體制改革如何實施最終會有一個明確的答案,“困局”終將被破解。可以說,改革的“破冰之旅”注定充滿艱險,但前景遠大而光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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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朱聯營.新中國高校自然科學學報的初次恢復重建--中國科技期刊史研究之八[J].延安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03,(2):87-90.
[3]尹玉吉.新中國60年學術期刊事業回眸[J].《四川理工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04
[4]尹玉吉,大學學報使命不許轉企http://yj- yin.blog.163.com/blog/static/115657722012828102155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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