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潭,李松柏
(廣州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廣州 510006)
威脅人類文明延續與發展的氣候變化引發全球政治的圍觀與破題。2012年,《京都議定書》第一承諾期期滿后,國際氣候政治進入后京都時代。圍繞著后京都時代的氣候談判主要集中在歷年的國際氣候峰會中,各國政府和政治家及其代表團就各項相關議題積極展開磋商,但在溫室氣候排放、技術轉讓、資金援助等核心議題上進展緩慢,缺乏短期的具有法律約束力的實質性協議。后京都時代,國際氣候政治困境叢生,氣候政治出路何在?這是一個急切需要破解的嚴重問題。本文主要探討:第一,“吉登斯悖論”語境下的氣候政治困境是后京都時代氣候政治舉步維艱的重大影響因素;第二,后京都時代,氣候政治是一個動態的多維政治,不同階段、不同議題呈現出不一樣的政治圖景,但其政治圖景的表達具有共同的建構邏輯;第三,“大國標簽與集團談判”、“雙層博弈與非零和互惠”、“議題互嵌與政治斂合”是后京都時代國際氣候政治圖景的顯著表征。
著名社會學家、政治學家,英國倫敦經濟學院研究員、劍橋大學皇家學院研究員、英國上議院議員安東尼·吉登斯在《氣候變化的政治》一書中提出了“吉登斯悖論”以詮釋氣候變化的政治困境。“吉登斯悖論”主要指這樣一種困境:氣候變化問題盡管是一個結果非常嚴重的問題,但對于大多數公民來說,由于其在他們的日常生活中不可見、不直接,因此,在人們的日常生活計劃中很少被納入短期考慮的范圍。悖論在于,一旦氣候變化的后果變得嚴重、可見和具體,就不再有行動的余地了,因為一切都太晚了[1]。
“吉登斯悖論”詮釋出氣候變化的一個政治困境:應對氣候變化有行動余地時卻不行動,必須行動時卻沒有了行動的余地。“吉登斯悖論”分析了應對氣候變化的現實情形并對未來可能出現的情形作了預判,它是一種集現實情形和未來態勢分析于一體的理論。“吉登斯悖論”是一種動態理論觀,為現實的氣候政策制定和未來氣候政策的指向提供了理論支撐。從“吉登斯悖論”意涵中大體可以對現實情形作如下認知:各國已基本認識到了氣候變化的嚴重性,由于這種危害性具有“未來貼現”效應,當前各國對氣候變化的極度危害性感知不直接、不可見。同時由于氣候變化的災難性后果對各國影響的程度不同,應對氣候變化的舉措對各國經濟社會的影響層次不一,在氣候政治的談判過程中難以權衡各國的責任和利益,達成應對氣候變化的全球共識舉步維艱,集體行動一定程度上滯后于氣候惡化的蔓延態勢。在氣候行動的正外部性效應影響下,各國政府在采取政策行動時往往會萌生效益外流的想法,因此在行動時不夠果斷,顧慮重重,希冀搭乘氣候保護“免費的車”。根據“吉登斯悖論”對未來可能出現的氣候變化危害情景所做的分析,我們可以推斷,如果應對氣候變化的政治進程難以取得實質性共識,不把氣候問題有效地納入政策議程并采取果敢行動,氣候變化將成為一匹“脫韁的野馬”,人類將失去對它的控制力,以致威脅到人類的生存與發展,甚或終結人類文明。
在全球氣候政治議程中,“吉登斯悖論”政治困境的現實表征主要表現在以下方面:一是應對氣候變化的框架協議有了基本共識,但應對氣候變化的具有法律約束力的全球短期協議難以達成;二是氣候行動的責任分擔與利益分享機制難以確立,氣候談判的“南北分歧”難以調和;三是各參與國及次國家體基于自身發展利益的考量,在調節氣候變化與經濟政策矛盾時,面臨集體一致行動的深層困境。可見,后京都時代的“吉登斯悖論”阻礙著氣候問題的公共治理,破解“吉登斯悖論”是擺在當下關切人類文明可持續發展面前的重大命題,突破傳統思維的桎梏,提升氣候參與國的政治行動意愿,關鍵在于構建有效的氣候政治圖景。
圖景是耦合現實情形與理論認知的未來展望,氣候政治圖景是在圖景構建程式的函數中注入氣候及相關議題元素。其圖景程式建構的基本邏輯:一是通過對氣候政治現象與問題的觀察、總結,認定氣候政治現實基準情形;二是結合氣候政治相關理論基礎對基準情形進行理論分析,給定相關理論命題,對基準情形進行理論規范分析;三是在現實情形與理論認知的基礎上,通過演繹、歸納、范式革新等方法對氣候政治未來進行推論判定。基于以上闡釋,可以得出以下氣候政治圖景構建程式的函數:
氣候政治圖景構建程式=基準情形+理論命題+推論判定
眾所周知,國際氣候政治的目標旨在通過國際氣候政治談判,將大氣中溫室氣體的濃度穩定在防止氣候系統受到危險的人為干擾的水平上。這一水平應當足以使生態系統能夠自然地適應氣候變化、確保人類正常生產與生活免受威脅并使經濟發展能夠可持續地進行[2]。實現氣候政治目標依賴于減少二氧化碳等溫室氣體的排放,以資金支持、技術轉讓、適應能力建設為基本保障,因此,減排責任及氣候政治的基本保障共同構成了氣候政治談判的主旋律。當下,圍繞著主旋律,氣候政治的大國參與,國家集團、主權國之間的博弈,主權國與次國家體之間的博弈,氣候與政治、經濟的議題關聯共同詮釋了氣候政治的基準情形;標簽理論、國際政治談判理論、雙層博弈理論、議題互嵌、公共物品理論等相關理論共同架構了氣候政治的理論認知;大國標簽、集團談判、非零和互惠與政治斂合是推動氣候政治進程的圖景話語與現實路徑。
基準情形1:氣候政治的大國色彩濃重,大國在應對氣候變化中的作用日益強化;國家以集團化的非正式形式共同表達意志,氣候政治的集團談判格局日趨形成。
美國和中國是位居世界前兩位的溫室氣體主要排放大國,美國排放量占世界排放總量的1/4,中國排放量占世界排放總量1/7,后京都時代,美中兩國都參與主宰國際氣候制度的設計。2001年3月,美國以氣候變化在科學上尚具不確定性,實現《京都議定書》目標對美國經濟影響太大,發展中大國如中國、印度和巴西等沒有有效參與為由,宣布退出《京都議定書》。由于美國1990年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占全體附件I國家的36.1%,所以,美國的退出威脅到了議定書的生效前景[3]。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與氣候相關的最大責任主體及利益相關方美國否決了應對氣候變化的全球治理框架與模式,《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下的締約方會議達成的應對全球氣候變化的國際協議受到挑戰,達成集體行動的國際氣候談判陷入了困境。
現有國際氣候政治呈現出集團化的趨勢,形成了歐盟、以美國為首的“傘形”集團、“77國集團+中國”的三大集團鼎立的基本格局。歐盟是發起和推動氣候變化談判的重要政治力量,歐盟經濟成熟而穩定、技術和管理先進、能源消費需求相對飽和,大力推進氣候變化進程、維持在國際事務中的主導地位符合歐盟的戰略利益。以美國為首(包括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亞、新西蘭、俄羅斯等國)的“傘形”集團是國際氣候政治舞臺上另一支重要的政治力量。美國是世界上經濟實力最強大的國家,技術和管理水平也領先于全球,掌握氣候談判的主導權和規則的制定權是美國及其集團成員國追求的戰略利益。從《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談判開始,中國一直以“77國集團+中國”模式與發展中國家陣營一起參與談判,同時,中國也積極在“77國集團+中國”陣營中發揮協調作用,促進發展中國家陣營的團結[4]。
其實,氣候政治不單純是一個環境政治話題,而是建立在各大國、各大集團利益考量基礎上,關聯經濟、外交、國家安全的綜合性政治活動。可以想見,后京都氣候政治的談判將充斥著大國之間的利益爭執、集團戰略觀點的糾葛與紛爭。
理論命題1:氣候政治的大國元素在經歷了數次的氣候政治劇場演練后打上標簽烙印,大國主導了氣候政治談判與規則的制定。應對全球氣候變化一定程度上是提供一種全球性公共產品,提供全球性公共產品的主要機制是談判,而不是命令-控制-分解式的垂直型決策方式,其主要實施形式是建立在共識基礎上的契約,即各主權國或國家集團之間通過全球氣候政治論壇談判,以各種公約和協議的形式規定各參與者的義務與權利。
貝克爾標簽理論指出社會規則的制定,其實是掌握在優越團體的手里,其游戲規則并非絕對的公平。我們完全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氣候問題的原因和后果甚至它們的解決方法都是具有國家性和國際性的。在帶有國家性的氣候政治劇場中,標簽理論認定美國、中國、日本等大國相較于其他國家是優越團體,掌握了氣候變化談判及應對策略的主導權,在各大國本身利益考量的基礎上,應對氣候政治的國際制度在責任分擔與利益分享上存在國別上的不平等性,部分小國、經濟欠發達國家在國際氣候規則中處在弱勢地位。
薩繆爾森在《公共支出的純理論》中定義純粹的公共產品或勞務是這樣的產品或勞務,即每個人消費這種物品或勞務不會導致別人對該種產品或勞務的減少。而且公共產品或勞務具有與私人產品或勞務顯著不同的三個特征:效用的不可分割性、消費的非競爭性和受益的非排他性。應對全球氣候變化是為全人類提供適宜生存與發展的全球性公共產品,全球性公共產品的典型特征不可避免地出現基于自身利益考慮的“免費搭車者”,從而導致休謨所提出的“公共的悲劇”,難以實現全社會的氣候公共利益最大化。如何提供氣候全球性公共產品,人類最富成效的政治實踐是各主權國及國際組織通過全球氣候政治論壇發表意見、表達主張,以國家集團共同利益和責任擔當為基本考量,在多邊談判、國家集團談判或全體成員國大會的談判中以契約的形式規定各參與者的義務與權利,達成了包括《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京都議定書》等在內的一系列的氣候政治全球協議,指導并規制各參與者的行動。
推論判定1:應對氣候變化是提供全球性公共產品,氣候政治制度是大國主導下的國家集團通過氣候政治峰會談判制定的政治契約,可以基本判定國際氣候政治呈現出了“大國標簽與集團談判”的政治圖景,積極轉換政治話語是突破氣候政治談判困境的保障。
鑒于氣候全球性公共產品提供的集體行動困境及標簽理論認定的大國優勢集團主導下的規則不平等性,吉登斯悖論因而放大。為尋求悖論的破解,“大國標簽與集團談判”的政治圖景要求國際社會的一致行動與國家集團的多邊主義行為相互促進與補充,氣候政治談判的話語將轉入必要發展、政治超越主義、比例原則等新的語境情景。
應對氣候變化并不必然是整個國際社會一致行動,如果是,它的價值就會十分有限,當前較可行的形式應是任何形式的有數個國家參加的有效合作。應對氣候變化的超國家政治論壇的存在雖然促進了氣候議題的磋商,鑒于觀點和涉及利益的多樣性,達成協定的有效的政策執行是特別困難的,啟求國際社會的一致行動,缺乏區域性、集團性、多邊形式的政治安排,保護和改善氣候環境的聯合行動將是極其難以推動的。國際氣候談判發展至今已進入了大國主導的集團化時代,建立有效的國家集團內部協商制度與集團之間的談判機制是推動后京都時代國際氣候合作進程的保障。在吉登斯悖論語境下的氣候難題前,主動轉換釀成氣候政治僵局的政治話語,是后京都時代掌握國際氣候政治談判主動權的關鍵所在。
政治話語在政治實踐中扮演舉足輕重的作用,現有的氣候變化政治思維和話語存在局限性,當下有關全球變暖、氣候變化的宣傳幾乎是負面的,將造成氣候變化的成因歸于人類活動與社會經濟發展,而應對氣候變化的措施也大多是遏制、削減等消極措施。這在一定程度上夸大了“吉登斯難題”,人們在應對氣候變化的行為上將更加消極被動。當前,應對氣候變化的政治話語及價值理念與現有政治經濟框架難以協調,比如回歸自然、對權力機構的不信任、零增長或負增長等。營造新的氣候政治語境,在氣候政治談判中多倡導“政治超越主義”,使氣候變化的議題超越左右派之爭,并防止其成為達到其他政治目標的工具;保證欠發達國家的“必要發展”與防范發達國家的“過度發展”;積極進行應對氣候變化的“前攝性適應”,要求應對氣候變化除了減輕氣候變化的程度之外,還需要對已經或將要發生的氣候變化做出積極適應;大力宣揚“政治斂合”,把政治、經濟議題和氣候變化議題緊密結合起來,使得人們在政治、經濟目標的激勵下同時追求應對氣候變化的目標。
基礎情形2:在國際氣候政治劇場中,主權國及所屬的國家集團圍繞著溫室氣體減排目標、減排方式與資金援助等議題展開磋商與對話。任何一項協議的簽訂與執行履約均面臨著國內各群體、地方政府及各政治派別意志的影響。
氣候政治談判在減排目標設定上,部分發達國家堅持認為,發展中國家應該承諾參與減排,否則全球溫室氣候排放難以得到有效控制;發展中國家基于歷史累積排放水平有限以及國內經濟社會發展水平有待提高的考慮,不愿過早承諾減排。在履約方式上,美國強調市場途徑,通過溫室氣體排放許可的貿易來“彈性”履約;歐盟在《聯合國氣候框架公約》機制下積極推進后京都時代的談判進程,要求延續總量控制加排放貿易的京都模式。美國出于其國家戰略考慮退出《京都議定書》,只要發展中大國沒有參與減排或做出減排承諾的京都定式存在,美國不會重返京都格局。在2010年全球氣候峰會坎昆會議上,談判中發達國家一直要求資金與透明度掛鉤,發展中國家的自主減緩行動需要接受國際社會的檢驗,做到可測量、可報告、可核實和國際分析與磋商;發展中國家視自主減排為國家內政行為,對國際社會的檢驗表示反對。發展中大國和美國、歐盟之間的三方博弈,微妙地影響著后京都時代的國際氣候進程。
在《京都議定書》出臺后,諸多國家的民眾與政治派別圍繞著議定書發表意見,影響著各主權國政府簽署協議的政治意愿。美國國內的主流觀點認為,氣候變化給美國帶來的損失盡管可能達到約600~700億美元,約合占其GDP的1%,但履行《京都議定書》削減溫室氣體目標的直接費用高達380億美元左右,再考慮到限制溫室氣體排放帶來的其他不利影響和一些不可避免的氣候變化不利影響,所付出的代價有可能等于或高于帶來的效益。因此,出于美國自身利益的考慮,美國官方以此作為放棄《京都議定書》的一大借口。加拿大國內在圍繞是否批準《京都議定書》的問題上存在嚴重的意見分歧。加拿大西部各省反對《京都議定書》,但聯邦政府和一部分省政府表示要積極推進議定書的批準,而多數省和產業界對此持消極態度。在2002年2月美國布什政府發表溫室氣體減排新方案之后,加拿大國內反對批準議定書的聲勢增強。反對派擔心議定書的效果、溫室氣體減排伴隨的成本增加,以及與鄰國相比國內產業競爭力的下降[5]。
理論命題2:氣候政治參與國面臨著談判主權國與國內次國家體的雙層博弈,任何一項國際氣候協議的簽訂與履約應綜合權衡眾利益相關者的責任與權益,溫室氣體減排、資金支持、技術轉讓、次國家體的意愿與動力等成為氣候政治雙層博弈的關鍵影響因素。
羅伯特·帕特南(Robert D.Putnam)提出的雙層博弈理論強調政治決策者們處于國際談判和國內政治力量的壓力之間。只有將國際層次和國內層次結合起來分析,考察國際政治與國內政治的互動關系,才能更好地理解國家在國際談判中的行為。氣候政治談判是典型的雙層博弈,氣候政治參與者就任一國際氣候協議有支持與反對兩種政治策略,各氣候政治參與者在氣候政治博弈中需綜合考慮氣候責任、技術轉讓、國內經濟發展水平等關鍵變量,氣候政治的雙層博弈模型如下:

表1 主權國A與主權國B就協議P的博弈模型

表2 主權國A(B)與次國家體Ax(Bx)就協議P的博弈模型
模型說明:(1)博弈層:第一層博弈是主權國家之間的博弈;第二層博弈是主權國與次國家體之間的博弈。(2)博弈參與者:在氣候政治雙層博弈中,博弈的參與者有主權國、次國家體。博弈模型中的A、B代表主權國家;Ax、Bx代表次國家體,X指代不同形式的次國家體,X可指代地方政府、政黨、人民團體、利益集團等。(3)政治策略:博弈參與者就氣候協議表達的策略,即博弈模型中的支持(support)與反對(oppose)策略。(4)得失:氣候政治協議給各博弈參與者帶來的結果。即博弈模型中的收益與損失,A+(B+)代表主權國的收益,A-(B-)代表主權國的損失;Ax+(Bx+)代表次國家體的收益,Ax-(Bx-)代表次國家體的損失。
氣候政治的雙層博弈模型提醒各主權國參與國際氣候談判需注意以下方面:一是積極推動氣候談判進程,表達有利于達成共識的意見,樹立并維護良好的國際形象;二是堅持共同但有區別的責任原則,綜合考慮排放總量、人均排放量、歷史累積排放量,承擔相應的責任;三是積極開展氣候資金、技術轉讓以及適應能力建設等議題的磋商與協作;四是兼顧國家集團、跨國聯盟的利益,保障集團整體性合理利益的增進。同時,任何一項國際協議的簽署與履約都需要綜合考慮國內情況:一是承擔的責任是否與經濟社會發展相適應;二是各部門與各地方政府執行能力與執行動力;三是各利益團體接受并貫徹執行的意愿。任何一個氣候政治參與的主權國在國際談判中都需認真考慮以上關鍵變量因素,在深入研究上述關鍵變量的基礎上在氣候政治劇場中展開博弈。
推論判定2:氣候政治的雙層博弈是產生“合作剩余”的非零和博弈,在國際社會面臨集體氣候風險時,國家及次國家體將個體理性轉化為集體理性,建立穩定合作關系是極其可能的。遵循互惠互利的政治原則,走“非零和互惠”路徑,設立有效的激勵與懲罰機制均衡氣候政治參與者的責任與權益,增進氣候合作的穩定性成為一種現實必要。
在保護全球氣候環境的協議博弈中,以下表達式將恒成立:①A++B+>0(表明主權國的收益之和大于0);②A+(B+)+B-(A-)>0(表明主權國的收益與損失之和大于0);③A++B++A-+B-+Ax++Bx++Ax-+Bx->0(表明主權國與次國家體的收益與損失之和大于0)。從博弈論的觀點可知,就任何一項旨在保護氣候的國際協議,其收益與損失總和恒大于零,因而保護全球氣候環境的國際合作將是獲取收益或合作剩余的“非零和”博弈,即氣候政治博弈各方的收益或損失總和是正值,保護全球氣候環境的國際合作是一種人類集體理性行為,達成氣候合作共識及集體行動是極其可能的。既然氣候國際合作總體上是有利于國際社會,但為什么會出現吉登斯悖論語境下短期的具有實質意義的合作難以實現,其主要原因如下:一是溫室氣體減排責任分配不合理;二是氣候國際合作存在合作剩余,但并不是每個主權國家、每個次國家體獲益,在氣候政治博弈的國際合作中,受損的主權國及次國家體不愿意達成合作協議或履約;三是氣候國際合作產生的收益或合作剩余分配不公。突破這種合作困境,設立相應的機制均衡氣候政治參與者的責任與權益是氣候政治的現實必要。
如何改善不同國家參與國際環境合作的意愿和動機,簽署有關的氣候協議,關鍵是如何分配氣候責任及確定“合作剩余”分配機制。我們認為,在溫室氣體減排責任分配上,需遵循《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和《京都議定書》的基本精神與思路,堅持“共同但有區別”的責任原則,綜合考慮排放總量、人均排放量、歷史累積排放量等因素,基于多個減排基準年的考慮制定減排責任分配方案。在“合作剩余”分配機制上,通過合作聯盟內部的財政轉移、項目合作、排放貿易、議題關聯、設立全球氣候基金、建立氣候友好公共技術服務平臺等吸引非簽字國的參與。從機制設計角度來看,除設立改善合作意愿的動力機制外,還應制定有效的懲罰機制,以能夠實現對那些拒絕履行國際氣候協議的國家進行懲罰,懲罰機制的設計可以考慮貿易制裁、政治孤立等。
基準情形3:當前,氣候變化議題領域之間的界線日益模糊,在氣候議題的談判機制內,各主權國關聯其他議題以增進自身利益成為一種趨勢。
在全球市場上,加拿大是全球唯一向美國出口清潔能源的國家,加拿大認為其應該得到相關份額的信用債權。也就是說,加拿大既然向美國出口了一些清潔能源,它就應獲得抵消本國所承擔的減少排放二氧化碳等溫室氣體義務的權利。美國宣布退出《京都議定書》,其理由如下:(1)美國實現議定書目標的減排成本太大,會給美國經濟造成巨大損失;(2)發展中大國,尤其是中國、印度和巴西沒有以某種有效方式參與減排,對美國來說不公平;(3)在氣候變化問題上尚存在科學不確定性[5]。俄羅斯在批準議定書問題上,就與歐盟支持其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談判掛鉤,成功換取了氣候變化之外的利益。氣候變化與國際貿易之間存在天然聯系,將二者掛鉤似乎已經成為國際氣候制度發展的重要趨勢之一[4]。當前,氣候問題領域之間分野日益模糊,不同問題結構之間的交疊區域日益擴大,議題聯系方式千絲萬縷。氣候變化是全球面臨的共同挑戰,氣候議題正在考驗全球治理機制并孕育新的國際治理框架。
理論命題3:“議題關聯”是解決氣候問題的機制,作為一種政治存在形式,氣候政治與經濟、社會、科技等領域密切相關,氣候變化議題的政治形態在國際談判劇場中以議題相互關聯的“聯結政治”演繹。有效應對關聯議題的負面影響以及積極發揮議題關聯的正面效益是推動氣候政治進程的關鍵。
議題關聯最初是在政治學領域中發展起來的,在經濟學尤其是國際貿易領域得到了廣泛的應用,被公認為是解決國家間由不對稱引起的沖突的有效手段。Cesar和De Zeeuw第一次將議題關聯的分析理念引入環境經濟學領域,以解決不同國家間的差異對國際環境合作的影響。
議題關聯是推動氣候問題的機制,它可理解為與國際氣候協議密切相關的一組問題,這些問題既可以是環境問題,也可以是其他非環境問題,關鍵是這些問題影響和決定著有關國家參與保護全球氣候的意愿和行動。議題關聯的正面效益推動國際合作的作用體現在它能夠有效抑制“搭便車”的動機,這是由于現實中國家間往往會同時進行若干問題的協商,協商的內容既有環境方面的問題,也有其他問題,如發達國家向欠發達國家提供的財政援助和技術支持等。當這些問題相互交織和沖突時,如果將環境問題與其他問題相互關聯,那么就可使那些不愿參與國際合作的國家做出讓步,從而采取保護全球氣候的行動。但同時議題關聯可能帶來負面影響,氣候政治各參與國基于本國發展利益的考量,在氣候談判中拋出其他議題,變相關聯議題,阻礙有利于全球氣候保護協議的達成。在氣候政治中,如何發揮議題關聯的正面效益,有效應對關聯議題的負面影響是決定國際氣候政治前景的關鍵所在。
推論判定3:氣候政治的議題關聯利弊共存,融合式發展理念下的議題互嵌是發揮議題關聯正面效益的保障。在議題互嵌的話語下,設計氣候制度,實現諸議題的目標斂合是氣候政治悖論破解的現實路徑。
議題互嵌是相關議題的融合式發展,彼此促進,相互推動。在氣候變化政治議題關聯的現實當下,迫切需要在議題互嵌語境下進行氣候關聯性議題的設計與談判,進而實現氣候變化與政治、經濟、社會的高度斂合。氣候政治斂合指的是氣候變化政策多大程度上以一種積極的方式和其他價值觀、政治目標重疊在一起。其意義在于把政治、經濟議題和氣候變化議題緊密結合起來,使得人們在政治、經濟目標的激勵下同時追求應對氣候變化的目標。例如通過轉變經濟發展方式,開發新能源,提倡并鼓勵綠色生產與生態消費,建設資源節約型與環境友好型社會,逐步減少化石燃料的消耗,降低二氧化碳的排放,實現減排目標,保護好氣候環境。如何實現經濟增長目標與氣候環境目標的互嵌與斂合,是事關人類文明可持續發展迫切需要探討的話題,在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經濟水平存在一定差距的發展現實環境中,控制增長總量,提升發展質量,保障發展中國家尤其是貧窮國家的必要發展是實現氣候議題互嵌與政治斂合的現實要求和可行路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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