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軍 趙 森
自由刑執行體現了一國刑事政策的基本特點并影響著該國刑事政策的貫徹和刑罰目的的實現。目前我國關于自由刑執行研究主要集中于自由刑執行的某些個別因素的改革與完善,很少從整體上就自由刑執行制度的結構及自由刑執行與外部環境的關系進行系統研究。傳統重刑主義的刑罰理念主導形成的我國自由刑執行制度,不僅在執行目的、執行技術、執行機構、執行主體等具體因素方面存在問題,更嚴重的是整個自由刑執行結構存在重大缺陷。單純研究刑罰執行某一因素,不管相關改革設想多么完美,都很難與自由刑執行制度的整體發展趨勢相協調。所以自由刑執行具體因素與環節的改革與完善只有放在自由刑執行整體改革這一系統中進行考量,才能真正推動我國自由刑執行朝著符合現代自由刑執行發展趨勢和目標的方向邁進。
我國自由刑執行改革需要采取系統論思路,有其理論依據,也有其實踐依據。
現代系統論科學認為,任何事物都是一個由相互聯系、相互制約、相互作用的元素組成的具有一定結構和功能的系統。[1](P55)整體性和相對性是系統的基本屬性。系統的功能,由元素、結構和環境三者同時決定。系統與其外部環境通過物質、能量、信息交換的方式相互作用、相互聯系、相互塑造,達到復雜的動態平衡系統。在元素和環境給定的情況下,結構決定功能。功能發揮過程對結構具有反作用,促使結構發生改變。系統論就是把研究對象作為一個具有一定組成、結構與功能的整體,從整體與部分之間、系統與外部環境之間的相互聯系、相互制約、相互作用的關系中綜合考察,以達到最佳處理問題的科學方法。
從刑罰制度的整體而言,自由刑執行構成其中的一個重要部分,即一個子系統。但就自由刑執行制度自身而言,它又是一個獨立的系統。自由刑執行系統就是由其內部各要素構成的具有一定功能的整體。其結構由執行對象、執行主體、執行技術和執行資源四大要素組成。自由刑執行的對象要素是指自由刑執行活動直接指向的對象,具體是指被判處各種剝奪和限制自由刑的罪犯。自由刑執行的主體要素是指組織、管理、實施、監督和參與自由刑執行活動的機構、組織和人員。自由刑執行的技術要素是指自由刑執行所賴以建立和實施的理念、立法、程序、手段等方面的總和,主要包括自由刑執行的法律與制度、工作程序、內容與方法、法律監督等內容。自由刑執行的資源要素是指建立和開展自由刑執行制度所必需的物資條件,包括執行場所和經費投入。深入研究自由刑執行系統各要素之間、要素與系統之間的內部關系以及自由刑執行系統與社會環境之間的外部關系,對于正確認識自由刑執行的本質和功能,推動自由刑執行制度的改革與完善,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1.國際社會自由刑執行發展狀況。國際社會自由刑執行的歷史發展,充分體現了整體推進的系統論特點。在18世紀乃至19世紀上半期,刑事古典學派的報應刑理論占據絕對的主導地位。這個時期的刑事政策的特點主要表現為刑罰執行的殘酷性和高度封閉性。19世紀中葉以后,隨著商業經濟的產生與發展,刑罰人道化、行刑經濟化、教育刑理論逐步興起。在這些理論的推動下,刑罰制度開始走向和緩,由以肉刑和死刑為主向以自由刑為主的方向發展,刑事政策由注重懲罰一元化向懲罰與矯正并重的多元化轉化。20世紀中期以后,監獄的失敗和監禁人口的不斷上升使得各國尋求更為有效的替代性懲罰手段的熱情不斷高漲,促進罪犯重返社會的行刑理念受到普遍關注,新的自由刑執行目標——行刑社會化應運而生。1955年《聯合國囚犯處遇最低限度標準規則》規定了幫助罪犯重返社會的監獄工作原則,提倡各國設置開放性監獄。1990年《非拘禁措施最低限度標準規則》為擴大限制自由刑適用范圍提供了基本的國際原則。
自由刑社會化目標貫穿于當今國際社會自由刑執行系統的各個環節之中,影響著自由刑執行對象、主體、技術和資源等要素的優化以及整體結構的協調整合,并成為自由刑執行系統改革與完善的基本方向。總體而言,當今國際社會自由刑執行系統運行呈現以下幾種態勢:其一,自由刑執行立法統一化。德國、英國、意大利等大多數國家紛紛制定了統一的自由刑執行法律制度,并將促進罪犯回歸社會納入自由刑執行目標。德國1976年公布的《刑罰執行法》規定:自由刑執行的目的,在于使犯人重返社會后不再實施犯罪行為。我國臺灣地區1997年修訂的《監獄行刑法》規定:徒刑、拘役之執行,以使受刑人悔改向上,適于社會生活為目的。英國2003年《刑事司法法》規定:刑罰適用的目的是,矯正罪犯、促進罪犯回歸社會、補償被害人與社會、懲戒罪犯與威懾欲犯者。[2](P138)其二,運行模式呈趨同化。世界各國在將促進罪犯重返社會作為自由刑執行目標后,各種矯正模式紛紛登臺亮相。無論注重行刑機構與罪犯合作的英國的刑期管理模式,還是關心心理干預的美國的醫療模式,以及日本的更生保護、德國的社會參與模式,都旨在追求促進罪犯順利重返社會的價值目標的實現。不同模式名稱不同,但是行刑核心理念和基本規則趨同化明顯。其三,功能定位多元化。大多數國家依據較為完備的罪犯危險評估體系設立開放程度不同而銜接有序的矯正機制,追求監禁刑與社區矯正一體化,以保證罪犯懲罰與矯正多元功能的實現,并在保障社會公眾安全的前提下盡可能擴大監禁刑行刑的開放性。總體趨勢是引導罪犯改正其犯罪行為而走向負責任的生活道路,幫助其重返社會等尊重與保護因素越來越明顯地滲入行刑活動之中,以體現其矯正功能。國際社會自由刑執行系統中,行刑手段的實施、行刑資源的配置、行刑機制的構建等要素與行刑整體功能的發揮和總體目標的實現構成一種良性互動,實現了自由刑執行工作與社會安全保障之間、自由刑執行的發展與社會經濟效益之間的平衡,保證了自由刑執行系統與社會環境之間的相互塑造,互塑共生,促進了自由刑執行與社會文明進步的協調一致。
國際社會的上述自由刑執行改革與發展態勢,對我國不可避免具有重大影響。作為一個越來越開放、越來越國際化、越來越趨向文明的國家,我們不能否認和掩蓋尊重罪犯權利與人道彰顯的人性光芒。當今社會世界各國面臨著共同的挑戰。隨著全球化時代的到來,西方國家社會發展中所遭遇的犯罪率提高、監獄人滿為患、再犯現象嚴重等日益突出的問題,也是當前我國所面臨的問題。因此,西方國家自由刑執行的基本策略和方法,對我國具有重要的啟發和借鑒價值。對自由刑執行改革趨勢的借鑒不同于某些局部因素或者環節的借鑒,可能涉及自由刑執行制度的整體調整。自由刑執行制度的整體調整必須有整體性思路,也就是系統論思路。自由刑執行某些局部因素或者環節的改革恐怕既難以撼動我國自由刑執行制度的整體的現實狀態,也會導致自由刑執行各環節、自由刑執行與其他非刑罰措施及自由刑執行與社會文化環境之間缺乏有序、合理的銜接與協調。
2.我國自由刑執行的內在結構性缺陷。自由刑執行的內在結構,是自由刑執行功能發揮的前提。我國目前的自由刑執行結構存在很多缺陷。其一,執行立法不完善。我國目前沒有全面調整自由刑執行的統一刑事執行法。現行的監獄法存在很多問題,立法層次也較低,目前仍然沒有制定社區矯正法。這一缺陷嚴重影響各種自由刑的統一執行。相比較之下,國際社會大多數國家,如英國、俄羅斯、德國、韓國、波蘭、土耳其等都制定了比較完備的刑罰執行法,這對于自由刑的統一管理與執行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其二,執行機制不合理。就執行機構的設置而言,我國目前自由刑執行依然以監獄行刑為主,社區矯正不發達,兩種執行方式之間缺乏順暢的銜接與溝通,而且執行資源分布不均衡,國家投入的經費絕大多數流向監獄矯正,社區矯正沒有經費保障,效率低下。就執行人員的結構而言,沒有建立完善的職位類型和任職資格類型區分,造成了罪犯監管重于一切,忽視了教育與改造功能的實現。在英國,監獄要為社區矯正機構提供罪犯危險評估和改造狀況的資料,社區矯正部門在監獄內設有專門機構參與監獄對罪犯的刑期管理,從而保持兩種行刑機構的合作關系,確保兩機構之間的工作對接,以實現罪犯危險與罪犯處遇的反向關系,保證罪犯在監獄內外都得到有效監督與控制,行刑資源流向順暢均衡。其三,執行變更程序不完善。作為一種從監禁刑過渡到非監禁刑執行和行刑社會化的變更措施,假釋具有調動罪犯積極改造的內在力量的激揚功能,對罪犯實現正反饋的激勵功能和對于刑罰執行的調控功能,并為罪犯由完全剝奪自由的監禁生活逐漸適應完全恢復自由的正常社會生活架設過渡的橋梁。我國因為立法的限制和行刑機關對社區矯正的社會風險存在顧慮,在司法實踐中假釋適用率極低,遠遠滯后于國際行刑水平,造成了法律資源的閑置,嚴重影響了自由刑執行結構功能的發揮。
3.我國自由刑執行與外在環境的沖突。系統論認為,系統總是存在于一定的環境之中。任何系統都要和環境保持物質、能量和信息的交換才能維持自己的生命。在當今社會人權意識覺醒、人道尊嚴成為社會普遍價值的公民權利時代的社會環境中,我國自由刑執行系統與非刑罰執行措施以及傳統文化環境之間缺乏良性互動。其一,自由刑執行與非刑罰方法的銜接失衡。在犯罪的刑事控制系統中,除了自由刑之外,還存在非刑罰方法。自由刑與非刑罰方法的執行互相配合共同發揮著犯罪預防功能,二者互相依存,互相制約。非刑罰方法的適用狀況,必然影響自由刑執行改革。所以,自由刑執行改革也必須與非刑罰方法執行改革保持協調一致的關系。在我國,非刑罰方法主要包括訓誡、責令具結悔過、賠禮道歉、賠償損失、行政處罰和行政處分、因不滿16周歲不處罰的收容教養和對精神病人的強制醫療。從理論上看,以上各種非刑罰方法之間根本不具備統一的特質,無法形成一個實體性的、整合性的范疇;從實踐上看,非刑罰方法的適用率極低,甚至被長期虛置。因此,在非刑罰方法極度貧弱的情況下,必然造成自由刑執行的極度膨脹,這反過來又會排斥非刑罰方法的適用,造成自由刑與非刑罰方法在控制犯罪中的銜接失衡,最終導致自由刑執行社會化受阻的局面。其二,傳統文化對自由刑執行改革的制約。我國傳統刑罰文化是一種重刑文化,在重刑文化的浸潤下,民眾更加推崇刑罰對犯罪的隔離功能。這種傳統重刑文化觀以及社會公眾對監禁刑的路徑依賴,抑制了民眾對自由刑執行社會化的認同。根據自由刑執行開放化理論和國際社會的實踐,自由刑執行社會化改革成功的關鍵在于是否具備完善的罪犯管理開放與危險控制之間的平衡機制。自由刑執行的社會化改革只有在保證社會安全的前提下,才會具備廣泛的社會基礎,獲得良好的社會認同環境。但是我國目前沒有形成比較完備的罪犯危險性評估體系,罪犯危險性不能準確認定,自由刑執行社會化對社會帶來的危險缺乏控制機制,因此改革很難獲得社會公眾支持,改革措施明顯缺乏穩定性和制度化。
基于國際社會自由刑執行的發展趨勢、自由刑執行內在結構性缺陷以及自由刑執行外在環境沖突,我國自由刑執行改革必須采取系統論進路。具體說來,我國自由刑執行改革必須圍繞三個中心環節而展開:第一,以強化監禁刑開放為中心;第二,以社區矯正的完善為中心;第三,以非刑罰方法與自由刑執行之間的銜接為中心。以上三個環節的最終目標是:其一,實現自由刑執行結構的總體調整,做到監禁刑與社區矯正的協調;其二,推進犯罪非刑罰化,實現非刑罰方法與自由刑執行協調運行。因此,我國自由刑執行改革應選擇如下具體系統論思路:
在明確將“促進罪犯重返社會”作為自由刑執行目標的基礎上,我國應當根據罪犯危險評估設立開放程度銜接有序的矯正機制,保證罪犯以其矯正狀況在監獄和社區之間進行轉換,在保障社會公眾安全的前提下盡可能擴大監禁刑行刑的開放性,以促進監禁刑與社區矯正一體化。
1.進行自由刑執行機構一體化改革,實現監獄矯正與社區矯正的統一。在行刑社會化的目標下,對于人身危險性小的罪犯,可獲得監獄寬松處遇,直至可以享受更為開放的社區矯正處遇。當罪犯危險性增加,或者存在新的危險,罪犯要重新收監接受監禁處遇,實現監獄矯正與社區矯正的一體化。就監禁刑執行而言,我國應當構建監禁刑開放式處遇制度。監禁刑開放式處遇制度實現了監禁刑封閉行刑環境的遞進改善,為犯罪人提供了向正常社會生活過渡的途徑,有助于罪犯出獄后盡快適應、回歸社會。我國應當完善、細化目前監獄行刑累進處遇制度中的分級處遇措施,結合出監犯罪人的實際情況設立專門的開放式監獄。開放式監獄的構建和具體行刑措施可參考目前監獄在開放式處遇制度的實踐經驗,像監外勞動制度、開放式教育、職業技能培訓等。在社區矯正完善方面,我國在已經開展試點的基礎上,借鑒國際社會經驗,引入與發展個別化矯正項目,引入電子監控設施,可以借鑒美國的完善分級管理。同時,隨著對罪犯管理理念的變化,自由刑執行機構與罪犯關系由“強制—服從”一元模式向“管理—溝通—服務—教育”多元模式轉化,應當建立適應刑罰執行復雜工作的工作人員分類建設制度,做到“執行隊伍統一化、執行人員分類化”,以保證“促進罪犯重返社會”目標的實現。
2.規范自由刑執行權的行使,確立統一的自由刑執行管理體制。自由刑執行權的統一行使是實現監禁刑與社區矯正一體化的關鍵,應當打破由公安機關、審判機關和司法行政機關分別行使自由刑執行權的局面,確立由司法行政機關集中統一行使剝奪與限制自由刑的執行工作的思路。司法行政機關集中統一行使刑罰權,有利于刑事司法中的權力配置的合理化,便于各機關在司法活動中分工負責和相互制約,同時能夠最大限度減少刑罰執行機構建設的資源浪費。[3](P384)而在公安機關、審判機關和司法行政機關分別設立執行機構的情況下,需要在各個系統內建立執行部門,并分別配備執行人員和執行設施,從而造成職能重疊、人員與設施重復,造成資源浪費。
3.改革自由刑執行變更機制,建立以擴大假釋適用為主的自由刑執行變更制度。刑法修正案(八)的頒行實施為我國社區矯正提供了法律依據,并直接導致社區矯正對象結構的改變,擴大假釋適用成為深化自由刑執行改革的當務之急。為了保障假釋的擴大適用,首先要提高司法行政機關的執法能力,做到執法到位,避免對假釋罪犯的脫管與漏管;其次要通過明確假釋撤銷條件完善程序;最后要轉變管理理念,加強對罪犯的行為指導、生活輔助和必要的行為干預。設立為生活困難的假釋人員提供中轉住所,幫助他們順利重返社會。同時我國應當明確假釋撤銷程序,以保證將那些屢經規勸仍違反禁足要求,并存在再犯現實危險的假釋人員,及時收監執行剩余刑期。[4]
非刑罰方法在我國司法實踐中的適用現狀,與當今國際社會非刑罰化的刑罰改革趨勢不相適應。我國應從幾個方面推進非刑罰化改革,擴大非刑罰方法的適用。
1.明確非刑罰處罰方法的適用對象和適用條件。非刑罰處罰方法的適用前提是輕罪案件。在罪犯人身危害性和再犯可能性較小的案件中,適用非刑罰處罰方法非常必要。在非刑罰方法的適用上,我們建議其主要針對如下情形:第一,未成年人輕罪。主要涉及各種非暴力犯罪及過失犯罪,可通過訓誡并責令監護人嚴加看管教育的方式處理。第二,輕微過失犯罪。如交通肇事罪、重大責任事故罪、違反易燃易爆危險品管理規定犯罪等業務過失犯,可借鑒國外刑法中的剝奪擔任一定職務或從事某種活動的權利,撤銷駕駛執照、禁止從事某職業等方法。第三,自訴案件。主要是輕傷罪、侮辱罪、誹謗罪、虐待罪等。這類案件大多發生在家庭內部、鄉親鄰里之間,可通過刑事和解的方式解決。第四,情節輕微的職務犯罪。如貪污、受賄、挪用等經濟犯罪數額不大,犯罪后自首、立功或有悔改表現、積極退贓的;介紹賄賂人在被追訴前主動交代介紹賄賂行為的,可限制或剝奪其職務升遷和從事某職業的權利。[5]第五,其他情節較輕的犯罪。包括生理缺陷者犯輕罪的;防衛、避險過當的;未完成犯罪的;被脅迫犯罪的;犯輕罪后自首的等,可通過行政處罰、賠償損失等方式解決。
2.明確非刑罰處罰方法的適用程序。刑法對非刑罰處罰方法的適用規定過于簡略,明顯缺乏可操作性。這一現象不利于非刑罰方法的適用,因此,我國應對這些非刑罰處罰方法進行更明確的規定。如將訓誡的方式、時間記錄在案并歸檔,供以后相關部門查詢,采用定期回訪等形式對非刑罰處罰措施的實施效果進行跟蹤反饋,以確保實施效果。關于罪犯出具的具結悔過保證書應當既用于罪犯的警醒悔過,也作為證據使用,使罪犯保證不再傷害被害人,從而對被害人起到安撫作用。辦案機關據此作為罪犯改正罪過的基本依據。當免刑的犯罪人再次犯罪或再次侵犯被害人時,此具結悔過的保證書成為其不悔罪和主觀惡性加重的證據,辦案人員在作出新的處罰處理時作為量刑情節應充分予以考慮。我國應明確執行機關和執行人員對非刑罰處罰方法的適用程序,規定執行監督事項和違反非刑罰處罰方法的罪犯的法律責任,從而確保非刑罰處罰方法的順利執行,真正發揮其預防再犯的作用。
3.行政處罰、行政處分和收容教養等行政性非刑罰方法司法化。行政處罰、行政處分和收容教養等行政性處罰措施一般是由罪犯所隸屬的主管部門實施的,但作為非刑罰處罰方法,須由司法機關向該主管部門發送“司法建議書”,以體現罪犯刑事責任的嚴肅性和權威性。因此,我國應在司法機關與有關主管部門之間建立一種正式的溝通、聯系與移轉機制,建議由最高司法機關對司法建議書的格式、種類、決定和發送程序統一規范和管理。尤其是收容教養,由于其限制人身自由和強制勞動的殘酷性、程序決定的缺乏救濟性,應當由人民法院決定和監督,由公安部門等具體實施,以形成法定的正式溝通移轉關系。
任何社會制度的運行都依賴于社會文化規范的支持。自由刑執行制度的社會化變革,需經受文化的論證,需取得刑罰文化上的正當性。為使我國自由刑執行制度的社會化變革獲得文化支撐,必須確立文化推進優先的邏輯,從大眾媒體與學術共同體兩個層面促進自由刑執行社會化改革的社會認同機制。[6](P234)
1.以發揚優秀傳統文化為契機,構建自由刑社會化的文化認同基礎。文化認同是人們對一定文化的理解、接受、保護和實踐過程,它體現為人們內心對某一文化價值觀保持堅定的信念,并外化為自己的行為模式和生活方式。文化認同作為推行自由刑執行社會化的文化基礎,具有極其重要的價值和意義。我國傳統文化中存在著寬容、人倫與和諧的社會文化觀。通過及時啟動自由刑執行社會化、輕緩化的普及教育,就刑罰人道、刑罰文明的歷史規律、基本國情以及自由刑改革的國際趨勢等問題進行系統、全面和深入的公民教育,并充分挖掘我國傳統和合文化中的合理內核,通過和合文化的滲透,培育民眾的包容性格和寬容心理,營造一種適宜自由刑執行社會化改革的和諧寬容的文化環境,最終通過文化傳播實現文化認同。
2.以社區矯正為切入點,構建自由刑執行社會化的利益認同基礎。以社會化為目標的自由刑執行系統的運作,有著社會認同的利益基礎。自由刑執行社會化通過克服傳統刑罰執行封閉性,重視在罪犯與社會之間重構規范性信任,對于罪犯順利回歸社會,保障社會安全,具有積極意義。我們建議以社區矯正為切入點,通過恢復性司法適用,在社區、罪犯及被害人的參與,促進罪犯從認知到感情的社會化,使被害人獲得經濟和感情補償,罪犯獲得悔過和贖罪機會,社區獲得復原,從而保證社會安全與和諧。社區矯正的過程也是對社會公眾進行宣傳教育的過程。通過大眾參與,人們更加真切地感受到行刑社會化不僅利于罪犯順利重返社會而且對于社會安定和諧發展與文明進步具有積極意義。[7]當然,在自由刑執行改革過程中,我國要避免盲目擴大監禁刑開放度、盲目推進社區矯正,破壞刑罰公正,以免造成自由刑執行社會化制度及其運作過程與社會安全保障的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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