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公允能 守心筑夢
——法官劉黎和她的故事

策劃/本刊編輯部 執筆/本刊記者史智軍

允公允能 守心筑夢
——法官劉黎和她的故事

策劃/本刊編輯部 執筆/本刊記者史智軍

見到劉黎的時候，她正準備參加北京市朝陽區法院“宣講會”的排練，所以，她早早地從奧運村法庭趕到了法院機關大院，在排練前擠出的兩個小時里，我和劉黎有了一次面對面的交流。樸素的著裝，爽朗的笑聲，謙遜而又不失簡潔的言語，劉黎，這位北京市法院系統的先進典型，留給采訪者的是一種理性中蘊含的平和之美。

允公者

“當事人走進法院為了什么，他們就是希望討個公平。”這是劉黎時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也是她在面對當事人時，始終牢記的信念。

作為朝陽區法院奧運村法庭的副庭長，劉黎承辦了大量疑難復雜案件，無論是面對目光中流露著懷疑的當事人，還是面對情緒激動的訴訟者，劉黎都提醒自己，唯有公正，才能讓法律彰顯出應有的力量。

2011年年底，因為開發商逾期辦理房屋產權證，奧運村法庭轄區內一個小區的50名業主將開發商起訴到了法院。該批購房合同中約定，如果開發商逾期辦證，違約金以最高不

允能者

“法官干的是一項良心活，更是一項技術活。”劉黎在近十年的審判工作中，始終需要面對各種“疑難雜癥”的考驗。與其他行業所具有的單一性不同，法律涉及到社會生活與經濟發展的多個方面，多個領域的新問題、專業問題。

對當事人而言，還他們一個公道，不僅需要法官具備一顆責任之心，更需具備高超的專業技能。劉黎，正是以這樣一個“責任者”和“職業者”的角色，讓正義的理念得以更具體的傳播，讓當事人從心底感到敬佩。

2010年的8月，在北京市朝陽區北五環路發生了一起嚴重的交通事故，趙某駕車與某運輸隊司機徐某駕駛的超過總房款的1%計算，也就是說，不管違約時間有多長，開發商需要支付的違約金都一樣。面對著開發商拖延辦證的強勢態度，氣憤的業主們開始集體抗議，并發生了肢體沖突，矛盾一度激化。案件到了劉黎手里之后，考慮到案外還有幾百位業主在觀望，她依法對這起案件進行了公開審理，并特別叮囑律師盡量請業主們本人到庭。庭審過程中，業主們紛紛舉手發言，劉黎一一準許。最終，依據查明的事實和充分的證據支持，劉黎依法認定涉案的房屋具備辦證條件，判決開發商限期為業主辦理產權證，并按日支付違約金。判決生效后，開發商為整個小區500多戶業主全部辦理了產權證。朝陽區大屯司法所所長周玉海提起此事就贊不絕口：“劉法官了不起，一次判決就讓所有居民都受益，讓整個小區獲得安寧。”

讓公平在法律的天平上得以精確的衡量，讓正義的陽光播撒到當事人的心上，這是劉黎用實際行動對法官這個職業作出的承諾。重型半掛牽引車相撞，趙某經搶救無效死亡。事后，趙某的妻子將運輸隊和某保險公司一同起訴到了朝陽區法院。案件審理中，兩被告對事故事實和責任認定都認可，但令原告沒想到的是，徐某駕駛的車輛只有主車投保了交強險，而趙某駕駛的車輛碰撞的掛車卻沒有投保交強險。于是原告、被告雙方爭議的焦點聚集在了掛車沒有按規定投保交強險，致使原告無法從保險公司領取保險金時，被告是否應承擔該部分責任。當時，對沒有投保交強險的機動車，在發生交通事故后如何進行賠償的問題，法律法規并沒有明確的規定。

面對著又一個擺在眼前的新問題，劉黎沒有簡單地作出裁判，而是收集了無數的資料，一頭扎進去，對交強險的立法精神進行了深入的探究，在此基礎上，她提出了自己的觀點：從制度設計的初衷和立法的本意來看，設立交強險的目的就在于保護交通參與人，使每個人在遭受事故時都可以不考慮責任而第一時間得到救助，如果作為被告的運輸隊對車輛投保了交強險，那么無論原告承擔何種責任，都可以在交強險的限額內要求保險公司全額賠償。因此，被告運輸隊理應承擔責任。該案判決后不久，最高法院出臺了《關于審理道路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其中第19條明確規定：“未依法投保交強險的機動車發生交通事故造成損害，當事人請求投保義務人在交強險責任限額范圍內予以賠償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這與劉黎的理念完全一致。

法律的規范是有限的，實踐中遇到的問題卻是無窮的，如何在法治理念和法律精神的指引下，對部分疑難新型的案件作出具有社會示范意義的裁判，這是對法官的“職業素養”和“智慧”的考驗。劉黎說，她最高興的事情，就是看到自己裁判的案件能夠為法律制度的完善貢獻一份力量，這也是讓她時常對這個職業充滿敬意的原因所在。

守心人

“需要處理大量的案件，需要面對眾多的當事人，您認為在這個環境下的基層法官應具有什么樣的心態？”

“嗯……”俯首短暫的思考之后，劉黎告訴我，“首先是平和之心，唯有守住平和，才能讓自己最大限度地看透真相；其次是為民之心，唯有守住為民，才能真心理解群眾的疾苦，為群眾排憂解難，百姓才會真心信任法官。”多年的審判工作中，劉黎始終守護著自己的“平和、為民”之心，在看似普通的案件背后發現了諸多具有普遍性的社會問題，在來回奔波之中為群眾解決了無數的苦惱。

2008年1月4日，16歲的高中生小蘭放學回家，在朝陽區來廣營北路被一輛急速行駛的大貨車撞倒，雙腿截肢。因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小蘭的父母多次到交通隊扯標語、貼大字報。最終，因賠償數額達不成一致，小蘭的父母將肇事方起訴到了法院。為加快辦案進程，劉黎提前向交通隊調取了卷宗，認真研究案情，并盡早安排了開庭。雖然做了充分準備，但在庭審中，面對慘遭不幸的一家人，劉黎的心里還是壓上了一塊大石頭，隨后，在查明事實的基礎上，劉黎依法迅速出具判決，并在判決生效后積極督促保險公司和肇事方履行確定的賠償義務。案件審結了，但劉黎心里還是放不下，因為就在此案的審理過程中，又一起惡性案件到了她的案頭，一名壯年男子被撞飛手臂，事故也是發生在同一路段。劉黎坐不住了，這到底是一條什么樣的路，如此“殘酷”？她必須去看一看。隨后，劉黎先后5次跑到這一路段，邊觀察，邊記錄，對該路段存在的風險做了全面細致的分析。最終，她發現來廣營北路雖然沒有完全建成，但車流人流量已經很大，而缺少交通標志、標線控制，人車混行，直接導致了事故的發生。隨后，她迅速向北京市公安局公安交通管理局發出了道路整治的司法建議。北京市交通管理局對此非常重視，很快在來廣營北路安裝了各類交通標志153面，設置人行橫道11處，施劃交通標志線22 000米，并增派了人手參與交通維護。此后，這一路段鮮有事故發生，一條“傷人之路”變成了“平安之路”。

近幾年，隨著北京市機動車快速增多，交通事故案件逐年上升。劉黎敏感地發現，標的額在5000元以下的小額交通事故案件增長較快，僅2011年，該類案件就已經占到朝陽區法院受理的全部交通事故案件的30%。這類糾紛涉及的賠償數額小、雙方爭議也不大，為什么不能協商解決，還要耗時費力地來打官司呢？為弄清根源，劉黎專門制作了調查問卷，委托全庭法官向100件該類案件的當事人發放，并對這100件案件的后續審理情況進行了追蹤。調查發現，除事故相對方不配合之外，有60%的當事人曾在訴訟前到保險公司理賠，但理賠手續繁瑣，需要多次往返，即使這樣也可能因為理賠條件苛刻而無法通過審核。劉黎想，如果能簡化保險理賠程序，不就能給當事人省去很多麻煩嗎？這對任何一個“有車族”來說都是件好事。于是，劉黎向中國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發出了司法建議，2012年1月30日，中國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作出函復，表示將完善車險理賠制度，建立聯動工作機制，積極促進交通事故糾紛處理機制的良性運轉。一個月后，中國保監會出臺了《關于綜合治理車險理賠難的工作方案》，就簡化理賠手續、優化理賠流程及完善理賠糾紛調處機制提出了明確要求。

隨著辦理的交通事故案件不斷增多，劉黎深刻地感受到，很多糾紛之所以難解決，甚至很多權益得不到法律支持，是由于當事人雙方不了解相關法律法規、處理事故的方法不得當造成的。為了讓群眾更好地維護自身權益，省去不必要的周折和麻煩，劉黎專門抽出晚上和周末的時間，從上千個道路交通案件中精選素材，并組織庭里的法官編寫了一本名為《身邊的“法律講堂”》的道交事故維權手冊，提醒百姓在發生交通事故后怎樣保證日后理賠、怎樣避免小事變大、怎樣減少不必要的損失等等。在小冊子里，劉黎特別寫到：“做出糾紛處理提示并不是我們的目的，尊重生命、遵守法規才是我們的終極提示。”

筑夢人

“大學畢業的時候，為什么會選擇法官這個職業”，合上筆記本，我詢問坐在身邊的劉黎。

“選擇的初衷是一個法律人的法官夢，法官是一個運送正義的職業，這些年來，在踐行著自己夢想的同時，我也希望通過審理的一個個具體案件，把正義運送到每位當事人那里，幫助更多的人筑立起遵守規則的法治之夢。”

因轄區的房地產開發較早，商品房和各種高檔小區匯集，樓市政策變化、房價波動引發的各種問題在奧運村法庭受理的案件中層出不窮。2009年4月，黃先生與王女士簽訂了一份合同，以200萬元的價格將自己名下的一套房子賣給王女士，但其后房價大幅上漲，后悔了的黃先生不但不履行合同，還把房子轉到妻子名下，由妻子兩次轉售，最終以400萬元的價格賣給他人，并辦理了過戶。當時，在高房價的推動下，“一房二賣”現象比較嚴重。為強化司法審判的導向作用，向社會傳遞更多的“規則”和“誠信”意識，劉黎主動邀請媒體全程跟蹤報道這一案件的審理。最終，依據證據和查明的事實，劉黎認定黃先生的行為嚴重違背了誠實守信的基本原則，損害了王女士的合法權益，并判決其給付180萬元的違約賠償，幾乎相當于違法轉賣房屋的全部收益。判決一出，媒體普遍叫好，稱這個判決讓“一房二賣”付出了最高代價，對于引導社會誠信具有積極的示范效應。中國政法大學一位著名的民商經濟法教授這樣評價：“這個判決讓我們看到了法官的思考、擔當和價值取向，我們的社會就需要這樣的法官！”

“法官這個職業，有自己的靈魂和厚度，從事這個工作，是我最大的幸福。通過我的點滴努力，讓人們相信法律，讓法治的理念生根發芽并成為一種信仰，這就是我的夢想。”劉黎如是對記者說道。

在采訪劉黎的過程中，記者能夠感受到一個個精品案件的背后，這位女法官的堅持和付出，更難得的是，在努力做好一個法治夢的踐行者的同時，劉黎也沒有放棄一個思考者的責任。

記者：2000件案子，無信訪無投訴，對您而言，這些成績背后最大的付出是什么？

劉黎：其實坦誠說，在我審理這些案件的時候，根本沒有考慮過信訪和投訴的事情，作為法官，我只是在提醒自己要公平的處理每一起案件，并把法官應有的態度傳達給當事人。

記者：您希望留在當事人心中的法官是一個什么樣的形象？

劉黎：當事人能夠說“這個法官還行”，我就滿足了，其實，我一直希望，作為一名法官，通過自己審理的案件向社會傳遞一種正能量，而不是負面的東西。

記者：無數的案件，無數的當事人，無數的悲歡離合，在長時間用法律的眼光觀察“人間百態”的同時，您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有什么變化嗎？

劉黎：這些年的工作，使得我對法官的職業理解有了一些變化。最初的時候，自己對法官的理解是偉大，但更多的停留在想象層面，這么多年下來，我依然感覺法官是偉大的，是有力量的，只是這種理解具有了更多的細節片段，更為具體了。比如，在一些撫養權糾紛中，一個孩子未來十幾年的命運可能就由你來安排了，所以，每次寫判決之前，我都提醒自己應該再多想想，多問問。

記者：結合您自己的成長歷程，您認為對于年輕人而言，要想成為一名優秀的法官，需要具備哪些品質？

劉黎：其實，很多年輕人都具有不少優秀的品質，也具有做一名優秀法官的潛質，但也許他們的成長過程中還缺少一份耐力，缺少靜下來的心態。淡定和堅持，對于一個法官的成長很重要。

記者：作為一名從基層成長起來的典型，您認為入職法院不久的年輕人應怎么看待現實與期望的落差，該如何調整心態更快成長？

劉黎：其實這個落差不只是在法官行業，其他行業也同樣存在，對于入職不久的年輕人而言，我認為應有些追求、有點理想主義，在年輕的時候，把物質的東西看淡一些，也許心態會更好一些。

記者：您如何看待自己的性格，這樣的性格對您所從事的職業有什么樣的影響？

劉黎：我感覺自己的性格應該是開朗、平和，也樂意與人打交道。這樣的性格能夠使我在與當事人接觸的過程中避免“冰冷”和暴躁，很多時候，良好的性格更有利于問題的解決。

與劉黎交流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從她的言談舉止中，能夠真切地感受到這位“職業型”法官對其所從事職業的熱愛，而且這份熱愛充滿著真實的細節感，也正是透過這些細節，劉黎向她的當事人傳遞著一個公正、專業的法官集體的形象，一個為民、敬法的法官群體的縮影。

（北京市朝陽區法院對本文采寫亦有貢獻，特此感謝）